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一章目的達成

“我怎會因為怕那些蛇蟲鼠蟻才不敢進屋?”

程紫玉衝王笑。

“關心則亂了吧?你忘了,我可是經常上山挖礦,沒少下泥池幹活的。蛇蟲鼠蟻我可沒少打交道。”

而且前世的最後,她在安王府的經曆可比這些還要慘多了。

朱常安為了讓她忍不下去,早將她從身體到精神摧殘了個遍。這個,真不算什麽。

“我之所以留著那些髒東西沒處理,是為了讓看我笑話之人都高興高興,這般,皇上的壓力也小些,盯著我想要將我剝皮拆骨之人才會以為我正受著折磨。所以,我便先吃點虧,才好讓她們對我少點關注。而且,我掐指一算,你也該來了。”

王鼻翼和嘴角同時跟著抽搐。

“你知道我會這個時候來?”

“是呢。我在等你。”

“……”王覺得剛剛的眼淚白流了。

程紫玉猜到王會來。

文蘭都早出現了,王怎會不見人影?

阿貓阿狗都被允許進來看她落難,王沒有理由會被擋在外邊。

王又沒有可走動疏通之人,所以不存在耽擱了時間之說。因此,她隻可能是得了授意才一直不見人影。

嗯,皇帝的授意。

隻能是皇帝了。

大概從王向皇帝表忠,隨後帶著宮中侍衛強勢回去安王府,再有上次張管事**被皇帝讚許過後,王便徹底成了皇帝的人。

皇帝知她沒有後路,用著放心。她也明白皇帝是她最好的保護,所以在皇帝的事上都全力以赴。雖然麵上不顯,但程紫玉卻知道王對皇帝的投靠。

程紫玉也注意到,自己進了冷宮後皇帝便連個侍都沒派來過,她當時便猜想皇帝會讓王來。

誰都知道王與自己關係不錯,她來探視更順理成章,而不像皇帝若派來侍反而引人矚目。

時間越晚,程紫玉便越篤定這個猜想。

果然,王來的時候正是太陽落山時,這是算好了宮中人等都各回住處,也是宮門落鑰之前的最後時刻。

程紫玉見王身後跟了好幾人。且有倆生人。

她五感好,一下便聞到那倆生人身上有淡淡的草藥味,倆人還背了兩個包袱,她猜想這來的大概是醫者。而能帶著東西進入這裏,顯然是被允許過的。除了皇帝,還有誰?

皇帝應該是不放心自己在禦書房時不叫人放心的身體狀況,又不願流露關心再派了禦醫前來會惹麻煩,這便讓王帶了人來給自己看病。

所以,自己先前的推斷都是對的。皇帝相信自己,正在全力保全自己。

“你知道我來幹嘛?”

“天色已晚,你帶了大夫前來,才不會叫人注意。你要幫我看額頭的傷,膝蓋的傷,還有白日差點暈過去的病。已這個時候了,今晚不會有人再來,你正好來幫我飭打掃一番。我若沒聞錯,你應該還帶了好吃的來。”

王無言可對,鼻間哼哼。

“還有沒有其他?”

“有!我這裏來來往往太亂了,皇上真正的目的,應該是讓你來收拾殘局的吧?”

“程紫玉,我好悔啊!我急急忙忙生怕你難熬,又怕你出事心裏著急,幾乎小跑而來,到這會兒後背還沒幹。早知就該讓你在這兒慢慢等著,享受暗夜來臨的煎熬……”

王氣呼呼,還以為會收獲程紫玉的一份感激涕零。倒是沒想到,對方竟是早就算得透透的。

程紫玉的猜測,的確都對。

王不但帶來了人,帶來了藥和食物,還是有目的的。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麽你欲如何,你說吧。你放心,我雖忠於皇上,但也不會不顧你。隻要對你有利,你隻管說隻管吩咐。”

“王,謝謝你。”程紫玉拉住她手,“我記在心上了。不過,你帶來的人……”

“可信。自己人。”

“那就好。叫他們先別收拾了。或者,弄得更糟糕些。”

“……”

兩人回到主屋,侍正在抓蛇。

不太好抓,幾蛇隻是被棍子笤帚趕到了牆角,侍正拿了袋子要去套。

程紫玉上前去,王原本還不明所以,但很快便睜大了眼。

她怎麽也沒想到,程紫玉會直接徒手去抓蛇。

那蛇已經受了驚,一下便開始扭動並張口吐信。

“抓七寸啊!你們還不去幫忙?”王急得直跺腳。那個醫者卻輕聲在她耳邊讓她別急,說這是無毒蛇,不會有大危險。

王不由暗罵,自己又白擔心了。

程紫玉不確定是無毒蛇怎會上前?程紫玉怎會不知要抓七寸?程紫玉若真要抓蛇早就能抓了,也不用等到這會兒吧?

