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衍、荀子二人的突破,曆時三日才結束。

三日間,大秦各地,都有天地之氣被牽動,風雲變幻。

越來越多的人聽到他們宣講的法音,蒙受其惠,增長修行。

三日後的午時,兩人收了法力,完成整個晉升過程。

兩人在觀星樓頂,先後睜開眼睛。

此時再看眼前的天地,萬物仿佛煥然一新,能看見更多的‘真實’,得睹事物根本,妙不可言。

二人默查體內,發現各處秘竅生機湧動,身體不衰,在長生久視的道路上又前行了一大步。。

兩人結束修行的同時,趙淮中就出現在觀星樓頂:“恭喜兩位聖人,我人族又多兩位大聖。”

荀子笑道:“如今不是以前了,在你麵前何人還敢稱大聖?”

鄒衍接道:“踏足五境,壽命綿長,但天地也有盡頭,就算與天同壽,也要曆劫。

不知進入古聖層次,是否可擺脫大劫,真正得享大自在?”

趙淮中歎道:“不能,古聖比之五境聖人,隻是更進一步,但仍在三界內,若要大自在,需入古聖後的造化境,乃至其後的不朽,才能真正成就一方道祖。”

“修行之路漫漫,悠遠如斯!”

荀子和鄒衍兩人略有些感慨。

“寡人準備了宴席,祝賀兩位聖人進入五境,咱們入宮一敘。”趙淮中邀請道。

“甚好。”

