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怒陽,即使是武功底子很不錯的人也被曬得歇了菜。若大的金唐鎮,隻中心城區就比五十個珍圖鎮還要大。大街上,商販們搭起了涼棚,躲在陰涼的地方扇著扇子。有的胖子更是把家裏的大木桶拿了出來,當街就泡在了裏麵,穿著大褲頭兒泡涼水澡解暑。

這麽熱的天裏,竟然還有人行走,而且,走得飛快。隻見一條南北走向的寬大街道上,一道白色影子快似閃電拖著一溜塵煙轟了過來。所過之處都帶起了一陣八級大風。呼呼的吹散了不少的貨物。

噠噠噠,馬蹄聲開始放慢減輕,最後停在了一家鐵匠鋪門前。

“老板!有馬蹄鐵麽?”

“有!”

嘩拉一聲,壯得像牛一樣的鐵匠從大木盆裏翻了起來,拖著一身的水就跑了出來。出門一看,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好俊的一對兒男女!這哪來的?

跑得飛快的馬,正是雪絨藍睛踏雲駒,馬上二人也正是林和妻子李如煙。這匹寶馬全落鳳平原僅有一匹,性情溫順,能懂人言。說林是城主,它才認了主,林讓誰騎誰就能騎,不讓騎,你就是輕功高絕也追不上它。林曾經試過,這馬開全速時,能比尋常馬匹快十倍!長途奔跑也比尋常馬快了五倍不止。

這等靈獸寶馬,蹄掌耐磨程度哪是一般的馬能比的?鐵匠蹲在馬身邊一看,根本就沒有什麽磨損,比了比,他這店裏更是沒有配得上這馬寬厚蹄掌的馬蹄鐵。鐵匠起身撓著頭笑了,“嗬嗬,這位小哥兒,你這馬生得四條好掌,我這裏沒有現成的。不如我現打吧,一天就能完工。我少要你些錢。”

“哦,你還願意在這裏等一天?”林站在他的店鋪裏,打量著四周的掛件兒問著。

“為什麽不等呢?”鐵匠不解。

“外麵傳得那麽響,有一大群人要來討伐你們金唐城,你就不怕?”林不再看那些凡品,轉看向這個鐵匠。

鐵匠愣了一下,隨後仰頭大笑,“哈哈哈,怕個什麽勁?小哥兒你是外來人,不知我金唐之威吧?我金唐是劉家掌管,正宗一支有……,咳,你是來買馬蹄鐵的麽?”

發現鐵匠這種粗人都這麽細心,還這麽有信心,林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沒來晚。百姓都這麽自在,做為金唐之主又怎麽會逃走呢?林伸手拿出了一把飛刀,又走到料角看了看餘料,他把飛刀遞給了鐵匠。

“我不是來買馬蹄鐵的,用你這裏最好的精鋼或寒鐵,給我照著這飛刀打。你的手藝我看了,就是舍不得用料,形狀都還不錯。”

鐵匠接過飛刀,入手掂了掂,“三斤重的飛刀?手勁兒不小啊。這刀我是能打,不過要用好料,可就要高價。如果你是來我們金唐城裏鬧的,那一金幣一把。如果你是路過的,那麽十銀幣一把。你要麽?”

“要。”林麵帶微笑,已經伸手摸向了錢袋。

“要多少?”

“你自己算吧。”林說著,已經伸手將一大把金幣掏出來,灑在了一個大鐵鍋裏。指甲大小的金幣薄如五層紙,當當當一陣響,一鍋裝滿了。

鐵匠可傻眼嘍,他一輩子也掙不到這麽多錢吧?這時林走到了門口,帶著夫人翻身上馬,一勒馬韁才說道:“對了,我不是來鬧事的,我是來探親的。城主劉家怎麽走?”

“呃,向南直走五裏,左轉走到頭就看到城主府了。有一座新修的大鍾樓,是戰商修建的,不是本地風格。唉!小哥兒,你這飛刀什麽時候要啊?我這可能要打一整年啊!”

