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刺客非常意外,心態崩了的原因就是在動手前突然跪地。

這當然不是他們自願的。

下一刻,兩人感覺天旋地轉。

等到重新平靜下來,二人已經跌入一個未知的房間,一動也不能動。

兩人震驚到極點,像兩個被流氓綁架的無辜少女,彷徨失措。

他們至此時仍未想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隱約有些猜測,卻苦於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無法證實。

兩個剛經曆了一生當中最悲催刺殺過程的刺客,在這處寂靜無人的房間,一直跪了近兩個時辰。

窗外透進來的光線,漸漸多出一絲烈焰般的鮮紅。

已是夕陽向晚的時間。

趙淮中在耀縣四處走動後,回來吃過晚食,才想起審問這兩個刺客。

他現在的層次,天地交感,有刺客欲圖不軌,至少也得是聖人境才有稍許希望。

這兩個刺客,顯然不夠格。

不過他們也不容小視,否則在接近的過程中,不可能瞞過辛武和虞媯的感應。

此時,這兩名刺客,被帶到趙淮中在耀縣落腳的行館。

兩個刺客都是中年樣貌,常人身形,表麵上平平無奇。

二人皆穿著灰褐色的粗布衫,皮膚偏黑,很符合他們假扮的普通民眾形象。

當他們被夜禦府的人帶過來,便見到麵無表情的辛武,和容顏驚豔的虞媯,一左一右站在大秦之主趙淮中身後。

果然是大秦之主製住了吾等?

他是以什麽手段,讓吾等毫無反抗之力…兩個刺客心下湧起驚濤駭浪,念頭起伏。

而趙淮中正低頭打量手裏的一顆暗藍色珠子,便是之前他通過獻祭所得的那顆封妖珠。

“你們是什麽來曆。”趙淮中淡然開口。

兩個刺客宛如竹筒倒豆子般,完全控製不住自己道:

“我二人來自截教九山一脈,受趙人宗室委托,加上你秦人前不久毀了我教山門,宗主便遣我等出手,來刺殺秦王。”

“隻派了你們兩個?”

“或許還有別人,但吾等不知……”

其中一個刺客滿臉掙紮,想要抵禦趙淮中的詢問,但嘴巴和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淮中每有詢問,二人便爭先恐後的回應,唯恐說的稍慢。

問答間,趙淮中了解了九山一脈的不少事情。

這時辛武靠到近處,手中力量外放,探入兩人體內。

兩名刺客的外貌旋即發生變化,卻是他們剛才隱藏了形貌,被辛武的力量探入,破壞了他們以內息改變形貌的秘術。

二人才恢複本來麵貌。

兩人中,年輕了稍許的那個,居然是個容貌秀美,眼神靈動的漂亮女子,年紀在二十五六歲上下。

她露出真容以後,身形也出現變化,體態相應縮小,變得嬌小玲瓏,但即便跪在那裏,仍有種雌豹般的力量感。

辛武隻從其體內搜出一個竹筒。

除此外,再無旁物,幹幹淨淨。

辛武打開竹筒機扣,聞了聞,臉色一沉:“大王,這竹筒內裝的是**,含劇毒,以機扣開合,能噴射毒液,沾上少許便無法幸免。”

地麵上,跪伏的女刺客,發現自己又有了說話的能力:

“此為我九山一脈秘製的魂毒,常人中了此毒,神魂俱滅,便是聖人沾染,也會生機衰退。”

就在這時,女子在毫無征兆間,從唯一能動的口中,自舌尖下吐出一縷微光,無聲無息,直襲趙淮中麵門。

辛武輕叱一聲,翻手拍子女子額頭處。

女刺客頓時腦漿迸裂,翻身而死。

但比辛武出手更快的是她自己吐出來,飛向趙淮中的那一縷微光。那微光竟是倒卷而回,比出去的速度更快,刺穿了女刺客眉心。

而後才是辛武的力量,擊在其頭頂。

須臾生變,快的人看不清楚。

趙淮中伸手虛招,倒地的女子口中吐出,而後倒卷穿入其自己眉心的微光重現,落入他手裏,竟是一個微小如針的器物,發出淡青色光暈,頗為精妙。

“大王小心。”辛武急聲道。

那女刺客被擊碎的腦袋,居然還有變化。

隨著辛武的聲音,其額頭破損處,驀然穿出一柄猩紅色的飛劍。

此劍殺機暗藏,氣息強大無比,出現後,一閃便來到趙淮中麵前。

這一劍才是整個殺局,真正的殺手鐧。

提前封存在女刺客體內的劍氣,伺機而動。

封存此劍者早知以女刺客二人的能力,不足以刺殺趙淮中,這一劍才是藏而不顯,爆發的真正殺手。

遲快之間,飛劍破空襲來。

虞媯一把抓出,卻被趙淮中伸手撥開,他的另一隻手,輕描淡寫般將那縷劍光收入掌心。

低頭打量,那是一柄三寸長,以殺意凝聚,光澤銀白,但中間有一縷血線的飛劍,竟然給人很精致的觀感。

就在趙淮中打量時,那劍內傳出一個與劍體氣機相連的冷漠聲音:

“大秦之主,你毀我九山一脈山門,我教已接了委托,不日便會取你性命。”

這聲音陰冷刺骨,卻又充滿了自負和篤定:“我教之術,千變萬化,看你如何躲過吾等的追繳。”

趙淮中盯著手裏的小巧飛劍:“截教九山一脈,倒是有些手段。”

他伸手虛抓,飛劍頓時在其手中融化,成了一縷虛無的氣機,散溢消失。

遠在燕地東北方向,白雪覆蓋的一座山丘上的宮殿內,姬符麵色陰沉。

但就在他通過神魂聯係,以飛劍傳聲後不久,其忽然色變。

他察覺到一股氣機,順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軌跡,在追溯他的位置。

姬符臉上露出一抹駭然:那大秦之主,能憑借我以神魂祭煉的殺伐之劍,追查感應到我的位置?