鄒衍,荀子二人點頭。

雖然早就辟穀,可以不食五穀,但神仙尚且常有盛會,聚集品嚐美酒佳肴,偶爾小聚, 交流修行,有益無害。

鹹陽宮。

鄒衍, 荀子的弟子, 葉契,越青, 張蒼,韓非子,李斯,呂不韋, 齊來宮內作陪。

吃的是鐵鍋燉大魚。

姒櫻出海時,在深海發現一種魚類, 叫龍頭魚, 顏色潔白, 身形修長如龍蟒, 生細鱗, 頭顱碩大, 隱然有幾分龍形,嘴前生須, 故而得名。

這種魚非常凶惡,體型達六七丈長, 恰好被姒櫻出海撞上, 抓了一條回來。

龍頭魚是稀罕物, 肉質最是鮮美。

趕上兩位老聖人突破,趙淮中讓宮裏的廚子, 用大鍋把魚頭給燉了。

往鍋裏加水,而後用濃醬熬製, 小火慢熬,待其入味。過程中隻需加入稍許鹽, 吃的是魚本身的一股鮮味。

隨著火候漸足,一股鹹鮮的香味,半個鹹陽宮都能聞到。

那魚體量極大, 燉一個魚頭,加上其他輔料,夠數十人吃。

十一月下旬的鹹陽宮裏,各寢殿一起吃鐵鍋燉大魚。

鹹陽後殿,鄒衍入席後,嚐了一口熱騰騰的魚肉。

魚肉入口,感覺整個嘴裏都被鮮味填滿, 口感滑潤細膩。

不吃這一口魚,白活一遭。

吃了這口魚, 頓覺人間值得。

和魚頭一起燉的還有五花肉,豆腐,燉在一起, 彼此增色,卻是不同的口感。

薑姞坐在趙淮中身畔,神色專注的把魚臉上的肉, 一塊塊夾給趙淮中。

魚臉和魚腹,是最好吃的部位,一處肉質緊實,有嚼勁,一處肥潤鮮香,油脂豐富。

席間氣氛熱鬧,眾人共同探討修行。

等到散席後,趙淮中便簽署了新的詔令,封荀子,鄒衍二聖為大秦祭酒。

荀子以前在稷下學宮就是大祭酒,即諸學之首。

鄒衍,荀子成就五境聖人,入秦為祭酒,意義深遠,標誌著兩人正式入秦,會在秦傳播所學。

鄒衍,荀子二人正是諸子百家的代表性人物,被後世奉為宗師。

憑他們強大的影響力,可以預見,將會為大秦帶來更多的良性影響,形成人才引流。

會有很多三教九流各家各派的人,不獨是修行者,而是方方麵麵的人才,願意追尋二聖的腳步入秦,以強大秦之勢。

傍晚,趙淮中來到鹹陽上空的截教道場。

道場後殿,有一座青銅台,台上陣紋密布。

此時,台上有兩個截教部眾,都在四十歲上下,在陣紋的光芒籠罩下,身形緩緩消失。

“你將這兩人傳送到了真仙界?”趙淮中詢問。

“嗯,這處人間道場的傳送陣紋,能將人送入仙界。

我想借助他們,探一探如今的仙界有什麽變化!”姒櫻道。

“你明目張膽的把人送過去,如何瞞過截教的探查?”趙淮中問。

“截教的手段我太熟悉了,自有應對之法,退一步說,即便這兩人被識破又能如何?我們又沒什麽損失,成功則有所得。”姒櫻說。

女神仙開始著手對付截教,大秦則負責提供各方麵的支持。

不過趙淮中現在的關注點,在秦、齊兩國的交鋒上。

十一月末,下午。

齊境偏西方向,有座邊城叫平邑(今山東東南區域、臨沂市西陲)。

平邑繼續往西,便是秦齊交界的緩衝區,地域空曠,矮丘起伏。

這段時間,周邊區域厲兵粟馬,警戒森嚴,雙方的斥候交錯穿插,時而碰撞爭鋒。

丁堰是秦軍的一名斥候長。

他今年二十七歲,加入秦軍已有九年,是名老兵,目前負責統領著一列三十名斥候。

九年的秦軍生涯,在丁堰身上留下了超過二十道傷痕,有十餘道是劍戈所傷,還有兩處箭傷,以及一處攻城弩留下的射襲傷。

那一弩是前年攻魏時受的傷。

丁堰當時下意識的抬手側身,想要躲避,被破空的弩箭擦掃,射掉了小半邊手掌和兩根手指,戰後他得了個諢號,就叫丁八指。

秦軍老兵,皆曆盡生死,越養越凶悍。

九年,丁堰隨同秦軍南征北討,經曆過上百次大小戰事,從一名新兵,慢慢變成經驗豐富的老兵。

身為斥候,每次開戰,都處在和對手交鋒的最前線,是丁堰最驕傲的兩件事之一。

另一件讓他驕傲的是五年多之前,匈奴人攻擊趙、秦北線那一戰。

他充當斥候出任務,在秦境以北的草原和匈奴軍的一支小隊遭遇。

當時秦軍人少,故而人人皆有必死之心。

丁堰拚死咬斷了一名匈奴副將的喉嚨,最終和兩位隊友成功突圍,把探查到的匈奴布防消息帶回了大秦。

戰後,丁堰受到當時還是秦儲的趙淮中召見,對其頗多勉勵。

儲君現在已經是我大秦之王,不久後,還會成為整個天下的王……每次想起這事情,丁堰就覺得美滋滋。

這些年他逢人就吹,自己曾經麵對麵和大王說過話,而且準備吹一輩子。

陽光絢爛的午後,丁堰帶隊巡防。

三十多名秦軍,分成一前一後的陣列。

前邊人少,隻有四人,負責警戒探路,是斥候裏的斥候。

後邊二十多人,一邊前行,一邊聽丁堰再次吹噓自己的戰績。

他身畔跟著的一名斥候叫曹二慶,人稱曹二,長得頗為矮小,但特別靈活,是個當斥候的好手,入伍已有一年半的時間。

丁堰正在吹噓,神色忽然微變,住口不言。

常年的征戰,讓他對危險有著近乎本能的感應。

他揮了下手,示意身畔眾人警戒,正要說話,耳畔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銳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虛空中急速摩擦造成的動靜。

“有人放冷箭…”

丁堰的視線裏,隱約看見兩道黑線,一道逼向自己,一道射向身畔的曹二慶。

霎時間,丁堰縱身撲出,將曹二從馬背上撲倒在地。

嗤!