鐵匠喊著,林的馬已經跑沒有影兒了。

一眨眼的功夫,林二人就來到了一座六米高牆的大院之外,高牆全由整塊石板砌成,深入地下不知道多少米,堅實程度可比城牆。牆邊每個角落都有十五米高的塔台,崗哨內有四人分望四方,戒備十分森嚴。

林看到此情此景,微皺起了眉頭,看來這金唐劉家也跟別的富人一樣,最重自己的家庭利益,把命看得很重啊。

遠遠的,林下了馬,讓李如煙騎著踏雲駒先在原地等候。他到了牆根之下,突然加速一翻身就進了院子。幾個急衝之後,林已經到了一條長巷子,飛起踩著一邊的牆就衝了過去。根據對富人家布局的判斷,林找到了正院。

整個過程中,根本沒有一人發現。即使布置得再嚴,麵對黃道高手,這些人也是形同虛設。林不屑地哼了一聲,想起了陸家姐妹,如果真有黃道高手來這裏進犯,這種防禦之下,她們的性命難保啊。

正這時,林卻聽到正院裏有人高聲喊了起來。他一翻身,雙手掛牆沿偷眼向裏麵看起來。正院裏樹不過米,活水旁流,竹房石路,跟外麵的布局天壤之別。這裏看起來就像一個清修之人的靜僻獨居。

此時石路之上來了一隊人,邊走邊吵著。打頭之人是個頭發花白倒梳在腦後的老者。雖然看起來六十多歲,但精神卻很足,太陽穴高高的鼓起,肌肉也結實得把衣服全都撐了起來。他空著兩手穿著金家標誌的長衣褲,身後之人也是穿著雙排扣板正衣服,寬腿桶褲,但腰間都別著一把長劍。

林眯起了眼,下意識覺得有不好的事要發生了。金家人帶著寶劍來到金家大院裏最清靜的地方,臉帶凶相,麵色陰沉,這是要幹什麽?內變?

“還不出來!快出來!”帶頭老人又吼了一聲,離一間小竹房十米遠站定了身形。

吱扭,門一開,走出三個年輕人。這三人林可都認識,正中央劉家年輕少主劉俊傑。陸氏姐妹分別站在他身後的左右兩側,低頭隨著他走著。三人都是麵帶焦慮,看得林心裏一陣發酸。看來金唐家主對外稱著硬,安撫著老百姓,自己卻並不好過啊。

“三叔!不知何事竟然帶十三鐵士來我的靜心閣。”劉俊傑說話聲音響亮,但底氣不足,聽起來就已經有三分怯意了。

對麵花白頭發的老者被他叫做三叔,自然就拿出了當叔叔的氣勢,兩手一背長哼了一聲,“嗯~!俊傑,三叔這麽多年來可曾害過你?”

“沒有。”

“可曾對我金唐家做出過任何一點兒有害的事?”

“也沒有。”

“那好,我就直說了,今天,三叔還是要為金唐城著想。別人不敢說,我卻敢!陸家的兩個不祥女人,不能留!六大州十五公會和城邦聯合在了一處,矛頭直指我們金唐。你結交的盟友現在在哪?鷹擊長空的人沒回信吧?龍山秦家是不是也沒有動靜?俊傑,別再犯傻了,他們不會來的。幽冥老仙和萬花影合在一處,根本就是衝著要把我們金唐搶光而來。借口就是大鴻山一事!這兩個陸家的女人,就應該被趕出去!”三叔伸手怒指劉俊傑的身後,重重的點了兩下手。

“不!三叔,雨燕是我發妻,飛鸝是我小姨,我怎麽能將她們趕走?如果外麵邪道合在一起,我們就低頭,那我金唐城顏麵何存?以後還怎麽在天下立威?我就覺得我們不應該怕他們,我們劉家真氣高手上百,武界有名的家臣上千!機關炮弩,滿城地道,我們為什麽要屈服?”劉俊傑攤著兩手數起家珍。

三叔聽他說完,嗬嗬冷笑道:“嗬嗬嗬,俊傑,你到是真有信心。那我來問你,我們有幾位黃道真修?”

