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趙淮中把蛋拘在手裏，輕輕敲了敲。
姒櫻已經頗為困倦，側身打算眯一會，趙淮中道：“你知道這蛋裏是什麽神獸？”
“不知，強行探看，怕會對蛋內的幼獸形成神念衝擊。”
女神仙眼簾輕闔，咿唔低語：“我和夔牛是在仙界北海偏西，與南大陸接壤的深海下，開啟一處秘境找到這顆蛋的。
它當時被放在那秘境內的一座山上。
山體遍布陣紋，秘境的高空上應蒼穹，吸收日月之精。
山下則連通海眼，吸收北海之水，頗具氣象。”
“蘊育這顆蛋的母體，能為它製造出一處秘境，來蘊育其孵化，可見其來曆。
這顆蛋裏無非是北海藍龍，太陰之魚，燭龍，又或大鯤等三四種會在北海孵化的神獸之一。
其他獸類不會有這種氣象……回來的一路它時而發光，明暗變化如晝夜在蛋內輪替，是燭龍的可能性最大。”
女神仙話落便伸出腳丫子來踹他，哼哼唧唧：“別再問了，我要睡一會。
你拿到別的地方自己看去。”話落便閉上眼睛，呼吸輕細。
趙淮中瞅瞅那顆蛋。。
他通過起源文字，掌握了一種起源陣紋，能催生神獸出殼。
要不現在就把它孵出來？
這顆蛋本也該在近期出世，早催生數日，不會對它有不良的影響。
趙淮中披了件外袍，來到寢殿之外，書寫起源文字，締結形成一個交錯的陣紋烙印在蛋內。
整顆蛋頓時光芒漸盛，天地元氣聚攏，往蛋內湧入。
蛋殼表麵，逐漸變得透明。
趙淮中從指端逼出一滴血液，融入那蛋殼內。
砰！
吸收了他以神念送入的古聖之血，蛋殼內響起劇烈的撞擊聲。
蛋裏的生命，已經迫不及待。
趙淮中攤開手，那蛋失去法力束縛，驀然變大，如同山巒。
蛋內，一條身形修長的神獸，隱隱浮現出來，在其中遊動翻身。
它已經感覺到了自己即將出世，顯得非常興奮。
哢嚓！
蛋殼慢慢出現裂痕。
湧入蛋內的元氣越來越厚，不久之後，蛋殼徹底龜裂。
一個身影瞬間衝出，回頭便將蛋殼吸入口中。
其扶搖而上，身形翻騰，風暴呼嘯。
趙淮中擔心動靜過大，把女神仙吵醒，放出一道法力護壁。
嗷！
下一刻，那出殼的幼獸就在法力護壁內，發出嘹亮的吼聲。
它的叫聲震徹雲霄。
雖然隻是幼獸，但因為蛋體巨大，這隻神獸出生就有二十餘丈的磅礴身軀。
它像是一條惡龍。
先秦時期的《山海經·大荒北經》上曾有記載：西北海的外麵，赤水以北，有一位神靈般的異獸，長著人一樣的臉，蛇一樣的身子，渾身紅鱗，眼睛豎立。
它閉上眼睛時，天下就變成了黑夜；
睜開眼睛，天下就成了白天。
它不吃東西，不睡覺，也不呼吸，能請來風雨，能照亮幽冥。
這就是燭龍，也叫燭九陰。
眼前這隻生物，和燭龍頗多相似。
它遍體紅磷，體型如龍蛇，眼睛豎立而生。
但它和傳說中的燭龍並不完全一樣，其背部，接近頸下的位置，有兩片血紅色的飛翼，此時伸張開來，飛翼上咒文交錯，閃爍無定，凶戾猙獰。
它的眼睛一隻為睜，一隻為閉。
睜開的這隻眼，光芒好似明月，灑下普照大地的奪目光芒。
它的鼻孔收縮而後擴張，全身鱗片也跟著開合，口中獠牙交錯。
“是傳說有誤，這就是燭龍，還是它根本不是燭龍？
燭龍有翅膀嗎？
……也有可能它的母或父，其中之一是燭龍，它隻有一部分血脈傳承了燭龍，另一部分未知？”
趙淮中招了下手，那出殼前吸收了他精血烙印的燭龍，便把腦袋探到他身畔。
嗯，姑且以燭龍稱之。
趙淮中扒開這貨閉著的那隻眼睛，其內幽暗無比，像是能吞噬光線。
就在扒開的一瞬，還有一股幽暗的力量，想侵襲趙淮中的意識，被他翻手一巴掌抽在燭龍腦袋上。
嗷！
燭龍發出委屈而又痛苦的叫聲，表示那眼睛裏的光芒是自然釋放，不是有意要攻擊趙淮中。
兩隻眼，一黑一白。
趙淮中查看後，伸手一揮，燭龍的體量被他的法力收壓，變得隻有丈許長，又被隔空推送到了花草居的五針鬆上。
