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五針鬆在鹹陽紮根,借大秦國運而生。

如今雖隻栽種數年,但其矗立在花草居內,已長成巍巍古樹。

樹幹筆直,數人牽手仍難合抱。

樹冠招展如華蓋,鬱鬱蔥蔥,四季常青。

尤其樹上聚集的古老氣機,宛若一道道掛空的飛瀑,繚繞著樹木奔騰流淌。

若是離得稍遠,便隻能看見一團朦朧霧氣環繞,狀若山巒。

此時,當趙淮中依照麒麟建議,將紫玉取出,以法力從中導出一團濃鬱的紫氣,澆灌在樹上。

五針鬆周邊懸掛的天地元氣倏然沸騰,樹鱗上浮現出致密的天然紋理,開始主動吸取紫玉之氣。

樹幹逐漸散發出一層光暈,神異無比。

很快,趙淮中手裏的紫玉消耗殆盡,但五針鬆並未出現進一步的變化。

麒麟瞪大眼睛:“一枚紫玉的氣息,竟不夠此株靈根吸收。”

趙淮中:“那不正好嗎,你再吐一塊紫玉,幫五針鬆成長。”

麒麟道了聲好,揚起蹄子靠近,準備吞出紫氣以滋養五針鬆。

趙淮中眯了下眼,答應的這麽痛快:“等等,你幫助五針鬆,自己能得到什麽好處?”

麒麟應道:“人王有所不知,但凡先天靈根,吾等靈獸祥瑞之屬,與其氣機互換,可以兩相得利。”

“也就是說你以紫氣推動五針鬆成長,自己也會因而成長。”

麒麟大蹄輕踏地麵,興奮道:“吾和先天靈根氣息互換,得到的將是天地間最純粹古老的一股先天靈氣的回饋。

此靈根,如今恰好成長到了吞吐先天道源之氣的時候。

吾與其互換氣息,千年未曾突破的境界,怕是用不了多久便可突破,到時就能逃出人王你的束縛了。”

“……”

麒麟的聲音戛然頓住,一不小心把想逃跑的實話說出來了。

它挑著大眼睛偷瞄,恰好見到趙淮中一臉戲謔的打量自己。

麒麟很機智的補充道:“不過人王你這裏有了五針鬆,吾就不準備走了。就按人王此前所說,吾以後偶爾回居住之處吞吐紫氣,而後再回大秦來。

此外,請人王下詔,赦封吾成為大秦鎮國獸,以分享大秦國運。”

美死你……趙淮中翻了個白眼。

這麒麟一看就沒經曆過社會毒打,異想天開。

趙淮中揶揄道:“寡人改主意了,要不你還是走吧。”

麒麟愕然道:“人王為何突然趕吾離開?”

趙淮中:“如你所說,五針鬆能吞吐天地間最純粹的道源之氣,吾還要你何用?”

麒麟急道:“吾雖比不得五針鬆元氣厚重,但吾吞吐的紫氣,能幫助人王提升國運,使大秦國力日盛。以之澆灌五針鬆,還可催其快速生長。”

穆陽靜在一邊忍俊不禁,笑盈盈的揚起了雪白的下巴。

眼前的麒麟,活像個拚命想要打工的打工人,努力介紹著自己擅長的優勢。

趙淮中有些不忍心欺負老實孩子:“寡人就允你暫時留下,你可得好生表現。”

話罷伸手,麒麟趕忙低頭,讓他能更方便摸自己的腦袋。

“此樹具體有何神異,你可知道?”

麒麟道:“混沌五針鬆從未出世紮下過仙根,所以不知其具體有何種神異,但必定不凡。人王不必著急,有吾吞吐紫氣澆灌,用不了多久,此樹必能出現變化。”

“那你開始打工吧,用紫氣澆樹。”

趙淮中轉身往屋裏走,穆陽靜柳腰柔韌,臀兒搖曳的跟在後邊。

麒麟則美滋滋的繞著五針鬆轉圈圈,而後開口吐出了紫氣,和五針鬆互換氣機。

————

六月初,王翦開始發力攻趙。

他避開李牧駐守不出的邱陽,催其子王賁,狂攻趙境其他邊城,目的是使邱陽成為孤城,前後無援,以逼李牧出城激戰。

雙方主力就像是在比拚耐性,邱陽城內靜悄悄的,城外的秦軍則是圍而不打,每日操練兵馬。

然而李牧不出兵,傳到趙遷耳中。

他卻是有些坐不住了,原因是除了王翦,楊瑞和率領的秘文秦軍,趙人已經完全壓不住了。

趙軍派出大將司馬尚,前去阻擋楊瑞和。

其統帥四萬護持邯鄲的禁軍,仍被秘文秦軍擊潰,殺一萬三千餘,重創萬餘,餘下兩萬潰敗至趙境諾安城。

趙遷焦躁之極,遂再次發詔,催李牧出兵,以解邯鄲危機。

趙人來邱陽傳達詔令的是趙人宗室出身的趙蔥,此人年在五十上下,身形消瘦,臉上有一顆很明顯的黑痣。

趙蔥其人亦有統兵才能。

他看見李牧接了趙遷詔令,當即道:“邯鄲已危在旦夕,將軍若不回援,大王危矣,我大趙危矣。”

李牧洞悉敵情,不為所動道:“敵攻而我救,是製於人,乃兵家所忌。”

趙蔥道:“然則將軍不救,有何良策能克敵,時不待我。”

遂又壓低聲音:“大王的意思是這邊城邱陽…不如就棄了吧,保邯鄲為要。”

