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雲卷雲舒。

妖主忽然轉頭，看向數丈外。

同一刻，一身黑色法袍的趙淮中，長袖飄飄，意態從容的出現在不遠處。

妖主毫無意外之色，上下審視：“你的力量成長很快。”

趙淮中笑了笑，邁步往左跨了一步。

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憑空出現，橫空掃過。

殺機藏於無形。

趙淮中翹了下嘴角，這狐狸精特娘的不按套路出牌，說動手就動手。

故事裏的反派一般都是先嗶嗶一波。

可見狐狸精並不是常見的套路反派。

兩人照麵，根本沒有交流。

鹹陽上空，倏地出現一隻龐大如山的白狐，蹲坐在雲端，尾巴張開，如孔雀開屏。

刷！

數條尾巴交錯，衍生出無數變化，壓力厚重，封死了趙淮中所有進退躲避的路線。

此時的鹹陽上空，雲層彌漫，遮蔽了蒼穹和星月之光。

天空中的交戰，仿佛發生在另一個空間層麵。

是趙淮中刻意封禁了交戰波動。

鹹陽城裏的普通民眾，將無法得見。

白狐的妖尾卷動，沒有任何運行軌跡，突兀出現在趙淮中麵前，快到極致。

鏘！

趙淮中手裏出現了軒轅劍，龍吟聲起，神乎其技的斬中了狐尾。

虛空留下兩道痕跡，久久無法消散。

一擊過後，兩者皆為對方的力量而感到驚異。

“再來。”趙淮中沉喝一聲。

他使出三界仙遊身，像是從人間消失了，直接出現在妖主身側，一劍緩緩斬出。

這一劍，似緩實快，仿佛改變了快與慢的固有規律。

他出手的動作緩慢，凝神聚氣，但甫一出手，劍尖卻快的不可思議，瞬間出現在妖主眉心。

鏘！

妖主探手，蔥白的指端點在了軒轅劍的鋒芒處。

同一刹那，趙淮中胸口衝出一條黑龍，口中紫氣如火。

而妖主的身軀在軒轅劍和黑龍紫氣的衝撞下，悄然潰散，消失的無影無蹤。

“又是分身！”趙淮中咕噥。

“這也不是你的真身，大秦之主，真是好手段。”虛空中響起妖主的輕笑。

下一刻，眼前的趙淮中亦化作一縷紫氣消失了。

原來兩人剛才的交鋒爭鬥，竟然都隻是各自的一縷氣息演化的法力造物，並非本尊。

虛空中，隻剩軒轅劍輕聲震鳴。

隨即軒轅劍也化作劍芒，一頭紮向下方的鹹陽城某處。

與此同時，鹹陽宮的宗廟石殿前，出現了另一個妖主，身著白裙，風華絕代。

之前她的分身被趙淮中囚禁在了石殿內，那是她以自身狐尾所化的血脈分身。

遺失之後，對她有著不小的影響。

她的妖力恢複到天妖境，急於來鹹陽，根本目的仍是要找回分身。

而靠近鹹陽，她已經感覺到了分身的位置，出現在石殿外，身形幻滅便要進入其中，取回分身。

但就在即將進入石殿的一刻，她忽然停步，抽身後退。

那殿宇內混沌彌漫，氣息湧動。

荀子和鄒衍並肩走出，蹙眉看著倒退抽身，轉眼遠去消失的妖主。

還有一人身穿黑色繡銀邊長袍，身體骨架很大，極具氣勢，但體型消瘦，也跟在兩位老聖人身後走出，正是大秦相國呂不韋。

石殿內，混沌霧氣掩映下，又浮現出光芒流轉的鎮國璽。

“可惜了，這狐狸發現了我們設下的殺局，提前退走了。”鄒衍說。

大秦宗廟石殿的四壁，堅凝至極。

所以能單靠一麵石壁，就困住妖怪和妖主的分身。

若女狐狸進入殿內，兩位老聖人合力，加上呂不韋和鎮國璽，就能形成關門打狐狸的局麵。

要知道鄒衍和荀子，作為人族最早成就的兩位聖人，並非初境聖人。

僅從荀子之徒韓非，已經要突破進入聖人二境，便可見兩位老聖人的層次。

他們還未達到聖人巔峰，但已經超越了聖人二境，具體是三境聖人還是四境聖人，兩位老聖人藏而不顯。由於他們是在某個小洞天內做的突破，所以外界無從得知。

加上呂不韋，三人合力，借助石殿，再加持鎮國璽的力量。

妖主若進入石殿，就相當於自入囚籠。

可惜其及時抽身，並未入伏。

她從石殿門口倒退的同時，憑空消失，一縷氣息急速脫離鹹陽，消失遠去。

所以鄒衍說很可惜。

呂不韋麵色陰沉，搖頭道：“沒什麽可惜的，來石殿這個應該也不是妖主真身，狐性狡詐，沒摸清鹹陽的虛實，她的真身即便力量再強，也不會輕易涉險，親自過來。

她身為妖族統帥，係一族之安危。

若是因為自身強大，就親入敵營冒險，便不配做一族之統帥。”

荀子撫了撫下顎的長須：“這妖狐變化無窮，今晚所遇雖然都不是她的真身，但每一個又都能化為其本尊，我等若是稍有疏忽，就會被其所趁。”

“妖族善修化身之術，本就虛實莫測。”

鄒衍道：“這次妖族攻秦，我人族怕是損失不小。”

呂不韋笑道：“妖族想攻秦，不會那麽容易。大王還有其他安排，一切還看今晚的較量，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鄒衍：“秦王去哪了？”

