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六章真摔假摔

在眾人的驚呆中,王在下貴妃在上,兩人幾乎是前後摔倒在地。一瞬間的靜謐……

貴妃,推倒了安王側妃!所有人的認知!

怎麽看,都是王的阻撓激怒了貴妃,而後貴妃與王一言不合,貴妃惱火,威脅在先,圖謀在後,開口驅散眾人不成,最後直命下人擋住視線,隨後暴戾出手,直接推倒了人泄恨……

畢竟貴妃的手抬起伸出是他們都看見的。

畢竟貴妃的手被王側妃抓了個現行是他們都看見的。

畢竟王側妃直揪人心的痛喊始終都還縈繞在他們耳畔。

畢竟他們都瞧見貴妃推了第一下,王側妃失了平衡後,還又再次伸出了手。嗬,那後手不是用來補上一擊,難不成還是去救人的麽?

畢竟,此刻被壓製在下邊,死去活來的是王側妃,可貴妃娘娘整個人都好好的!……

程紫玉第一個喊出了:“來人!貴妃娘娘眾目睽睽下推倒了王側妃!”

她不先喊這一聲,有誰敢先站出來?她不先入為主,豈不是白白錯失了良機?她不先蓋棺定論,難道還給貴妃機會翻盤嗎?……

如半夜驚雷,這一炸,終讓看好戲的眾人也再淡定不下去了。

現場頓時炸鍋大亂!

尖叫聲也開始此起彼伏……

“不是不是,我們娘娘沒有推她!我們都瞧見了。是王側妃假摔。”

“對,她根本就沒事!王側妃是裝的。我幾個可以作證!”

“你們別被她給騙了,王側妃你好惡毒,竟敢栽贓我們娘娘!”

“我們娘娘素來心善明理,給魏小姐既找禦醫又送東西,怎會推倒王側妃?而且是眾目睽睽,我們娘娘能做那樣的事?”

貴妃的幾個人一下反應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第一時間做了認定。

沒錯!

貴妃也連連點頭,此刻她也是這麽想的,王肯定是裝的!

就說嘛,這個胎對她而言這麽重要,怎能拿來冒險。這個賤人的胎說不定從一開始就是穩定的,是為了留在太後身邊,才弄得那麽險象環生的!

她故意這麽一摔,一定是想要一舉多得。

既謀得太後關注,又幫了魏虹,還惡心了自己,所以她才假摔,一定是的!

貴妃定了定心,收起慌張,擺出了義正辭嚴。

“本宮根本就沒有推人!這個王是在作假!本宮要傳禦醫,本宮要揭穿你!本宮要治你個謀害之罪!你這個賤人!本宮要稟明太後,將你逐出宮去!你若此刻趕緊起身跪地磕頭,向眾人言明事實,本宮或許還會手下留情。鬆手,鬆開本宮!到這個時候你還要誣賴本宮不成!”

所有人都不管不顧圍來。

無助可憐的王進入了所有人的視線。

她整個人都縮作一團,一下下打顫。她麵色慘白,瞳孔緊縮,整個人身上帶著的都是絕望和痛苦的氣息。

可即便是此刻,她單手捧著肚子,另一手則依舊死死抓著貴妃。

貴妃則惱羞成怒甩著手,目露凶狠惡毒在喊著“放手”……

王不知是痛還是不會開口了,隻一味堅定將視線鎖在了貴妃身上。那眸子決然帶恨,布滿血絲,全然是一種不屈不撓的堅持。

事實相比在大喊大叫,惡人先告狀的貴妃,王如此這般無言的控訴,給人的感覺更強烈,更叫人揪心。

此時此刻,如此地步,還在被人欺辱,縱是禦花園裏經過的貓貓狗狗,也隻會覺得王是個受害者。

猖狂如貴妃,簡直是魔鬼!

可哪怕這個時候,貴妃還在罵罵咧咧,還在推搡王的手。

“你聾了嗎?本宮讓你放手,讓你起來!否則除了謀害罪,本宮還要治你大不敬之罪!你鬆開!還愣著做什麽,還不來幫忙!”