射過來的一支箭,擦著丁堰的上臂射過去。

血光乍現,胳膊上被箭簇揭掉了一大塊皮肉,鮮血淋漓。

丁堰顧不上查看傷勢,落地的同時大喝道:“敵襲,散開!”

對手有箭,散開可以減少被對方射襲造成的傷害。

數十丈外,一處矮丘後,一列齊人的斥候,馳騁而出。

對方有四十餘人,比他們人數略多,正是齊人的斥候隊伍。

齊軍斥候出現後,弓弩震顫,密集的箭羽射過來,負責在最前方探路的四名秦軍,距離對方極近,頓時被射落墜馬。

被撲到馬下的曹二翻身坐起,扭頭看向丁堰。

幸虧丁堰將他撲倒,不然這時候他可能已經中箭死了。

丁堰在地上打了個滾,旋即站起來,滿臉戾氣,動作迅快的重新翻上馬背,低頭弓腰,將身子緊貼在馬側,揮手道:“對方並不比我們人多,衝上去跟他們幹!”

“諾!”

身後的斥候齊聲答應,人人皆和丁堰一樣,將身子伏低在馬側,以減少受襲麵積。

對手並不比自己人多,選擇前衝,絕不後退是秦軍早年和西北遊牧部落交鋒時,就留下了的傳統。

斥候的戰馬皆為甲等良馬,多年征戰,讓這些馬和他們背上的主人心意相通。

霎時間,戰馬狂奔如離弦之箭,往對麵衝去。

“不知死活,放箭,射死他們。”

對麵的矮丘上,齊軍的一名斥候首領。

三十多歲年紀,臉上有一道食指長的傷疤,血肉外翻,便是近日和秦軍交鋒受的傷。

眼見秦軍衝上來,齊軍迅速進行了第二輪射襲。

讓他們驚訝的是,秦軍奔馳而來的那隊斥候騎乘的馬,每匹馬的馬鞍上,馬蹄鐵上,都有秘文的光芒亮起。

馬鞍上的秘文交織,主防禦。

馬蹄鐵上的秘文閃爍,提升速度。

齊人的箭矢射出,馬鞍上的秘文被秦軍觸發,頓時便在馬頭前方,形成了一道秘文護壁。

馬蹄鐵上的秘文被觸發,馬速陡增,一個倏忽間便殺到了齊人麵前。

一幹齊軍由於錯判了秦軍馬速,措手不及間就有數人,被衝過來的秦軍刺死。

就在這時,曹二慶忽然低喝道:“列長,你胳膊上中箭的地方,冒的是黑血,箭上淬了毒…”

衝在最前邊的丁堰,這才感覺到胳膊上一陣麻癢。

他低頭看了一眼,受傷的左上臂,一縷紫黑色的氣息,正沿著傷口往肩頭擴散。

“先衝殺這些齊人!”

丁堰低喝一聲,對麾下部眾下令。

他自己則抽出腰間的短刃,一咬牙從胳膊上切下了一大塊皮肉。

眼見上臂處血肉模糊,但出來的血仍是紫黑色,丁堰忍著劇疼,第二次揮刀又切下來一塊皮肉。

胳膊處已經隱然能看見白森森的臂骨。

幸虧有修行在身,常人絕無法忍受這種巨疼。

他處理傷口時,曹二等幾人便守在其身畔,抵擋齊人攻勢。

鏘鏘!

刀兵近距離碰撞,生死轉瞬。

丁磊運轉體內力量,封住胳膊處的血脈,減緩血液流出,揮劍道:“殺!”

麾下的曹二等人一起跟在他身後,殺向齊軍。

數十人的小規模交鋒,很快就分出了勝負。

秦軍裝備更精良,戰鬥經驗更豐富,戰鬥力自然就更強,四十多名齊軍斥候在一刻鍾後,全部被砍殺。

丁堰的隊伍也有近半折損,人人浴血。

他自己在激戰後,重傷昏迷。

秦齊之戰,已全麵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