“要補全陰間缺失，即便推動三界的核心力量傾斜，也非一朝一日可成。”
鈞空看了眼三界的變化便收回視線，矚目奢工。
他手裏的不朽神魂呈黑色，霧狀，凝練如水，外圍還散發出一種淡金光暈。
不朽者，即便隻剩神魂也無比強大。某種意義上，神魂才是真正的核心，不死不滅，隨時都能凝聚道力，重塑身軀。
但鈞空手中的這團神魂，被他所禁錮，已經發揮不出力量。
黑霧鼓脹如球，內部隱藏的就是不朽者的神魂。
奢工仔細打量，覬覦道：“這團神魂是人族的不朽？”
“嗯，三界內出來的不朽並非都被我所殺，這是其中之一，神魂被我囚禁已有千年。”
鈞空道：“這團神魂是從一名不朽體內剝離，很完整，人族的身體力量遠不如我巫族，神魂卻不弱於任何種族，其中蘊含著強大的力量，你拿去用吧。”
奢工有些意外的接過鈞空推送到麵前的神魂。
居然如此輕易就得到了一團不朽神魂？
“你對我有何要求？”
奢工有些摸不準鈞空的意圖，但眼前的神魂，對找回了本命星辰的他尤其重要，難以拒絕。
“我對你沒有其他要求，你吸收了不朽的神魂，可以按自己的意願行事。”鈞空說。
“沒有要求？”
奢工眉頭大皺：“你到底有什麽布置，難道人皇想三皇加身，你也不準備阻止？”
鈞空攤開手，掌心浮現出一個白玉般的道力圓盤。
那圓盤氣息氤氳，內有符號三千，對應大道。
圓盤被鈞空托在掌中，看似隻有方寸大小，卻蘊含無盡天地，氣象雄渾。
圓盤的四個方向，分別起落著四團混沌。
奢工的眼睛微微發光，頓時發現其中一團混沌和巫墓的氣機如出一撤。
而圓盤上的四團混沌，又以巫墓對應的這團，氣息最盛。
巫墓比鄰的方向，也有一團混沌，體量更為厚重龐大，隱約呈現出三界的微縮影像。
奇妙的是對應三界的混沌中，還有一股黑氣，正從虛空中涓涓而來，被圓盤牽引，匯入三界的影像內。
奢工旁觀了好一會兒，才大約看懂其中的玄妙：
“你攝取了巫墓和三界的核心氣機，在造化玉碟上呈現出來？”
“玉碟上的另外兩團混沌，其一對應的是盤古紀，剩下一處最模糊……是傳說中的道井秘境？
你將這四處所在，以造化玉碟承載，要做什麽？”
奢工一邊提問一邊思索，自問自答：“你的目的不僅僅是祭煉三界，三界隻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鈞空不置可否：“寰宇間的道力氣機玄之又玄，你可知將四者的核心氣機相融會如何？”
奢工愣了愣：“你想同時祭煉這四處所在的核心氣機？這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推動三界輪回重塑，就能同步祭煉其他三處所在……我在這方寰宇呆得太久，寰宇之外有什麽，我想去看看。”
鈞空臉上首次出現情緒變化，眼瞳幽深難測。
奢工被他的話驚住了：“你的意思是，祭煉這傳說中的四處所在，能從這方寰宇超脫出去？
這是你的推演猜測，還是有其他線索指引你這麽做？”
奢工的視線，落回鈞空手裏的造化玉碟。
那玉碟從虛空牽引出一縷黑色氣機，一直在融入玉碟上顯化的三界影像中。
奢工若有所悟：“你不僅攝取了三界陰間的氣息，且還有其他布置，人皇推動仙、人兩界的力量，試圖補全陰間的缺失，但你可以用造化玉碟，隨時攝取陰間氣息。
所以他永遠也不可能補全陰間缺失？
但你是怎麽瞞過人皇的，他和三界的核心氣機相融……”
鈞空：“有些事我也是在盤古紀出世後才想通。人皇……仍有一絲機會，天道運轉無缺，絕境中尚有一線生機。
但他越急於求成，想三皇歸一，越是自尋死路。”
奢工道：“三皇歸一是你從最初就開始布置的算計，讓人皇陷入其中？”
鈞空啞然失笑，顯然奢工的判斷並不對。
“你該考慮的是做好你自己的事？”
“我該做什麽？”奢工問。
“吸收不朽的神魂，提升力量，繼續和人皇敵對，牽製他。”鈞空從巫墓裏倏然消失，不知去向。
奢工瞅瞅手裏的不朽神魂。
不管鈞空有什麽謀劃，提升自己的力量才是根本。
他忽然全身發光，秘竅中躍現出一縷縷光暈，旋動如星辰。
這些光暈交織，形成厚重的壓力。
那不朽的神魂開始劇烈翻騰，似乎察覺到了危險。
奢工用來封禁神魂的星辰陣列，接連被崩斷，星光炸開。
不朽的神魂中傳出怒吼聲，隱約映現出一個人類的身影，化出衣袍，大袖翩翩，麵容蒼老瘦削，眼神堅毅不屈。