呂不韋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作為臣子，我也沒敢問。”

花草居。

真的趙淮中，正優哉遊哉的和穆陽靜對弈下棋。

“你怎麽來我這了？

妖主來襲，宮裏安全嗎，薑姞怎麽樣？”穆陽靜落了一子。

“來的不過是妖主的一縷氣機，小打小鬧的。

我本來是想出手和妖主鬥一鬥的，但在聖人圈裏發了個消息，兩位老聖人力阻我出手，說我一人身係大秦萬民。他們寧肯親自過來，也不讓我參與。”

趙淮中攤了攤手。

“那你怎麽知道妖主要來襲？”穆陽靜闔動著眸子，興致盎然。

“我並不知道她要來，隻是因為自己有行動，把人都派出去了，想著要是這個時候妖主來襲鹹陽，隻有我自己動手了。

所以才在照骨鏡裏發了個消息，老聖人就來了，妖主倒是不負所望，真來試探鹹陽的虛實。”

穆陽靜想了想：“你還有其他安排，派出去的是誰，韓非嗎？

還有你那尊法力分身，他們在哪？”

“嗯，今晚的鹹陽不是主戰場，決勝局在西線。”趙淮中趁穆陽靜問話，偷偷換了她一顆棋子。

————

同樣的夜色，秦境以西。

妖族駐紮的妖城外，一輛幽靈般的輦車馳騁而至。

輦車便是夏朝暴桀所煉製的帝車。

車輦上，駕車的是白藥。

坐在車上主位的，是趙淮中的法身。

他身側，還有一身大秦官袍的韓非。

“大王要親自進入妖城，斬殺敵首？”韓非沉聲問。

趙淮中的分身嗯了一聲：“就算敗露，這具法身折了，也不算什麽大損失。

你二人給我做接應，我若得手，立即讓蒙驁將軍率軍出擊，奇襲妖族部眾。”

趙淮中之前便曾考慮過，若是任由妖族集結蓄勢，最終攻城，那妖族積累的氣勢將達到頂點。

一旦爆發，對大秦來說會非常被動。

因此趙淮中才做出決定，要來襲殺妖族統帥。

若成功，將力挫妖軍士氣，蒙驁順勢發兵搶攻，主動權會盡數落在秦軍手裏。

蒙驁此前一直處於守勢，給妖族的印象是秦軍已經被他們打怕了，隻敢固守城池。

趙淮中反其道而行，目的不僅是要襲殺妖族首將。

且要順勢反攻，擊潰妖族所部。

而來襲的人選，隻有趙淮中的法身最合適。

他修習的三界仙遊身，能輕鬆出入妖城而不被發現，將不可能化為可能。

驀地，大秦之主的法身已經從輦車上消失。

白藥和韓非彼此對視，神色驚異。

從趙淮中的法身消失的一刹那，兩人便無法感覺到其絲毫氣息。

離開輦車的趙淮中，像是從人間消失了。

妖城。

趙淮中展開三界仙遊身，輕鬆潛入城內。

他入城後並未急於行動，而是以法力幻化成妖，在城內顯出身形，負手前行，與諸多妖族在街上交錯而過。

他在前行中，眼內異芒流轉，城中妖族幻化的城池建築等物全都消失了，被他看穿本質。

在他的矚目下，看見城池中央，妖氣最濃鬱處，有一個大妖盤坐在層層血色中，正是血珀。

趙淮中身形幻滅，倏忽間出現在了妖城主殿，足下虛空收縮，頃刻間便跨域了妖族部眾的層層防護。

主殿內，血珀閉目凝神，身後浮現出一條血河的異象。

猩紅的河水鋪開，充斥整個大殿。

他盤坐在血河中央，吞吐氣機，提升沉睡蘇醒以後，體內的妖力。

就在趙淮中的法身從殿外走入時，他生出感應，睜開了眼睛。

沒有任何時間上的阻隔，趙淮中在進入主殿的同時，鬼魅般浮現來到血珀麵前，伸手點來。

“人類？”

血珀沒有驚懼，大笑道：“你找死！”

他的四個瞳孔交錯，放出四道血光。

以眼瞳釋放妖力，是他的種族天賦之一。

然而血光瞬間被眼前人類的手指穿透。

血珀小吃了一驚，這人類的力量出乎他的意料。

一刹那，那人類的手指點在他的眉心。

血珀眉心碎裂，身體崩潰。

但隨即虛空中血色長河流淌，重新塑造出血珀的身軀。

他就像是在血水的澆築下，再次化出了身形。

趙淮中也是略感意外，這些妖族的變化著實詭異，和人族的修行體係差別巨大。

血珀獰笑道：“吾沉睡醒來，還未吃過人類，你會成為第一個。”

他的身形驀然增長，變成了一尊身高兩丈上下的血色巨人。

趙淮中卻是再次出指點向血珀。

這一次，他的指端，有一抹虛虛幻幻的黑影浮現。

同一刻，血珀的手變得尖利無比，迎向趙淮中刺來的一指。

然而他明明捕捉到了趙淮中手指的攻擊軌跡，卻碰了個空。

趙淮中的手指，像是從他眼前詭異的消失了，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

這一指，跳脫虛空，再次出現在血珀眉心前。

指端，‘它’悄然盤繞顯化！

這是趙淮中首次將‘它’釋放出來，隨同法身一起，用‘外掛’的屬性，對發出的攻擊進行了加持。

故而這一指的威力之強，匪夷所思。

生死存亡之際，血珀張開口，一顆珠子，從其口中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