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殿裏，早朝。

文武群臣分列左右，中央的九階高台上，坐著麵容平靜的趙淮中。

匈奴閃擊月氏——朝會上，有大臣上奏此事，隨即在朝會展開探討。

其實此前夜禦府已經收到匈奴在調遣兵力，做戰爭部署的消息，預估到匈奴要有動作，趙淮中並不意外。

“草原天寒，入冬落雪，馬不能騎，對匈奴騎兵限製最大，匈奴人選在冬天攻月氏，倒是頗出意料。”

呂不韋出列，斟酌道：“我大秦掃平中原，匈奴人若想和我大秦對抗，隻有一統草原才能從我大秦廣袤的北境邊線，尋找突破口，取得他們以為的軍事優勢。”

廉頗站在大殿左列的武將隊伍裏，位列麃公，王翦，尉繚，蒙驁等人之下。。

他聽到匈奴人攻月氏，心忖這是個打仗的好機會。

抬頭看向上方的王座，恰好迎上趙淮中的視線。

“廉頗將軍可是又想打仗？”趙淮中道。

“正是。”

廉頗順勢道：“匈奴攻月氏，我秦軍若從北側切入戰場，當可反製匈奴。亦或出兵直擊匈奴白狼城，攻敵之必救，都能讓匈奴陷入被動。

寒冬千裏奔襲，其他部眾或許無法做到，但難不倒我大秦精銳。”

又道：“若有玄鳥或其他靈禽同行，還可阻止匈奴人傳遞消息，收奇兵之效。”

“錢從哪來？”

廉頗話還沒說完，治粟內史就氣咻咻的出列道：

“廉頗將軍隻知打仗，吾就問你出兵費用從哪來？

連年征戰，中原已定。塞外遊牧部族，沒個好東西，他們打他們的，你又要參一手？”

少府在一旁附和：“伐百越後，陛下親口說過，今年內不在打仗，大家都不出聲，就你廉頗會打仗？”

“說得好, 百越初定, 多年征戰, 我大秦自身尚有各國所遺隱憂未消，此時斷然不能再打仗。”

眾臣群起而攻之，尤其文官集團, 連年征戰，反戰情緒強烈, 一個接一個的跳出來懟廉頗。

廉頗神色愕然, 我就說了一句話啊, 還是大王問我才說的。

“朕沒說要打仗。”

趙淮中道：“關於匈奴出兵擊月氏，朕另有考慮, 不用再議，說下一件事。”

“諾！”

韓非站出來：“臣請議，我秦律通行百越和西南各族之事……”

