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火。
戰場上，匈奴潰兵，四處奔逃。
嗖！
攣鞮赫達眼看著身畔的一個親軍將領，被一柄投矛穿胸而過，從馬背上翻身栽倒。
攣鞮赫達身後，辛武和方軍虎殺氣騰騰，越追越近。
而此刻，草原深處的黑暗，亦是愈發明顯。
不久之後，攣鞮赫達便被辛武和方軍虎追及。
他身畔的親兵竭力反抗，仍難逃其被生擒的結果。
最終攣鞮赫達被帶回，交給了主帥李牧。
李牧稍後會將攣鞮赫達連同其他匈奴俘虜，帶回代城斬首，血祭以往被匈奴人殘殺的數十萬亡魂！
而在草原深處，那一層黑暗持續逼近，濃重如墨。。
黑暗裏蔓延出絲絲縷縷如霧氣般的觸手，像是有某種異物存在。
秦軍快速收拾戰場，而大秦眾將正聚在一起，眺望草原深處擴散的黑暗。
“那黑氣深處藏著非常強大的氣息。”辛武道。
方軍虎附和：“確是很可怖！”
“吾聽陛下說起過，匈奴背後信奉的力量來曆詭秘，這或許是其力量的一種顯化。”李牧道。
“匈奴背後還有妖族……”
李牧等人耳畔，響起趙淮中隔空傳來的聲音：
“你等立即率軍回撤，連夜趕路，就近撤回我大秦北境邊城！”
李牧和廉頗等人，同時意識到必是出了他們不知道的某些變故, 不然趙淮中不會下這樣的命令。
“在你們與匈奴對戰的時候, 妖族從我秦境以西出世。”
李牧略作思忖便明白過來，和匈奴之戰, 為什麽大秦隻來了方軍虎，辛武兩個聖境。
其他聖境一個不見……他們在另一處應對妖族出世！
聯係此前匈奴騎兵身上妖氣顯化的一幕，顯然，匈奴早就和妖族達成了某種交易。
這次原本就是兩方合謀攻秦。
但匈奴首戰大潰, 妖族從秦和匈奴以西出世, 還未來的及出現。
此外趙淮中也是早有防備，在西線針對妖族另有布置。
他此前查看地形圖時，便屢次關注秦境西北方向，就是因為妖族盤踞在那裏。
李牧看了眼草原深處擴散的黑暗。
這黑暗可能也和妖族一樣, 因為匈奴首戰大潰, 連匈奴人自己都沒料到，所以出現的晚了。
秦此番和匈奴交鋒，就像是在搶時間。
秦首戰大捷, 掌握了戰局的主動。
趙淮中的聲音：“草原深處的黑暗，你們不用理會，和匈奴背後信奉的力量體係有關，也和……妖族有所牽扯。
你們隻管率軍回撤。
匈奴麾下各部的潰兵，也不用再追了，他們逃回去，未必是壞事。
匈奴潰敗，實力大損, 再難壓製麾下這些草原部族, 留下各部殘兵逃回去，草原必生動亂。”
“諾！”
李牧等人齊聲答應。
不久之後, 秦軍整備, 打掃戰場，押著俘虜疾馳遠去, 往大秦北境邊城回撤。
而遠在鹹陽, 趙淮中和呂不韋, 尉繚等人正在關注另一場戰爭。
趙淮中伸手一抹, 麵前出現了昆侖鏡投映的另一幅畫麵。
那鏡子裏映現的，正從秦西北方向, 也就是後世西域十六國的位置。
其中出現了大量妖族。
呂不韋這才明白，趙淮中此前一直在查看秦境以西的地圖動向, 就是在時刻盯著妖族。
鏡子裏呈現的畫麵，在秦之西北方向，妖氣擴散，大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妖族。
他們的移動速度非常快，就像是在貼著地麵飛行，往大秦邊境逼近。
鏡子展現的畫麵，往妖族來源的後方推進，綿延數十裏, 竟全是妖族。
觸目驚心！
呂不韋的臉色隱隱發白。
趙淮中之前不許蒙恬從九江郡出兵，參與攻擊匈奴, 原因正是九江郡位於鹹陽以北，正好可以布防應對妖族。
昆侖鏡的畫麵裏，妖族覆蓋大地, 數量之多，至少有百萬眾。
呂不韋色變不是因為畏懼，而是妖族如此之眾, 接下來怕是會有一場大戰，若稍有錯失，中土立即就要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怪不得應對匈奴之戰，趙淮中的命令是速戰速決。
盡快解決匈奴，才能為接下來和妖族的交鋒，做更充分的準備。
呂不韋心忖原以為剿滅匈奴，已是中土和草原的地域之爭，種族之爭，是一場大戰。
現在看，和妖族的對壘相比, 匈奴之戰，隻能算大戰前的預熱。
呂不韋忖道：幸虧打匈奴是一戰全勝, 否則讓其和妖族聯手, 對秦會形成更強的衝擊。陛下顯然是預見到形勢的變化，一直對妖族嚴加防範。
這時, 昆侖鏡推送的畫麵裏, 再次出現變化。
在西域方向，妖族最集中的一個區域，此刻正在發生交鋒。
映入眼簾的是四尊山巒般巍峨的銅人。
還有人皇舟，其上是夜禦府眾將，白藥，虞媯，牧千水，紀乾等人。