如意和嬤嬤上來幫忙,一個推著王手,一個掰著王指,可王指骨發白還不肯鬆。許多人看著她如柴無肉的指骨,看著她脖間爆起的青筋,看著她一對三的堅持,忍不住紅了眼睛勸阻起來。

可主仆幾人幾乎將王團團圍在了中間。

隨著程紫玉一聲高喊的“住手”,王不敵三人,貴妃終於得以解脫,而這一瞬的王,則重重倒地了……

所有人連連抽氣,若之前貴妃如何推倒了王,他們隻是看了個大概,那麽剛剛這主仆幾人合力掀開的一下,卻是他們親眼所見,抵賴不得!

“貴妃跋扈簡直叫人歎為觀止!”程紫玉搶先一喝。

香兒風一般衝在了最前麵,淚流滿麵一把推開了貴妃的人,將王抱在懷裏連喊救命。眾人趕緊上前查看王,隔開了貴妃幾人……

至於魏虹,早已傻在了原地。

剛剛的一番拉扯,她也被帶著坐到了地上,此刻隻知呆呆看著王,流淚滿麵。

究竟幾個意思?王,為了將自己從貴妃裏救出來,所以……

魏虹懵了。怎麽可能?她開始迷糊,表姐究竟是自己倒下的,還是被推倒的?表姐是為了王家魏家,而對抗上了貴妃?不管怎麽說,似乎都是為了自己。可自己的表姐自己知道,怎麽會是這麽個好人?難道是自己的判斷有錯?自己小人之心?自己惡毒待人了?……

一時間,魏虹的整個世界都亂了。她有幾分茫然。那此刻的自己,是玨王府的仇敵?還是玨王府的女人?……

相對迷茫的魏虹,貴妃已經鎮定下來了。

“你們一個個咋呼什麽!說了這王就是裝的!都給我閉嘴安靜點!禦醫來了一看便知有沒有事!本宮既然許下了王側妃沒事,這就是沒事!”貴妃想著,得趕緊先用威勢將狀況穩定下來,不能由著這幫人胡說八道。

“還有你!”她手指香兒。“你再敢嚎,本宮就撕了你的嘴!”

“主,主,主子……”如意開始發抖,低低扯了貴妃的袖子。

“做什麽!”

“血……有血。”

王身下的綠地,正被深色浸染,隨後成了暗暗的紅褐色。

紅色漸漸鋪開,那暗沉頓時給在場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王的眸子正以可見之速暗淡下去,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一眼不眨,一動不動盯住了貴妃。

而那發抖越來越厲害的手指,依舊隻對向了貴妃。這顫抖的控訴,配上她煞白的臉和一地的血,觸目驚心……

貴妃痛罵的言語戛然而止。

真的?竟然是真的?

這個時候如被雷劈中在原地的,成了她!想不明白!怎麽可能!

有生產過的宮妃上去一瞧,驚叫出聲:“快啊,去請禦醫啊,不得了了,羊水也破了,情況緊急啊……”

“先最好不要移動,待禦醫看過再說。”

“這個狀況,是不是得要催產啊?”

“是吧?估摸止血催產要同時進行了。孩子得趕緊生下來,要不然,隻怕要胎……”

眾人抽氣連連。

誰都懂了,生不下來,就是胎死腹中,一屍兩命。

眾人皆一臉關懷。

有後妃忙著出謀劃策,也有人張羅去自己宮裏拿參片……

此時的程紫玉已經在安排了。

“你們三個去禦醫院請禦醫,有幾個都請來,用我的名號!最快的速度!”

“你們三人去附近的宮宇借轎輦。”

“你們三個找最近的宮中借絨毯披風之類過來給王側妃擋一擋。”

“你們三個去向太後通報。”

“你們三個去找皇上!記著,當眾所為,眾目睽睽,定要據實相告!”

程紫玉在第一時間已指派了幾個侍。

之所以都是三人,一來增加說服力,可以使請的人最快速度過來。二來鬧出大聲勢,要弄個闔宮皆知,絕不能讓貴妃有機會掩蓋和糊弄過去。三來是防止侍中有誰的人,誰的耳目,怕叫人暗中使了手段和手腳……

可即便如此,被她指派著去太後和皇上那兒稟告的幾個侍還是猶豫了。

“如何稟告,還請郡主指點。”據實?他們沒那膽子啊!這種醃,不但涉及皇室顏麵,關鍵是怕主謀位高權重,隨時隨地翻盤啊!到那時,他們便成了“搬弄是非”,那小命還要不要了?