————

昆侖山。

“大王準備親征妖墟？”說話的是妖怪, 大秦的西境打更人。

他壯碩達三丈的魁偉身軀, 正貓著腰站在巍峨的妖山之巔。

能讓他貓著腰的人, 是其麵前站著的另一個‘趙淮中’。

確切的說, 這是趙淮中的法身。

不過如今趙淮中的等級，體內法身, 附著其神念魂力，和本尊一體兩麵，沒有絲毫差異, 包括妖主上次交手，都無法看出其法身和本尊間的虛實。

趙淮中另一側, 站著胖虎。

而胖虎正將一張圖卷，從虛空中摘取出來。

那圖卷, 是社稷圖。

此前社稷圖一直放在昆侖山，吸收昆侖秘境, 直到此時才收回來。

昆侖秘境的核心氣機，和昆侖山地脈相接，難以撼動。

但除了核心部分，龐大的昆侖秘境空間，其餘所在，都已被社稷圖收納。

昆侖秘境的核心，隱入了昆侖山地脈之下。

而吸收昆侖秘境的大部分麵積後, 社稷圖內的空間拓寬，器物品級增長，已經接近了仙器等級，其內部世界衍生的愈發完善。

而就在胖虎收取社稷圖的同時, 妖山撞開虛空，龐大的山體進入了空間彼端的混沌當中，迅速深入遠去。

趙淮中手上，托著一團拳頭大小的氣團。

這氣機卻是上次在昆侖山地下，擊殺妖主後，從其屍體內抽離所得。

其中蘊含妖主的本源，趙淮中依其感應，便能在冥冥中進行追溯，尋獲妖主，進而找到妖墟。

此時妖山進入虛空，山體上浮現出斑斕古老的紋路，瞬息千裏。

趙淮中時而出聲告訴妖怪調整方向。

半日後，妖山也不知在虛空中深入了多遠的距離。

驀地，前方的混沌裏，出現一處燈火閃爍的所在。

妖墟就停滯在混沌深處, 其上殿宇林立，光芒閃爍，宛若一座龐大的城池。

趙淮中站在妖山上, 遠眺妖墟, 眼神微眯。

————

草原, 寒風呼嘯。

匈奴騎兵時聚時散，宛若狼群奔襲，直逼前方的月氏大城渝萬。

草原上很少有城池類的聚居地，遊牧部落大多逐水而居。

哪裏水草豐茂，便往哪裏遷移。

而一旦有城池出現，多是草原上的風水寶地。

渝萬便是月氏重鎮，周邊水草豐茂，有湖泊明澈如鏡，千年以來，水源從不枯竭。

故而漫長的歲月過去，渝萬城一直極為興盛。

當匈奴大軍出現，渝萬城內響起蒼涼的號角，城內的月氏部族，傳遞警迅，快速聚集。

草原遊牧部族並不善於攻守城池。

當月氏察覺到匈奴來攻，城門大開，月氏騎兵魚貫而出，竟然呈錐子型，選擇和匈奴兵展開了對衝！

月氏亦是草原上的強盛部族，在匈奴崛起以前，月氏世居河西走廊、祁連山一代，也稱月支。

曆史上他們在公元前二世紀為匈奴所敗，西遷伊犁河一帶，後又敗於匈奴支持下的烏孫，遂西擊大夏，占領阿姆河兩岸，趕走了原居該地的塞種人（即在亞洲的斯基泰人），迫使塞種人分散，一部分南遷，一部分西侵巴克特裏亞的希臘人王朝，建立了大夏國。

後來月氏連大夏也占了，最後南下恒河流域，建立貴霜王朝，和印肚人成了鄰居。

由此可見，月氏的強勢。

他們也是草原強族，隻是匈奴崛起，勢頭過剩，故而月氏才連連敗退。

這時，兩軍對壘，騎兵相對衝鋒，眼看就要發生廝殺。

正午的草原上，光線卻是忽然變暗，一團黑色的風暴憑空誕生，從上方的雲層急卷而下。

呼！

風暴遮天蔽日，覆蓋了月氏從渝萬城內衝出的騎兵。

一瞬間，月氏騎兵仿佛被拖進了黑夜的泥沼。

匈奴大軍後方，匈奴之主攣鞮曼舉目遠眺。

他的眼睛，此時已然盡數被黑暗所充填，和遠處籠罩月氏的黑暗如出一撤。

那一層彌漫開來的黑暗，正是他誘發薩滿之力所形成。

當月氏騎兵在黑暗席卷下亂象紛呈，遂被匈奴兵殺到近前，砍殺墜馬。

眼看匈奴迅速確立了優勢，攣鞮曼目光開闔間，卻是正和薩滿之神的一縷意識產生溝通：“本王破此渝萬城後，便能湊夠十萬奴隸。”

“嗯！”

意識裏，薩滿之神的聲音，如約而至。

攣鞮曼遲疑片刻，問：“薩滿之神急於索要這十萬奴隸，為了何事？”

薩滿之神並未回應，隻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吾會賜予你更強的力量。”

旋即，攣鞮曼感覺到自己體內，薩滿之神的意識如潮水般退去，切斷了和自己的聯係。

攣鞮曼還能感覺到，那股離開的力量散入虛空，大地，無所不在，磅礴的難以想象。

當其退去，在虛空中化作一股暗流，一路遠去，最終來到千裏開外，陰山地脈之下，那扇青銅巨門外的深淵裏。

這股力量沉入陰山之下，在深淵內的那扇青銅巨門外，融入了一個朦朧的黑影體內。

那黑影站在青銅大門外，探手正要去碰觸青銅門，忽然扭頭往一側看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響起一個聲音：“匈奴陰山下封印的陰間碎片，也是你妖主的布置？”

一身黑袍的趙淮中，從虛空中悠然走出：“終於抓到你了。”

影子緩緩回身，盯著趙淮中，不聲不響。

趙淮中好整以暇：“很奇怪，我為什麽能追到這裏？”

“輪到朕挖坑，你來跳，滋味如何？”

“你早就盯上了匈奴之主攣鞮曼？”黑影聲音低沉。

“也不算太早，就是天降熒惑，匈奴出了不少變化，陰山地下又發現青銅門，匈奴進來又調兵遣將的攻擊月氏，這麽多異常碰在一起，朕總歸要注意一下。”

趙淮中道：“想不到你妖主會偽裝成草原上的蠻子神靈，借匈奴人行事。”

“薩滿之神從古時起，便一直是我所分化的一道氣機，何來偽裝之說。”那影子道。

趙淮中的視線落在青銅門上：“這門後封印的空間，是陰間崩裂的碎片之一！”

“你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陰間崩裂缺失乃遠古秘辛。”

黑影：“這門後的東西一旦誘發，中土將有一場大劫，虧你自詡得計。

還有你派去妖墟的隊伍，不過是送死之舉！”

趙淮中偏了偏頭，有些意思，居然有反轉。

他廢了不小的心思，才通過匈奴之主，追到這條線，意識到薩滿之神是妖主所化。

但對方似乎並非全無準備。

他一直懷疑妖主躲在暗處，謀算自己所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眼前這扇青銅門後的空間，顯然早就被妖主所知，甚至就是其刻意埋在這裏的一宗秘密手段。

因為地脈解封，青銅門才得以出現，被趙淮中發現端倪，順藤摸瓜，把妖主堵在這裏……

就在這時，麵前的銅門忽然發光，震耳欲聾的聲音中，緩緩往兩側開啟，一股封存了萬古的陰氣，從門後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