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尊銅人的眼眶處皆有咒文匯聚，發出璀璨清輝，如同有了生命。

它們周身咒文遊走，交織出無數種陣列變化。

最終所有的陣列都隱入體內。

就在眾人以為祭煉結束的時候，忽然又有震動聲響起，虛空迸發出一道道雷霆，劈在銅人身上。

“以雷劫助力祭煉過程，我來試試。”

五色界內，強良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

他張開口，身上浮現出雷電靈紋，噴出一道雷柱，崩開化作暴雨般致密的閃電，落在銅人身上。

趙淮中遂將已經祭煉完成的十尊銅人，也都送入地火洞天，再次淬煉。

強良的身形急劇增長，伸手一拉，天空像是塌陷了般下墜，整個蒼穹仿佛化成了雷海，將所有銅人卷入。

無數雷霆落在銅人身上，和它們身上的符號交融。

時間流逝。

兩個時辰後，祭煉真正接近尾聲。

十二尊銅人身上的光暈，咒文符號全都收斂消失。

地火洞天內，所有的波動慢慢平複。

這意味著十二銅人真正的祭煉結束。

它們對應十二地支，可以共組相刑大陣，具體威能如何，則要通過實戰來檢驗。

十二銅人從祭煉之初，至今已有十年寒暑。

就在銅人全部祭煉完成的刹那，地火洞天內升起一道青銅光柱，和蒼穹上的星辰遙相呼應。

不過還未來得及顯出進一步異象，銅人就被趙淮中伸手一招，收了起來。

這玩意現在不宜弄出太大動靜，得等著給三界外的妖族一個驚喜。

“朕請眾聖吃些新奇之物，權做答謝。”

鹹陽宮的總膳房內，上百名廚子正在忙忙碌碌。

這間膳房有當今三界最齊全的各類灶具和廚子，單是灶台就分為銅灶，鐵灶，木灶，土石灶，共七八種。

蒸炒烹炸都要用不同的爐灶，以追求味道的極致。

此時在其中一張長達十餘丈的案台上，放著多條還未斷氣的海鮮，主食材是一種肥頭肥腦的魚。

其體長近丈，形若紡錘，極為粗壯，橫切麵近於橢圓形。

魚嘴為圓錐形，腹部凸起膨脹，線條流暢，到了尾巴處又逐漸收攏變細，兩側各有一大兩小的隆起脊，尾鰭為新月形，背部青黑，而腹部銀白。

趙淮中使了個法決，將總膳房的情景對接到眼前，請眾人觀看。

他介紹道：“這叫金槍魚，我大秦以東的海洋為產地之一，秦出海往南，近琉球諸島亦有分布。

諸位看見的是其中最好的品種，藍鰭金槍，是頂級的生食食材。”

秦宮的廚子在趙淮中的常年訓練下，操刀嫻熟，先開魚鰭、魚頭，將金槍魚切吧切吧，分成不同部位，修理規整。

藍鰭金槍，全身以下巴那塊的肉最好，因為長期捕獵，咀嚼，是活肉，且肥潤，比大腹還要好。

其魚腹等處的肉，品質從高到下，又分為大腹，中腹和刺身。

越瘦越紅潤的魚肉，越適合做刺身，但比之大腹，口感上要差了不少。

不片刻間，膳房準備妥當，有宮內的妙齡女侍，淨手後進行分盤，配上精美的裝飾和蘸料。

盤著龍紋的玉碟是趙淮中的專用器皿，裏邊放的正是最好的魚下巴處的肉。

做好的魚肉，刺身，蘸料，還有生鹵的蝦，連同桌案矮席，依次端上來。

孔聖打量眼前的一碟碟生肉，蹙眉道：“吾等由上古進化而不吃生食，入口之物皆以火烹之，如今豈可複歸蠻古，此食不雅也。”

他一邊說吃生肉不雅，一邊表示自己是看人皇的麵子，勉強夾起一口吃了。

咦……魚肉入口，孔聖臉上很生動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他素來好吃，是個老饕，願意待在秦地不回仙界，秦宮各類美食應有盡有也是原因之一。

最頂級的金槍魚，魚腹處的肉質肥潤，口感細膩，抿之即化，不僅沒有想象中的魚腥味，且還有一股清甜的回甘。

唇齒留鮮！

這魚挺好吃啊，孔聖眨巴了下眼睛，又夾起一塊，然後是第三塊……四五六七塊，沒完沒了，下筷子越來越流暢。

吃下去就停不下來，一口一口接一口。

“還有嗎？”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強良一開始也嫌棄這麽吃肉，量太小了。

但吃了以後和孔聖的反應一樣。

夾肉，蘸料，放到嘴裏，咀嚼，吞咽，滿足，一係列流程下來，無限循環。

好在這個年代藍鰭金槍魚沒什麽人捕捉，隻有趙淮中讓人特意出海捕撈。

用修行來進行作弊式捕捉，食材倒是很充分，量大管飽。

孔聖吃的很開心，悶頭朵頤。

強良則邊吃邊問：“人皇，吾加入大秦，為你作戰，你負責頓頓供應吾吃這種魚如何？”

大巫果然都是幹飯人，為了口魚就把自己賣了……趙淮中心忖：這貨一頓吃一千頭豬都喂不飽，養你一個月，海裏的金槍魚就得絕種。

趙淮中轉而談及正事。

“上次讓眾聖聯袂推演軍陣，有聖人建議朕以旗陣之術，配合軍陣，遞增其變化和威力。

朕想再和眾聖研究研究旗陣、軍陣的配合。”