“拿我的名頭去,就說是錦溪郡主讓你們去稟告的,錦溪郡主和後宮眾人眼睜睜看著張貴妃推倒了王側妃。王側妃狀況……不太好。快去!”

“程紫玉,你敢!給我攔住他們!”貴妃怎能讓這事發生?禦醫自然要請,但怎能此刻就去聖上太後跟前定性?一旦傳揚開,自己不是百口莫辯?“程紫玉,事情還未查清,你敢胡說八道!”

“還要查什麽!”程紫玉聲音也是陡然增大。“這麽多雙眼睛,都看錯了?眾目睽睽,您剛剛說王側妃作假在先,這會兒是不是又打算說是王側妃腳滑了?您若是要徹查,便更要等聖上和太後來做主了。後宮不是您的一言堂,我若沒記錯,此刻是後宮是太後做主!貴妃要隻手遮天嗎?”

“你……”大帽子甩過來,貴妃竟然一時間招架不住。她已經慌了,她很清楚,其實不管太後來不來,在王倒下那一瞬,她都已經是冒犯了太後鳳儀了。

“程紫玉,你知道後宮是太後做主就好,你隻是個臣婦,連誥命都還沒下的臣婦,誰允許你在後宮指手畫腳的?本宮有理說不清,那便請……”貴妃掃眼眾人,手指一貴嬪。

“怡貴嬪,在場本宮以下,就屬你位份最高,你出來說話!”

“我……妾身……”那位貴嬪支支吾吾。

程紫玉一聲冷笑。柿子專挑軟的捏。這位貴嬪是皇帝登基前就身邊伺候的老人,可混到今日依舊連妃位都沒混上,連孩子都沒保住。

太後前陣找了幾嬪分擔後宮內務,同樣也是跳過了這位怡貴嬪,原因嗎,正是那個綿軟無用的性子的毛病……

至於程紫玉的誥命,之所以還沒下,是皇帝的意思。李純未多言,程紫玉也沒多問,但其中緣故,程紫玉大概已經猜到了。這事,她一點不著急……

但王這裏卻拖不得。

程紫玉理都沒理,走路帶風,徑直走去了那幾個侍跟前。

“貴妃今番惡性昭昭,已是自身難保。你們還敢聽她擺布?你們都不要命了?我有沒有資格使喚你們,自有皇上和太後裁定。但既然今日王側妃是我帶出來,那這事我便不能不管。

王側妃若母子平安,我自當厚禮相謝。若我做錯,受了怪責,也自有我一力相扛,絕不會連累了你們!

但若因著你們耽擱了王側妃這一胎,小皇孫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全都罪大惡極!全都是幫凶!我絕不放過!到那時,你們可別怨我手下不留情麵!”

紫玉一向善於拿捏人心,幾句話便叫幾人喉頭發緊,雙腿發軟。

幾個侍麵麵相覷,頭都快低到了腰間,話音剛落,便應是趕緊快跑領命而去。

好可怕!這個郡主分明是庶民出身,怎的比真郡主,不,真公主,不不,比一般後妃,還是不對,應該是,那說一不二的氣場,竟比貴妃都還強勢啊!那份霸氣一開,他們就想跪了,惹不得,惹不得啊!

貴妃的侍還要去追,柳兒得了程紫玉一個示意,上去就是一腳,直接將人給掀翻在地……

此時此刻,所有人看向貴妃都帶上了一層畏懼加厭惡。跋扈到這個地步,連遮掩都不屑,這是何等的囂張!這玨王連太子都還不是呢,便已如此猖狂,將來若玨王真要登基,貴妃還不得要拆天?這後宮還有誰能容身?

更何況,這王懷的還是龍孫呢,即便不看在皇室血脈的份上,也要看在太後的顏麵上吧?王這一胎,是太後庇佑下的!她倒是敢!……

程紫玉一臉義憤填膺正麵貴妃走去。

她剛剛的發聲已讓她成為敢怒不敢言的眾人主心骨一般的存在。當她走到貴妃跟前時,大部分人都噤了聲,並站到了她身後或身側不遠之處。

他們雖不敢說什麽,但這種偷摸站隊並助威支持還是能做的。

事實上,貴妃敢做不敢當,不管從哪一方麵,都已經輸了個徹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