畫麵裏還出現了妖怪駕馭的那座妖山，懸在半空。
塵土飛揚的地麵上，則是無數妖族，在和四尊銅人，和大秦眾聖，和妖怪麾下的妖族激烈廝殺。
天空，趙淮中的法身也在，手中的厚地錘一錘砸落，天崩地裂。
一道波紋，隨著錘子的砸擊，呈環狀彌漫擴散。
凡是被波紋觸及的妖族，紛紛崩滅，死傷無數。
但那一方妖氣彌漫的高空中，有一個巨大的混沌漩渦，和厚地錘的氣息分庭抗禮。
漩渦吸收了被厚地錘擊殺的妖族散逸的氣息。
轉眼間，妖氣流轉。
那些被殺的妖族，居然重生般從漩渦裏重新走了出來。
呂不韋震驚道：“這些妖族殺不死嗎？”
“嗯，被殺後，很快就能重新出現，或許和妖主主身的蘇醒有關。
這些妖族氣機不滅，很可能是妖主特有的某種能力。
具體原因，朕也未想清楚！”
畫麵裏，戰火激烈。
趙淮中甚至動用了煉妖壺。
隻不過煉妖壺的氣息也被一尊四麵吞吐妖火，上有九孔，分別鑄造著九尊上古大妖銅雕的圓腹三足銅爐所抵住。
兩者在那一方天地間，爭持不下。
“陛下，草原上那道黑氣，正在往我大秦北境靠近。”呂不韋低頭瞅瞅手裏的照骨鏡，提醒道。
————
匈奴！
夜色將至。
王殿裏，攣鞮曼麵如死灰，連手都在哆嗦。
他已經通過大薩滿和戰場上那十餘名薩滿弟子間的精神感應，知道了前線的戰況！
出征三十萬匈奴精銳，居然首戰就被秦軍正麵擊潰。
這一戰輸了，接下來匈奴將要麵對的很可能是滅族的慘禍。
要知道草原上並非隻有匈奴一家獨大，匈奴下轄近百大小部族，鬼方，月氏，東胡降部等等。
一旦匈奴潰敗，這些下轄部族，首先就會成為不安定的危險因素。
可以預見草原上隨之而來必有一場腥風血雨。
更重要的是秦絕不會放過覆滅匈奴的機會！
昨天，攣鞮曼還在構想此番若能勝秦，南下入主中原，劫掠南人的財物女子。
今天就聽到匈奴三十萬大軍潰敗的消息。
巨大的落差，讓攣鞮曼難以承受。
“大薩滿，會不會…是搞錯了，我匈奴三十萬大軍，縱橫草原，怎麽會這麽快被擊潰……”
攣鞮曼已經沒有了往昔的氣勢，麵色微白，低語詢問。
不遠處的大薩滿也像是老了十歲，背脊佝僂。
他眺望南方，看見的全是死亡。
數十萬匈奴兵的死亡！
今日之後，匈奴王帳下匯聚的各部，必將分崩離析。
往昔搶奪南人的東西，因為這次慘敗，一朝全被秦人拿走了。
匈奴麵對的境況可能會更遭，以往屠戮中土的婦孺老弱，此刻失去了強大的兵力守護，匈奴的女人，老弱也將被周圍環伺的諸多部族爭搶，掠奪，女幹**。
這一敗，亡族滅種，萬事皆休！
“大王必須早做準備，我們還有護持王都的五萬精銳，這將是我匈奴繼續立足的根本。”
大薩滿眺望草原上浮現的那層黑暗，歎息道：
“薩滿之神在憤怒我們的無能，他要收走曾經賜予我匈奴的一切。”
攣鞮曼臉色慘白。
“吾會將吾之三魂獻給薩滿之神，請求他能寬恕我族的過錯，為我匈奴一族留下稍許生機。
白狼城的富饒，一直被許多草原部族覬覦，大王可主動讓出白狼城，率領我族繼續往北退走。
此舉即可躲避月氏，東胡殘餘等各部圍殺我匈奴，也可避開圍繞白狼城而來的後續紛爭。
隻有繼續往北，遠離中土，方能避禍。”
“還有妖族，我們和妖族有約定，互為攻守！”攣鞮曼突然道。
大薩滿：“妖族確是和我匈奴有約定。
但沒了三十萬精銳，我們…還有什麽資格和妖族合作，留下來，隻會被妖族吞並，成為奴隸。
妖族……比秦人更凶殘！”
大薩滿話落，佝僂著身軀走出大殿，手中多出數日前，他曾祭拜的那個拳頭大的黑色骸骨。
骸骨蜷縮如嬰兒，透著難言的詭異氣息。
大薩滿對著骸骨恭敬祭拜，口中呢喃著薩滿祭祀的咒言。
他願意奉獻一切，祈求神祇的寬恕。
隨著他的吟誦，草原上莫名而來的黑氣愈發鼎盛，白狼城宛若提前進入了深夜。
最終，大薩滿消失了。
他被手中那個黑色的詭異骸骨所吞噬。
“吾會借助薩滿之神的入世身，去挑戰秦人國主，若能擾亂秦境，我匈奴才有喘息之機。”
大薩滿最後的聲音未落，猝然消失。
天空中擴散的黑氣裏，多出一個龐大的黑影，身上生出無數條手臂。
黑氣席卷天地，從北往南快速移動，氣息不斷攀升擴散。
而在鹹陽殿裏，趙淮中取出了九獸弓，一弓雙箭。
弓弦緩緩拉開。
弦上雙箭震鳴，弓臂處正反兩麵的八隻神獸烙印，奔走閃爍。
其中的兩隻神獸，分化出氣息，構建成箭矢。
嗡！
雙箭離弦，穿透虛空，消失在鹹陽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