自己還真就關心則亂了。

蕭氏又不是傻子,也就是來折騰,來嚇唬,來惡心程紫玉,哪裏敢放毒蛇。她定是覺得這院破爛又久無人居住,多有蛇蟲鼠蟻也未不可。這院今日不少人來看熱鬧,蕭氏又料定程紫玉沒有實據指控是她所為,這才有恃無恐敢動手……

王頓時明白程紫玉要做什麽了。她這是故意引蛇相咬,卻又不僅僅是苦肉計……

那邊侍拿了棍子去幫程紫玉挑蛇。

蛇頭一扭,便一口咬在了程紫玉手上。程紫玉另一手指甲卻是狠狠一掐蛇尾,蛇吃痛一掙,伸出腦袋又一口咬到了正試圖去抓它七寸的侍手上。兩人就這麽與蛇“鬥”上了……

程紫玉一個眼色遞到了王那兒。

王頓時明白了。

“知道了嗎?你們跟我前來探視郡主,到場卻發現郡主九死一生,正與蛇搏鬥。咱們來幫忙,卻反被咬了。”

王又示意了一個侍,指著牆角另兩條蛇:“你,也去抓條蛇。”

侍一臉要哭的死相:“主子……”

“被咬一口一百兩,事後程紫玉結賬!”王說一不二。

眾人偷偷瞧向程紫玉,見後者正惡狠狠盯向王,卻並不曾開口反對,便是默認了。他們頓時鼓足幹勁。

咬幾口的事,小事啊!發家致富就看這蛇的表現了。

眾人七手八腳上去抓蛇,有個侍動作快,抓了一條蛇就滿院子跑起來,那蛇在他手上倏地纏上,悶頭就連紮了幾口,他卻傻乎乎笑得不亦樂乎……

眾人酸了,紛紛效仿,各自動起手來。

可惜幾條蛇先前在屋中已與鼠蠍顫鬥許久,隻稍一折騰似乎就沒了力氣。還有倆沒被咬上的侍一咬牙,跟那醫者要了銀針,取了鈍頭,照著蛇咬留的痕,在手上硬生生給“做”出了個咬傷……

話說王的心腹丫頭香兒也想掙銀子,卻又對自己下不了手。

這不,王便幫了她一把,直接將她給推到了牆上,硬生生給她手上磨出了兩道長長的,翻開了皮,沁出了血的擦傷:

“你這是為了救人,拿棍子打蛇,卻被蛇逼到牆角給弄傷的!記住了!”王拍了拍香兒肩。

“程紫玉,這個也算百兩哈!”王笑。

程紫玉好笑又好氣,再次默認。

有個侍在王的示意下還給放了點血,將院中的地麵也做成了血跡斑斑。一看就是慘不忍睹樣。

程紫玉給了王一眼神後,王便開始了表演。

她厲聲尖叫,喊著來人,隨後打開了院門。

院外侍衛被她聲音吸引已在飛衝過來。

“救命。”她紅著眼睛一臉惶恐。

院門大開,侍衛衝了進去。

瞧見有蛇傷人,侍衛也是變了麵色。

最前邊的侍衛長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將幾蛇給砍成了七八段。順手,又把地上幾條蠍子也給砍死了。

王的侍尖著嗓子喊了起來:“我們進來時就見郡主正與滿屋子的蛇蠍搏鬥,太可怕了啊!我們來幫忙,卻一個個都被蛇咬了!還有個丫頭被蠍子給蜇了!”

王說:“我懷疑有人想要謀害郡主。”

醫者說:“這蛇似乎有些問題。戰鬥力太強了!”