他趕忙催發截教秘術,斬斷了自己和之前祭煉的飛劍間的聯係。

虛空中,那股莫名而來的波動,又如潮水般徐徐退去。

姬符坐在那裏,麵上驚色大作:“秦王有這般強大?似乎還要超過教內秘卷上記載的三境聖人…”

耀縣行館。

房間內,除了那名女刺客,另一個刺客在變故發生的刹那,亦被辛武一拳垂死,避免再有意外出現。

此番刺客來襲,算是個小插曲。

趙淮中道:“讓府內查一查九山一脈,看看他們現在藏在何處?應該是在燕地東北方向,距離極遠。”

“諾!”

夕陽晚照的時間,彩霞絢爛。

趙淮中坐在行館的窗口,細看手裏的封妖珠。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鳴叫,穿雲烈日。

高空,玄鳥羽翼招展,自由翱翔。

趙淮中催動聖人之力,珠子表麵便有符號浮現,交織如網,將珠子覆蓋其中。

在他的力量催動下,封妖珠表麵交織的符號逐漸散去。

珠子打開,其中頓時湧出一股妖氣。

趙淮中擔心驚擾到行館內的其他人,隨手祭出國運社稷圖,將妖氣收入。

卻見那圖上,從封妖珠內放出來的是一條翠綠色的巨蟒,形態獰惡。

其身形離開珠子的束縛,猛地增長變長。

若從社稷圖中放到外界來,至少有十數丈之巨。

其身軀上滿是綠褐色的菱形鱗片,堅硬如鐵鑄,發出金屬般的光澤。

這蛇的外形有些像眼鏡蛇,頸部帶著誇張的弧線,往兩側延伸,形狀如飛翼。

巨蛇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機,應是被封存在珠子內時間過久而死,隻是一具蛇屍。

“這巨蛇身上妖氣濃鬱,被封印前,必是妖王層次的大妖。”

趙淮中打量社稷圖中的蛇屍。

“大王,這好像不是普通的蛇屬妖物。

它除了頸部往兩側延伸,背部還有兩處凸起,若是微臣沒看錯,它繼續成長,可能會進化出兩隻蛇翼。

按古籍所載,蛇背生翼,這很可能是一條具有遠古異獸應龍血脈的巨妖。”

虞媯站在趙淮中側後方,神色凝重,也在打量圖中的蛇屍。

她和趙淮中說話,為了表示恭敬,上身前傾,俏臉和坐著的趙淮中齊平。被胸甲勒緊的位置,壓出了豐挺圓潤的線條。

趙淮中鼻端,能嗅到一絲淡淡的體香。

仙台柱回饋出來的東西,皆非普通之物。

這蛇具有上古應龍血脈也不算奇怪。

就在這時,玄鳥從空中往下飛,在低空徘徊,不斷發出鳴叫。

它的眼睛銳利,即便在高空,仍通過敞開的窗戶,發現了社稷圖中的蛇屍。

玄鳥的眼神裏,滿是人性化的眼饞神色。

趙淮中祭出社稷圖。

那圖中卷出一道光芒,將玄鳥也納入其中。

圖內的畫麵上,玄鳥收斂羽翼,落在蛇屍身畔,長喙中吐出一縷仙殺之氣。

蛇屍被它一點點的煉化吞食。

虞媯在一側欲言又止。

補天教有術法,可以從各類異獸體內,提煉出其本源。有應龍血脈的蛇屍,若是進行提煉,很可能得到一滴應龍的返祖之血。

就這麽喂給玄鳥吃了,屬實浪費。

次日,午後。

趙淮中正在批閱奏卷,辛武進來匯報道:“大王,府內近期接連抓到趙人的探子。”

“趙人暗中往我大秦各地的農耕稻穀生長處,傾灑毒粉,想破壞我大秦今年的豐產,用心惡毒至極。

幸虧發現的及時。”

趙淮中啞然道:“我們要打趙人,趙人自然會反擊。弱肉強食,弱的就要挨欺負,被強的一方往死裏削。

趙王懼我大秦兵馬,不敢在戰場上交鋒,自然要搞些小動作。”

九月中旬,趙淮中回鹹陽。

此時關中各地,粟已經完全成熟,部分區域開始收產。

這意味著秦人度過了缺糧的困境。

趙淮中回到鹹陽,遂招來白藥。距離明年開春還有大概半年時間,要伐趙,各方麵的準備工作,情報,糧草都要開始進行整備。

趙淮中勒令夜禦府,關注搜集趙地的所有變化。

轉眼間,深秋入冬,而後寒冬逝去,空氣裏慢慢多了一絲暖意。

半年如彈指一瞬,時間來到次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