大秦神獸這幾天都在仙界，樹上隻有一個胖兔子呼呼大睡，渾然沒感覺到身邊多了另一隻神獸。
那燭龍落在樹上，獨眼灼灼的打量周圍，鼻翼開闔，嗅了嗅五針鬆上濃重的天地元氣。
它低頭去看胖兔子，打量片刻，忽然開口咬住胖兔子的腦袋，叼起來就往肚子裏吞。
胖兔子瞬間被嚇醒，全身都在發光，眉心浮現出一輪皎月的印記。
它的身軀變化大小，倏然掙脫了燭龍的咬合。
胖兔子渾身的長毛都豎立起來，驚恐道：“你是什麽神獸？
你從哪來的？
你想幹什麽？”
胖兔子震動精神力，發出三連問。
那燭龍目中凶光四射，像是在思索怎麽說話。
神獸都有古老的血脈傳承記憶，生來便能言語。
“你又是誰，吾要吃掉你！”燭龍震動神魂，發出的聲音低沉凶戾。
胖兔子迅速冷靜，眼神微轉：“吾乃秦皇最寵愛的神獸，掌管這仙草靈園，你現在所在的這顆樹，是天地靈根。
你的傳承記憶，可知何為先天靈根？
此樹便是我來掌管！
你是被秦皇送來的？”
胖兔子馬上就判斷出能將這怪蛇直接送到五針鬆上，隻有趙淮中能做到。
燭龍遂又聽胖兔子說了趙淮中的形貌，發現半點沒錯，凶性便收斂了不少。
“吾乃大秦群獸之首，秦王將你送來，是讓你以後跟著我，服從我的命令！”
胖兔子開始狐假虎威，用趙淮中做前綴，表示你被送過來是‘上邊’的意思。
燭龍畢竟是新出殼的萌新，猶豫了一下，便輕輕點頭。
“吾賜予你棲身之地，允許你吞吐天地靈根之氣息，你難道不知說謝謝。”胖兔子氣勢逐步攀升。
“謝謝。”燭龍低下了猙獰的腦袋。
哪特麽來的傻貨，這麽容易就被騙住了，看來是個蠢的……胖兔子的心理活動。
“我給了你住處，你有什麽好東西，拿來給我作為交換？”
燭龍搖搖頭，表示身上什麽都沒有。
“那你從此就是我的部署了，要聽吾之命令，明白沒有？”胖兔子準備騙這傻貨給自己打工。
截教道場。
“先養幾天，若確定是燭龍，長大一點可以送入陰間。
據說燭龍是陰間神獸。”趙淮中琢磨，轉身又回到後殿，登榻摟著女神仙睡覺。
次日大早，從天上下來，參加早朝後，趙淮中如常去鹹陽殿處理各類國務。
臨近中午，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外邊跑進鹹陽殿，邁著小短腿來到他身前，中規中矩的行覲見禮：“兒臣見過父王。”
敢擅闖鹹陽殿，且侍衛沒阻攔，正是大秦太子趙季。
趙淮中啞然失笑：“你現在隻是兒，還不是臣。
說吧，過來幹什麽？”
趙季的模樣隨母親居多，大眼睛靈動有神，睫毛比女孩子還長，高鼻薄唇，下巴尖俏，在男孩子身上顯得有些過於秀氣。
他對老爹有著莫名的畏懼。
被趙淮中一問，念頭就跑到了別處，把最初來的目的忘了，愣在那好一會，見趙淮中低頭繼續處理各類卷宗，也不搭理他，扭頭又跑了出去。
他從鹹陽殿跑出來，拐過角門，就有內侍在等候，一路喊著讓他慢點。
趙季腳步賊溜，沿途飛奔，半刻鍾的時間，又跑進了章台宮。
章台宮的水榭涼亭裏，趙姬正率領大秦後宮的一眾兒媳婦——搓麻將。
韓月剛診出喜脈，懷了孩兒，坐在一側旁觀吃零嘴。
麻將桌上，除了趙姬，還有薑姞，狐狸精和和姬妘，妍態各異，皆有傾城之姿。
大熊舞姬也在薑姞身後觀戰，旁邊還有一個搖籃，大秦的長公主白胖白胖，坐在那裏玩撥浪鼓。
“和你父王說了沒有？”趙姬回頭問。
看見趙季，她臉上露出滿心的喜悅和寵愛，說話的聲音都放的更輕柔。
派趙季去跑腿的就是趙姬。
趙季除了見老爹緊張，在薑姞和趙姬，莊襄王等人麵前，卻是相當從容，仰著臉，奶聲奶氣道：“我見到父王有些害怕，把要說的話忘了。
我要對父王說什麽來著？”
薑姞伸手扶了下額頭，感覺兒子和自己很像，聽神農氏的老人們說，她小時候也是這麽愛迷糊。
“讓你去告訴父王，傍晚到章台宮來一起吃飯。”趙姬柔聲提醒了一遍。
“哦，那我再去一趟吧。”
“等等，你先重複一遍，這次去該怎麽說。”薑姞問。
