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後蘇白都會回想當年的場景。

遙想那時,宗門三年一度的新弟子入宗儀式,那時候還是在夏季,酷暑難耐,他與其餘幾名山門門主,曾經的師兄弟,高坐與台階之上,談著今年這屆新弟子的天資,以及女弟子的容貌。

哪個女弟子身材高挑雙腿細長,哪個女弟子胸前雪丘酥軟挺拔,屬實一群老男人之間的無恥話題。

可那一年蘇白二十二歲,同輩之間最大不過二十五,那就不該叫無恥了,或許也可以不要臉的稱之為年少輕狂。

所以也正得是年少荒唐,或者說生來一副好皮囊的緣故。

他看著那名身材纖細,從氣質神態就能看出來是在蜜罐長大的,應該是富家女子,或者說俗世間的王權富貴一類的女孩子,走到他麵前,磕下頭準備拜師的時候,其實他是拒絕的。

但是誰讓……那個眼神打動了他呢?

那個愚蠢又堅毅的,卑微的像是塵埃般的眼神,和那時候的那個自己,像極了。

回想當年,自己也是拜在自己那個師尊,那個傲嬌的女人麵前,求他傳授自己劍道的時候,她也是看著自己的眼神,終究不忍拒絕,收下了他啊。

所以一切故事的開始……就該是一個眼神才對。

…………………………

“所以說,師尊你又收了個女弟子?”何慕鳶一邊輕輕的給師尊按摩著腦袋,一邊委屈巴拉的念。

“師尊我收了你以後第三年才又收一弟子,怎麽就“又”了?”蘇白抬頭看著木質的天花板,無奈的回應著。

“可是師尊已經有師姐了,還有我了,師尊又收個女弟子……好過分。”

“那我該收個男弟子讓人家近水樓台給拐走了?”蘇白的視線裏是少女姣好精致的麵容,以及被白色雪衣緊緊包裹的胸脯。

此時他正躺在長椅上,一邊坐著的少女在給他揉腦袋。

“慕鳶才不要呢。”何慕鳶吐了吐舌頭,手上的力道卻又加重了一些,“我懂了,師尊喜新厭舊,不愛慕鳶了,也不愛師姐了,嗚嗚師尊你又換口味了,喜歡那種小公主了嗎?”

“慕鳶怎麽憑空汙師尊清白?”蘇白嘴角微微抽了抽,繼續念著,“好了,別按了,慕鳶是不是想把我頭蓋骨掀起來?”

蘇白緩緩起身,坐起來,一邊的少女還鼓著腮幫子,一副幽幽怨怨的表情。

他伸出手給了一記摸頭殺。

眼前的女孩子叫何慕鳶,蘇白十八歲時候收的徒弟,蘇白十八歲的時候她十三歲,今年蘇白二十二,何慕鳶十七歲。

說來也相處四年了,四年來蘇白看著這妮子從一個嬌俏可人的小蘿莉……長成了一個嬌俏可人的大蘿莉,除了胸前弧線愈發豐滿誘人,身高相較於幾年前,倒好像沒有變化多少的樣子。

尤其可惜,蘇白的審美是腿,女孩子的大白腿。

蘇白一站起身,身高就不止高她一個腦袋了,何慕鳶今年好像又長高了一點,可惜也隻能勉強到他胸口的位置。

此時兩人還在蘇白房間裏,時間是傍晚,窗外黃昏的晚霞雲絢麗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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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和何慕鳶走出房間,院子裏的樹隨著晚風搖曳著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響,樹下有個宮裝長裙的少女在舞劍,滿頭淋漓的香汗,蘇白算了算時間,這名剛入門的新弟子,大概確實是按照自己的規矩,在這舞了一個半時辰的劍。

這妮子在入門時測試的天賦根骨倒是都很不錯,隻是還未有一點入門的練習,毫無煉體練氣的基礎,能在這揮劍三個小時,倒也可以評價為……毅力不錯。

所以蘇白搬了個凳子,欣賞著燦爛晚霞,一邊的何慕鳶非常識相的也搬了個凳子,坐在了他身邊,雖然這時候很想坐在師尊大腿上和他一起賞晚霞,但畢竟接下來的新師妹還在前麵影響不好……再說了,師尊把自己推出去讓自己也連練兩個時辰的概率……也蠻大的。

何慕鳶托著腮幫子,纖細雪白的雙腿合攏,看著麵前今中午師尊剛收下的新弟子,明媚的眸子裏的表情很溫柔,也有點恍惚。

記得幾年之前,她剛拜入師尊門下的時候……師尊也是讓她揮這把劍來著,倒是沒有其他的要求,就隻要隨意的不停的揮下去就好了……直到竭力為止。

遙想當年,師尊還不像現在這般溫和,那時候的師尊高冷嚴肅,不苟言笑的樣子總讓人覺得像具雕塑。

何慕鳶恍惚了一下,腦袋裏依稀回想起當年她站在樹下揮劍時的場景。

…………………………

“累了……師尊,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呀?”

“慕鳶頂不住啦……都一個時辰了誒……骨頭要斷掉啦……”

“師尊……是不是想鍛煉慕鳶的毅力嘛……可是慕鳶真的到極限啦……頂不住了……”

“師尊……你說句話嘛……”

少女嬌小的身子還在努力的揮動手上的長劍,香汗淋漓,聲音虛弱沙啞,麵前那人的身影挺拔,麵對著她負手而立,一絲不苟的樣子。

何慕鳶好像都沒看他眨一下眼睛。

師尊要求她揮劍到竭力為止,她便試著去做了……但是何慕鳶打小就充分懂得女孩子撒嬌耍賴的用處,她來宗門做了兩年的外門弟子,傳言裏上一輩的天才弟子裏,最深不可測的便是這孤隱山蘇白師叔,故此她才在拜師大典上執拗的纏著他拜師。

……而且預料之外的便輕鬆的成功拜入了孤隱山門下。

入山的第一天下午,蘇白留給她的指標便是揮劍,沒說時辰,她就不停的揮,直到明知隻剩下兩成力了,便開始撒嬌耍賴起來。

……哼,雖然是師叔……但也才大自己五歲嘛。

何慕鳶那時候是這麽想著的,於是撒嬌的聲線也越顯得嬌甜且肆無忌憚,可直到嗓子都快喊啞了,蘇白才終於有了反應。

“停了吧。”那人的臉逆著光,在樹下有些不清晰,陽光透過樹葉灑落斑駁光圈在他的身上,明暗交錯,他的眉眼裏似乎有散不去的陰鬱。

……何慕鳶打小就擅長察言觀色。

得到師尊許可,何慕鳶自然是停了下來,但是要做出副竭力的模樣可有點難度,於是她順勢倒下來,反正雙腿也酸軟無力,倒在地上以後倒反而輕鬆許多,呼吸都逐漸平穩回來。

她這麽想著,師尊也蹲了下來,隻是……

蘇白伸出了手,指尖輕輕的貼著少女的小腿,即便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仍舊有軟彈的觸感反饋回來。

何慕鳶愣住,暗道不好,這位年滿十八的師尊該不會……是個色鬼?她如此想著,腦袋裏一下子腦補出剛才他麵無表情的臉上露出**笑的模樣,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

“師尊……男女有別,請您自重一……”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

院子裏傳來一聲少女的痛呼,嚇跑了樹上的鳥兒,在那一瞬間何慕鳶的臉便蒼白的宛若白紙,身體蜷縮成了蝦,可毫無意義,還是疼。

……蘇白敲碎了她的膝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