而程紫玉則臉色煞白搖搖欲墜。手上蛇傷人。

這般動靜再次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宮人,隻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被擋在了院外。但不少人都通過敞開的大門瞧見了諸多傷員,地上血跡斑斑,滿地蛇蟲鼠蟻屍體……

很快,除程紫玉以外的傷員一個個被抬出扶出,髒東西也叫侍衛們全都清理了出來。

這一次,冷宮外邊裏三層外三層的宮人全都看清楚了。

事實擺在眼前。

果然,郡主剛被囚,就有人要動手嗎?顯然是有人要對郡主下殺手呢!

王和她的人一口咬定這蛇不一般,一定是被激發過了野性,雖然無毒,可逮人就咬,說不定是被訓練過的……她話裏話外要求侍衛徹查。

可蛇全都被砍了個七零八落,還有好幾截蛇身被王的奴才和侍衛們踩了個稀巴爛。想要通過蛇來查已不可能。

王和侍衛們一道求見皇帝,要求皇帝徹查今日所有來過冷宮之人。

再一查,發現院中的食物和水都被刻意汙染過,就連器皿都沒有一樣是幹淨能用的。

皇帝慍怒,正好借此發作並作了處置:

一,錦溪郡主尚未被定罪,隻不過是留在宮中配合調查,所以不管是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的,都嚴懲不貸。責令侍衛長將今日進出過冷宮的名單送到他手上。

二,即日起,沒有他的手諭或口諭,所有人不得進出冷宮。

三,所有送到郡主跟前的水和食物必須經過查檢,保證無毒幹淨。

四,為防郡主有不妥,王側妃可每日進到冷宮探視半個時辰……

就這樣,程紫玉的目的都達到了。

這不是苦肉計,準確說來是用一個傷口來解決後患。

如此,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再也不用應付那些惡心的人和事。

她的住處將會更安全,她的吃喝也可以放心。

沒有人可以進出,是最大程度的自由。而此刻的她們尚不知,就這一點,很快就幫了她們之後的大忙了。而今日此舉,又將是何等的明智。

此外,王也可以順理成章每日給她帶來京城,江南,文蘭以及工坊那裏的各種消息。夏薇她們知道這個消息後,也會讓王幫忙。如此,她便有了與外界溝通之機。

程紫玉也是猜到皇帝會做此決策。

王這個時候過來,分明就是打算掃尾給皇帝創造契機可以將這院子保護起來。一天就足夠了。皇帝既然要保護她,怎麽可能每日都讓阿貓阿狗隨意進出並對她作踐。

程紫玉正是摸清了皇帝心思,才索性將事情鬧得大了些。皇帝果然配合上了,順著就安排了下去……

當然,程紫玉並沒有告發是蕭氏放了蛇。由於沒有證據,所以她若指證,反而會被蕭家認定並咬定,她是因為與哲王勾結的立場,故意在報複蕭家和太子。所以,她索性就無辜了一把。

事實證明,“疑似”有時候比證據確鑿更可怕。

若沒有證據,似乎越顯得害者人手段高明。

很不幸,今日來的人雖不少,偏就蕭氏帶的人最多,地位也最高。而蕭氏出去時,表情也最豐富。自然,第一個就懷疑上了她。

而且一排查,發現蕭氏今日入宮雖名為向皇後請安,卻隻在皇後那兒待了不到一刻鍾,反而在程紫玉這兒停留了近兩刻鍾。誰看她都是特意奔著程紫玉來的。

而宮外今日蕭氏一擲千金搶墨玉簪之事也傳開了。時間正好是出宮後,行徑的囂張和魯莽恰好與冷宮遭受的膽大報複相一致。

太子也受了牽連。立馬有人開始傳謠,蕭氏所為乃太子授意,殺了程紫玉便可以死無對證,甚至可以做成程紫玉畏罪自殺,那麽待哲王回來,便是任由擺布的板上魚肉……

“還是你腦子轉得快,如此,蕭氏倒了大黴了。太子和蕭家都饒不了她!”

王正幫著程紫玉額頭上藥。“要說吧,去年第一次瞧見蕭氏時,我還覺得她是貴女典範,頗有皇後風采。可就是那次掉了牙,破了相之後,你說她做事突然莽撞就罷了,還怎麽一下就鼠目寸光且沒腦子起來了?今日對手是你也就罷了,可就文蘭那小丫頭隨機應變都能輕易對付了她,她可當真是一落千丈了。”

“是呢。她對過去太在意,對將來更不甘,整個人都魔障了,心眼也越來越小。若不是她性情大變,難成大事,還拖後腿,太子和蕭家怎會放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