“我就說阿母想父王想的睡不著，讓父王晚上陪阿母一起睡。”趙季大聲說。
眾人都呆了呆，薑姞臉龐微紅時，趙季已經眉開眼笑的跑了。
這小子古靈精怪，其實是個逗比。
臨近正午，陽光明媚。
趙淮中聽到外邊的腳步聲，發現趙季邁著小短腿又回來了。
這時的書房裏，已經多了呂不韋和尉繚，範青舟三人，正在談事情。
趙淮中將目光轉到趙季身上：“你怎麽又來了？”
“阿母他們都在大父（爺爺）那裏，讓父王晚些也過去。”
趙季這次條理清晰的表達了想說的話。
趙淮中把他的小身子抱到懷裏，和呂不韋等人繼續談議國事。
“征伐百越，要加快進度，尉卿昨日所說分化策略可行，籠絡幾個百越部族，讓他們的內耗內鬥加重。
同時，增加對百越的用兵力度，製造外部壓力。
我秦軍可分別從靈慈，上脊等地發兵，形成鉗形以合圍，再配合斬首戰術，空投進行重點打擊。
凡一力抗秦的部族，先襲殺首領，增加覆滅百越的速度。”
呂不韋等人齊聲答應。
急著攻下百越，是因為秦連年征戰，國庫從來都不富裕，要是沒完沒了的打下去，就得去仙宮扣地磚了，所以才要求速戰速決，加快伐百越的速度。
根本目的是盡量省錢。
趙季黑溜溜的眸子忽閃，逐一打量呂不韋和尉繚，範青舟等人，跟著旁聽。
他雖然小，也能隱約感覺到老爹號令天下，莫敢不從，讓所有人都敬畏的氣勢。
等呂不韋等人告辭，趙季也跟著跑回了後宮。
下午，一天的忙碌結束，書房裏安靜下來。
趙淮中放下筆，忽然有些想女將軍。
女將軍和白藥，還有夜禦府眾將，帶領龍甲禁軍，目下正分處百越和匈奴兩地征戰，各有任務。
趙淮中遂又取出那部獻祭所得的骨甲書，低頭查看。
這甲書上的陣列修習後，能吸引民眾的念力加持自身，要是用的好，很可能會改變大秦，乃至對整個人族的修行體係，都能形成莫大的推動作用。
趙淮中伏案疾書，邊研究邊記錄。
傍晚的時候，他去章台宮之前，卻是先來到了仙宮當中。
仙宮秘境入口，季末和一眾墨家子弟，呆看著眼前的秘境之外，浩瀚起伏的群山。
“這真是傳說中的仙界？”季末咽了口唾沫，聲音艱澀。
這座仙宮，還有仙宮外的仙界，給季末等人帶來的震撼和衝擊，簡直難以形容。
半刻鍾後，季末等人進入了仙宮外的九方山。
隨行的還有一尊山巒般高大的銅人。
那是大秦的第三尊銅人，寅之銅人，今日上午出世！
這也是秦現有的青銅，能鑄造的最後一尊銅人。
季末等人被送入仙界九方山，就是為了尋找勘探新的銅礦，也是順便對仙界展開探索的第一步。
大秦神獸和銅人的隨行，加上女神仙此前已經對九方山周邊進行過簡單探查，季末等人進入九方山，安全上問題不大。
從仙宮回來，去章台宮小聚，而後趙淮中來到披香殿，準備幫女狐狸再次祛除意識裏殘留的妖主烙印。
“妖族這幾年都有哪些布置？”趙淮中問。
女狐狸道：“因為大王的存在，數年前妖族從西側侵秦不利，此後，妖族的大軍就轉而從昆侖山往西，和南、北兩個方向進軍，避開了秦所在的昆侖山以東。”
“妖主的意思是既然攻秦不易，那就先攻取中土以外的區域。”
果然如此。
趙淮中對妖族的動向掌握並不及時，有很長一段時間的空窗期，不知妖族動向。
但是料想妖族也不會安分，必有動作。
原來妖族已經繞開中土神州的核心區域，轉而將手伸到了其他地方。
狐狸精續道：“此外，妖墟是遠古妖庭留下的妖族至寶，其內深處空間交錯，和大王開啟的仙宮有相似之處。
通過妖墟，同樣能進入仙界。”
這個倒是不奇怪，傳承久遠的勢力都有出入三界的方法。
截教的人間道場，也有古傳送陣，能進入仙界。
趙淮中沉吟道：“妖主在仙界可有布置？”
“這我就不知道了。”狐狸精俏吟吟的搖頭。
“讓朕看看你識海內妖主殘留的印記！”
就在趙淮中以手指，輕點在狐狸精眉心的一刻，一幅幅畫麵驀然湧入了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