“這……”劉俊傑沒尿了,低下了頭。

“一位黃道真修就可以獨戰百位真氣高手,兩位黃道真修就可以把你說的力量全頂下去。何況還有十五家的精英高手們,你拿什麽來擋?擋不下吧?我告訴你,隻要你將這兩個女人交給我,我就保證,我們金唐不會被洗劫。然後,三叔我再給你另外找美人成親,企不大好?”三叔說著,又向前走了兩步。

“三叔所言有理,我願意為金唐犧牲,但我妹年幼,望三叔高抬貴手。”陸雨燕說著話就走上前來,未說完聲已哽咽。

劉俊傑有多疼老婆?他立即伸臂攔下了陸雨燕,“三叔,我是家主,我決定了。愛妻不能交,逢戰,不能退!”

“好!好一個愛妻,看來我老頭子還得講些不好聽的了?你可聽說了你愛妻的義弟,也就是那個叫林的小子?他到了落鳳平原,就泡上了守鳳城的當代美人中無豔。靠著跟女人的關係,得到了中明中天兩位黃道真修的信賴。他已經靠著落鳳的寶貝成為了黃道高手。雖然他人死了,但我還是要提之前的事。早在陸雨燕萬花城遇難的時候,我就已經懷疑了。陸雨燕,你跟你的幹弟弟,有沒有做過不幹淨的事?”三叔冷聲喝問起來。

“呸!你個死老頭,不要臉,血口噴人!”陸飛鸝再也忍不住了,跳過來就罵。

“沒有!”陸雨燕橫身抱住妹妹,平靜的回答著。

林掛在牆邊也是一陣顫抖,心道這老家夥真是人老成精,這也能猜出來。而且看來他準備就這事,非要逼得兩姐妹送死不可。

“你敢對天發誓麽?”三叔伸手指天,怒而咆哮。

“我敢!我陸雨燕對天起誓,我與義弟情同親生,我命即弟命,我相信吾弟之正直,我與義弟並無見不得人的事!”陸雨燕多橫的一個女人,以她的性格說出這話來也不意外。

可就在這時,天公不做美,大晴的天竟然突然起風,烏雲滾動,眼看著就要下起雨來。三叔抬頭看去,可笑開了,“唔哈哈哈!天都開始證明你的虛偽了,陸雨燕,天都不信你,你還怎麽讓我們取信?你就乖乖自縛,等著送死吧!”

林忍不住了,伸手拔出逃難之刃,就要給這老家夥點兒顏色。雖然是劉俊傑的三叔,但也太為老不尊了吧?

可正在這時,劉俊傑卻再次挺身而出,兩臂平伸護住陸家姐妹。他的嘴唇顫抖,兩臂直搖,怒目圓睜,呼吸淩亂。攢了攢力量,這才大吼道:“三叔!不管天信不信!她是我妻!我信她,這就夠了!你們這群狗奴才,還不快滾!我是金唐家主!”

十三個隨從的年輕人麵如死水,但腳步卻虛浮了一下。劉俊傑雖然不是絕世高手,但他的身份卻不是假的,他這一吼,還是起了作用。

“哼!俊傑!你別在這裏使威風!你是家主,我且問你,即將到來的公會聯盟,怎麽應付?如果他們抓著陸家的事不放,怎麽說?今天,你應了我,就說陸家女人善用你的令牌,把責任一推,還則罷了。如果你不應我,我倒要看,全城遇敵時,誰能負起這個責!”三叔也怒了,迎著家主之威還口吼著。

劉俊傑深深的低下了頭,是啊,聯盟之力太強,他根本負不起這個責任。但是,愛妻怎麽能棄呢?陸雨燕整了整衣服,微笑著推了一把妹妹,拉開丈夫的手臂,意思很明顯,妹子送走,她來負責。劉俊傑卻堅持著硬擋著她,不讓她上前一步。可這也隻是時間的問題,壓力最終還是會把他們都壓得低下頭來。

就在這絕望之時,牆頭一響,風吹衣服的聲音傳來。十三鐵衛立即拔出寶劍,但劍握在手,來人已經落在了三叔的麵前。臉未看清就聽到他揚聲大喊:“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