六月中,楊瑞和所部,離邯鄲已不足八百裏。

阻擋在他們前方的城池共十六座,若全部戳穿,就能殺到邯鄲城下。

此時秘文秦軍殺入趙境已有兩月,兵鋒之銳,絲毫不減。

兩月來,他們這支隊伍所需糧草,交戰中產生的傷員,都是通過玄鳥空運往返,以小葫蘆裝載,缺了就補。

所以在趙軍主力被王翦牽製在邊線的情況下,這支秘文秦軍深入趙境兩月,人不僅沒有減員,反而還多出五千。

糧草亦很充足。

整支隊伍越打氣勢越足。

眼下,這支秦軍已經隱隱看到了直戳邯鄲城下的希望,殺氣騰騰。

六月十二號。

大雨。

三萬五千秘文秦軍,遭遇司馬尚重整兵鋒的第二次阻擊。

雙方在雨中相遇,發生激戰。

從下午開始,一直殺到黃昏時分。

就在激戰中,天色漸暗的雨幕裏,突然衝出了另一隊趙軍。

那是一支騎兵,人馬和楊瑞和部相仿。

大雨瓢潑中,李牧身穿蓑衣,高居馬上,率領麾下所部宛若一把獵刀,破開雨幕掩殺而來。

他終於還是奉詔,率軍前來解邯鄲之圍。

楊瑞和看見李牧,不驚反喜,縱聲道:“李將軍來阻擊我部,不知由誰來駐守你趙人邊城?

趙人便如同一間破屋,四麵漏風,隻靠將軍一人支撐,四處擋風遮雨。”

楊瑞和在大笑聲中揮了下手。

麾下秦軍麵對李牧奇襲而至的兵馬,全無懼色。有秦軍老卒反而露出一絲獰笑,緊了緊手中的兵戈。軍陣變化,當即分出一半人馬,居然主動衝向了李牧所部。

轉眼間雙方便廝殺在一起。

喊殺聲,戰馬的嘯叫聲,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泥漿與血肉飛濺。

轟隆!

閃電明滅,大雨瓢潑。

這一戰直殺到夜色初降。

戰後,楊瑞和退走。

而李牧披蓑,在雨中巡視休整的麾下兵員,眉頭緊皺,對身畔的司馬尚道:

“我秘密行軍數日,以突襲之勢進入戰場。

這支秦軍遭遇你我兩麵圍殺,仍敢主動迎戰,且全身而退,屬實出乎吾的意料。”

司馬尚臉上滿是鮮血,剛才的激戰,他被楊瑞和劈了一劍,要不是李牧來援,怕是已經飲恨當場。

“這是秦軍最精銳的一支部眾,當年五國合縱攻秦,這支身上甲胄有奇異紋理的秦軍初現,當時便擊潰了五國的聯軍。

近年來此秦軍東征西討,戰陣經驗豐富無比,加上其裝備的兵甲等物,攻防皆遠超尋常,沒有數倍於其的兵力,絕難有勝算。

將軍能將他們殺退,已是從無人做到的戰績。”

李牧沉聲道:“我放棄邊城回援,突襲出現,也不過和這支秦軍平分秋色爾,算什麽戰績?”

不遠處,有一趙軍兵卒被傷了腿,肉皮外翻,卻是緊抿嘴唇,一聲不吭,見李牧走近,掙紮著想站起來行禮。

周邊的其他趙軍,也都滿臉崇敬,注視著李牧。

李牧的到來,仿佛給這些趙軍帶來了無窮的希望,人人眼神明亮。

李牧逐一掃視眼前的趙軍,不知為何突然湧起一陣心酸,緩步上前,親自去幫那趙軍包紮傷口。

————

雨已經停了。

趙境偏西南方向,益陽和譽誠之間,有一座矮山。

楊瑞和在激戰過後,便率部來到此地休整。

他從葫蘆裏取出幹爽的軍服和傷藥,給士兵換裝,而後視察兵員折損情況,亦是不由得心驚。

剛才在雨幕中不過半個時辰的廝殺,傷亡的秦軍竟超過七千眾。

入趙境以來,從無如此大的折損。

“是吾有些大意了,好險。

若非我軍所部皆為百戰精銳,見到李牧奇襲仍軍心不散,此刻吾等怕是已被李牧殺潰。”

楊瑞和背後發寒,對身畔的副將蒙毅道:“以往是吾過於驕狂了,以為趙境無人,險些吃了敗仗。”

楊瑞和是平民出身的將領,為人謙和,極善總結自身過失,以避免再犯同樣的錯誤。

蒙毅頷首道:“趙人常說,隻要李牧在,趙國便穩不可破,看來並非虛言。”

楊瑞和道:“此人行軍神出鬼沒,人人都以為他還在邊城,不知如何能突然殺過來,吾事前毫無防備。”

蒙毅沉吟道:“李牧掩殺過來阻擊我等,援救趙王,於戰局上來說,其實是好消息,趙人邊城危矣。”

六月中,李牧奇襲楊瑞和部,而後在邯鄲以北八百裏重新布下防線,力拒秦軍。

但趙人邊境邱陽,遂被王翦抓住機會,發動攻勢。至六月下旬,趙將扈輒,苦守城池四日。

邱陽被破。

扈輒遭秦軍斬首,隨後秦軍一路推進,沿途所遇守城趙軍皆潰,死傷被俘者多達三萬餘,還有重傷的潰兵萬餘,被王翦故意放走,以亂趙人之勢。

此役過後,秦軍全麵殺入趙境,兵鋒直指趙境腹心之地。

六月末,秦大軍壓境,逼至邯鄲八百裏外,再次與李牧遭遇。

鹹陽。

趙淮中注視麵前的戰報,念頭起伏:在曆史當中,趙王最後自毀長城,李牧是被害死的…趙人離亡國,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