看其演化的衣服樣式，似是春秋時期的人族先賢。
奢工卻是不驚反喜，大笑道：“果然是完整的強大神魂！”
他張口將神魂吞入腹中，以自身秘竅中的力量相連為陣列，聚集諸天星力，鎮壓煉化神魂中的力量。
下一刻，奢工的胸腹忽然出現一道裂痕。
其內的不朽神魂劇烈掙紮，試圖破體而出。
奢工推動力量，封閉了破碎的腹腔。
這一刻，他體內的妖界中，無數的妖族爆體而亡，力量被他抽取，用來壓製不朽的神魂。
他對這個不朽神魂的祭煉，前後耗時數日。
這還隻是初步祭煉，想徹底煉化不朽層次的神魂，即便再長時間，若沒有特殊手段，都不可能成功。
但奢工並不著急。
初步壓製了不朽的神魂，將其拘禁在體內，就可以開始一直薅羊毛，逐步補全他曾經死亡，神魂方麵的不足。
用不朽的神魂填補自身消耗，推動本命星辰蛻變，遞增力量。
而在奢工吞噬不朽神魂的數日中，三界內外，人皇鍾的鍾聲時而作響。
三界外，一口巨鍾懸空，大若山川，高達千丈！
恢弘的道音響徹天地。
陰間的氣息得仙、人兩界的天地之力融入，亦在遞增變化。
趙淮中背後對應陰間的道力光環，同樣在變化，氣機逐漸完整。
包括參與其中的老子，孔聖，通天三人也都隨之受益。
————
數日後，奢工一聲長嘯，邁步離開了巫墓。
他顯出萬丈身軀，行走在時空之上，不久之後便靠近了葫蘆界。
蓐收從界內破空走出，迎向奢工。
“這幾日情況如何？”
“葫蘆界的守軍，與三界部眾仍在交戰。
人皇數日來一直在推動那口先天古鍾作響。”
蓐收沉聲道：“道祖可有吩咐？”
奢工說：“他讓我們按自己的心意行事，牽製人皇，沒有具體要求。”
“按心意行事？”
蓐收道：“那好，我吸收巫墓內的力量後，還未全力出手過。我們聯手，破了人皇在三界內的布置如何？”
奢工眺望三界，人皇鍾的聲音，掀起了一道道玄黃色光潮，海浪般在虛空中鋪開湧動。
即便在葫蘆界這麽遠的距離，也能隱約聽到鍾聲。
奢工道：“你想怎麽做？”
“妖後和強良就在葫蘆界，若他們遇險，人皇在三界內的布置必然停滯，不攻自破。”
蓐收見奢工沉默不語：“你可是畏懼人皇，不敢行此計。”
奢工不答反問：“人皇若來，你要如何應對？”
“人皇縱然來了，勝負也要交手才知。我若顯化金之祖巫的力量，他未必能勝我！”
蓐收篤定道：“何況人皇和巫祖現在彼此牽製，諒他不敢輕易離開三界。”
“你的氣血為何如此鼎盛？！”
奢工打量蓐收：“原來你將五皇界吞入了體內，用來支撐戰鬥消耗。”
五皇界是死去的大巫天吳所掌握的乾坤界，規模僅比葫蘆界略小，其內亦有生靈無數。
“你能將妖界吞入體內，用妖族支撐戰鬥中的氣血消耗，我難道就不能將五皇界攝入體內？”
蓐收道：“有五皇界作為消耗的支撐，我顯化金之祖巫的太古法身，人皇吾亦不懼！”
“也好。”
奢工道：“我們便從這些三界部眾下手。不過……人皇若來，由你出手應對？”
“好，動手吧。”
蓐收話落，揮手一拳打出。
拳力奔騰，宛若天際降下了一道光柱，直衝葫蘆界內的三界部眾軍營！
————
鹹陽上空，五色界。
通天麵前映現出一副畫麵，卻是奢工離開巫墓往葫蘆界趕去時的身影。
畫麵轉瞬消失。
不朽層次的存在，很難長時間追溯其蹤跡。
“奢工去了葫蘆界，若有變故，由我來應對，你們繼續推動三界氣息運轉。”通天教主起身道。
“已經完成了該做的部分，三界氣息渾融，接下來就不再需要我們時刻融入力量。”
趙淮中跟著起身：“朕也有些事，要出去一趟。”
……
蓐收一拳打出的力量，落入葫蘆界半空便被一道劍芒斬開。
妖後和強良升空的同時，通天教主亦仗劍走出。
“通天！”
蓐收目光遽盛，被他吞入腹中的五皇界內，諸多生靈，相繼被一股氣機絞碎，融入蓐收體內。
他的身軀變化，體外出現了一層暗金色鱗片，極為厚重，如甲胄一般將全身包裹在內。
他仍是人首虎軀的形態，卻直立而起，雙腿拉伸變長，粗壯有力，背後有兩張巨大的飛翼展開。
他的每一枚鱗片上，都化出金色的氣息，在身畔交錯，形成風暴。
這種金色的氣機穿梭，虛空在其碰觸下，如同紙片般破碎。
空間崩塌出萬裏大小的一片虛無地帶。
“金之祖巫的太古法身！”強良低呼，神色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