眾人邊吃邊聊，對軍陣展開推演。

————

仙界！

北部州最北端有一座麵積廣袤的大山，叫斷界山，山內苦寒，萬裏冰封。

之所以叫斷界山是因為山脈綿延，傳說能一直延伸到仙界的北部邊境，其外便是無邊的混沌時空，故而得名。

妖族戰敗，妖主被殺後，妖軍大半被剿滅，少部分則被妖怪收降。

但仍有兩支妖部外逃。

其中一支便是駐紮在仙界北部州，妖族經營最久的核心區域。

他們在妖主被殺後，立即往北部苦寒之地回縮，躲進了斷界山深處，蟄伏不出，從而暫時逃過了妖怪，女神仙等率部的追剿，成了漏網之魚。

此刻，在斷界山深處，白雪皚皚的山巒之巔，有一座妖氣彌漫，就著山勢開鑿的簡陋石殿。

這便是妖族殘部的蟄伏之地。

殿宇內，大妖神商羊一身銅甲，正在接待訪客。

那訪客來的頗為突兀，自稱來自三界之外，數日前開始和商羊聯係，雙方已經不是第一次接觸。

“你想讓我率部去攻取仙界的人族？”

商羊麵容瘦削，一雙眼睛妖光吞吐，暗藏詭詐，盯著麵前的訪客。

“沒錯。”

商羊對麵坐著的也是一名大妖，中年樣貌，氣息強盛，毫不掩飾，穩穩的壓了商羊一頭，是造化巔峰的境界。

他是三界外的妖族不朽，青日妖帝麾下五部統帥之一，自稱大衍天妖聖。

青日想統治妖界，替代妖後，其麾下都稱其為妖帝。

“人皇的聲勢，力量，你們應該知道。我妖族鼎盛時尚不是其對手，不僅妖皇，妖主先後被殺，千萬妖眾亦被其擊潰。

如今我麾下部眾十不存一，如何還能與其爭鋒？

你等讓吾出手，無異於去送死。”商羊沉聲道。

他說的都是大實話，妖主和妖皇聯袂，各部精銳妖軍相合，仍被趙淮中擊潰，連妖墟都丟了，失了根基，複起的機會都沒有。

剩下這些妖族已經成了驚弓之鳥，包括商羊自己，想起人皇就心驚。

他現在隻想躲過人皇追捕，勉力求活，已是最大的奢望。

讓我們去打人皇，為你們賣命，想的挺好……商羊暗自吐槽。

他願意和這些自稱三界外的同族交談，是因為手裏資源短缺，僅剩的妖眾已經有些養不活了。

北地貧瘠，活物更是少的可憐，每天的吃食就是個大問題。

商羊手裏已經沒有餘糧，瀕臨要飯的地步。

“想讓我妖族部眾出兵也不是不行，但我手下妖眾氣血衰退，無物可食，實在無法作戰。”商羊試探對方道。

青日麾下的衍天妖聖，取出一個被法力封禁的洞天：

“將這洞天內的人族蓄養為血食，足可補充你麾下部眾的氣血。

數日後，你部從仙界北部出兵，不求你們能破敵，起到牽製作用便可。

仙界不日大亂，你若有所表現，得青日妖帝賞識，接引你去三界之外，才能徹底擺脫你麾下這些族眾的困境。”

衍天妖聖取出的洞天，人口都是從羲皇和黃葫道人演化的乾坤小界內，掠奪而來。

他話罷便破開虛空而去。

商羊從座位上起身，暗自冷笑：“吾等著看你如何應對人皇？”

他低頭瞅瞅手裏的洞天血食，臉上又露出一絲陰冷嗜血的笑容。

從這些三界外的妖族手裏騙些儲備，壯大自身倒也不錯。

衍天妖聖隔日才返回三界之外，見到了青日：

“三界內的妖族還剩下幾支殘部，但都對那人皇畏之甚深，已無多少戰力可言。

不過我妖族向來人口稀缺，將這些妖眾接回來，作為繁衍之用還可。”

青日坐在一張矮席後，妖異的麵容上神情專注。

他麵前擺放的是三界內的地形，另有五張令旗，代表他麾下的五部妖眾。

“以人皇的手段，他們生出懼意，並不為怪。

原也沒想讓他們有什麽作為，能起到牽製作用便好。”

青日先後將三支令旗插在仙界的三個不同方向，還有一支放在仙界中央。

最後一支令旗留而不發。

他的眼神落在人間和陰間兩地。

衍天妖聖也跟著打量：“妖帝將一支部眾放在仙界中央，乃是人族在仙界兵力最盛的位置，吾部直接攻取此處，折損怕是不小……”

青日篤定道：“無妨，師尊在三界內另有安排，到時會有人開啟陣列，迎我麾下部眾進入人族腹地，避開人族的布防，直取其要害。”

原來是這樣……衍天妖聖點點頭。

萬事皆備。

————

人間正處在寒冬臘月。

這一日中午，秦宮外侍衛森嚴，宮門處人員奔走，似乎有事發生。

卻是趙淮中要去城外看現場殺豬的保留節目，後宮嬪妃們也跟著去湊熱鬧，所以才擺出儀仗，準備去城郊。

趙淮中臨去前接到消息，知道妖族已經對仙界展開了攻勢，不出所料道：“豬入圈了。”

給他傳來消息的是通過照骨鏡，人在仙界的王翦。

“王將軍不妨趁機試試十二銅人，朕也想看看這十二尊大家夥的威力。”

“諾！”王翦在鏡子彼端應道。

仙界。

中央部州，王翦手裏托著一個很長的銅匣。

匣子裏一排放著十二尊人皇的專用手辦，地支銅人。

每個銅人都發出縷縷清輝。

僅是它們散逸的光暈，便讓周邊虛空壓力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