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黑山坊市,本該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時候,遠道而來的煉氣士絡繹不絕,砸下大筆靈石帶走各類法器,連帶著幾家酒樓都能多賣幾盤綠島大蝦……

可是這一年,別說是什麽綠島大蝦了,就連坊市裏的那些常見法器都賣不出去了,整整半個多月,法器的成交量還不到往年的一半,連打折促銷都沒起什麽作用。

有人歡喜有人愁,和黑山坊市的生意蕭條相反,山腳下的蘭若寺,最近的生意簡直是好到忙不過來,來來往往的食客把蘭若寺大門都快擠破了,每個人剛進門都會拿出靈石袋,很豪邁的往桌上一拍——

“掌櫃的,給我來一盤鎮魔塔炒黃瓜條,多放點辣椒,不要香菜!”

“那什麽,木柳啊,我們也算老熟人了,我這裏有一根打神鞭……呃,仿製的,仿製的……我想問問啊,你說這個怎麽燒比較好,清蒸可以嗎?”

“咦?除了法器之外,符咒能不能做菜啊,我這裏還有幾張太乙五雷符……唔,味道可能不會很好,別鬧了,說得好像你們哪道菜味道很好一樣,沒事,我連胃藥都帶來了!”

沒錯,就是這麽奇怪的對話,反正從三月到四月從早到晚,蘭若寺的炒菜聲就沒有停過,特別是到了晚上,一大群客人在蘭若寺門口坐成七八桌,苦著臉咬牙切齒硬生生吃菜的場景,簡直是讓人肅然起敬……

發財啦,發財啦,赤姐兒帶著東明山群妖,木柳帶著一群漂亮女鬼妹子,每天都在蘭若寺裏忙裏忙外,既要招呼那些聞名前來的食客,又要順便推銷各種仙貨和特產,累得腰酸背痛睡眠不足。

但是誰在乎,隻要每天晚上睡前看一眼賬本上的收入,這群賺錢賺到眉開眼笑的家夥立刻就精神抖擻,當即決定明天起再開一個早點攤……嗯嗯嗯,就做紫金鈴煮白粥好了!

汗一個,我們每天都開店開到晚上十二點,真的不會被投訴噪音擾民油煙過大嗎?

許知乎剛開始還很有心情的配合工作,炒了三天菜以後手腕都快斷了,幹脆很不負責的把鍋鍋交出去,那什麽,你們喜歡怎麽研究菜式都行,讓鍋鍋帶著五柄菜刀來好了!

好啊,好啊,木柳眉開眼笑的拚命點頭,當即就用兩條肚兜做酬勞,把鍋鍋騙進小黑屋去研究新菜式了,結果幾天以後,蘭若寺就推出了一係列的新菜,其中最讓人敬仰也最貴的,當屬那道用文火燉上十二個時辰的——

“山河社稷圖(偽)燉佛跳牆!”

我勒個去,你們這麽幹的時候,有問過女媧娘娘的意見嗎?

許知乎晚上聽到這個震撼菜名的時候,整整風化加石化了五分鍾,直到看見木柳居然打算請他來試這道菜,這才打了個噴嚏,立刻毛骨悚然的逃走了。

“好險,好險。”回想著剛剛那道菜,他一口氣逃到蘭若寺外麵的鬆林裏,這才擦擦冷汗長舒一口氣,“你妹啊,我以前一直覺得赤赤做的菜已經很難吃了,沒想到……咦?”

好吧,剛說到赤姐兒,赤姐兒就出現了!

明朗的月色下,前方不遠的鬆林裏,這位東明山美人兒正赤著潔白雙足,盤膝坐在一塊青色大石上,張開櫻桃小口輕輕吐納靈氣,泥丸宮中散發出若隱若現的雲霧來……

深夜的昏黃月光,從林蔭中稀疏落下,映照在她的柔美側臉上,赤紅如火的蛛絲錦衣緊緊貼在柔軟嬌軀上,卻又偏偏擺了個古怪卻又充滿美感的姿勢,柔軟的腰肢向後彎折成將近九十度,纖手如同金蛇纏絲一般,輕輕握住潔白如玉的纖足,輕鬆得不費吹灰之力……

“汗,這是在練瑜伽嗎?”許知乎看得肅然起敬,心道這腰肢的柔軟度,這身體的柔韌性,肯定能解鎖很多新姿勢,足夠讓那些瑜伽教練都羞……我擦!

還沒說完呢,正在青石上保持著奇怪知識的赤姐兒,突然就砰的一聲摔了下來!

汗一個,許知乎趕緊衝上去扶她:“沒事吧,沒事吧?”

“啊啊啊,我好像纏住了!”赤姐兒很可憐的躺在青石上,腰肢直接彎曲成圓弧,纖手玉足還很古怪的糾纏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條打了死結的八爪章魚……

“笨蛋,躺好了,別動!“許知乎真的對這個傻妞無語了,“我來幫你解開,見鬼了,幹嘛挑戰這麽高難度的動作?

“疼,疼,好疼啊!”赤姐兒疼得倒吸冷氣,卻又很鬱悶的嘟起嘴,“可惡啊,倫家還不是為了減肥……不對,為了修煉嘛,最近我覺得快要突破了,正好抓緊時間時間修煉一下。”

“呃,修煉我能理解,但是幹嘛把自己扭成這樣呢?”許知乎完全不能理解,這種奇怪的修煉秘術到底是哪來的?

“撿的!”赤姐兒回答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想當年,我在盤絲洞撿到紫紫她們的時候,旁邊就有一個玉簡哦,那裏麵記載著……喂喂喂,你那是什麽表情,我能練到人元中階,就說明這份秘術沒問題,對吧?”

“是是是,你高興就好。”許知乎忍不住拚命翻白眼,“話又說回來,我估計那應該是紫紫她們親生父母留下來的……等會兒,你到底是怎麽把自己纏住的,根本解不開好嗎?”

還真的是解不開,也不知道赤赤到底怎麽把自己扭成這樣,纖手玉足居然都糾纏在一起,這要是換了普通人類早就筋骨折斷,也就是赤姐兒身為蜘蛛精,又修煉了這種古怪秘術,這才能平安無事還有心情聊天……

可惡啊,解了半天都沒解開,許知乎隻忙得滿頭大汗:“說真的,平時也沒見你多勤快,怎麽這個月突然這麽辛勤修煉了,啊啊啊,說了別動,又纏進去了!”

“行不行啊,行不行啊?”赤姐兒也是急得滿臉暈紅,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可惡啊,你以為我想努力修煉嘛,還不是花花跟我說,再不修煉到人元巔峰,你那個男人就要被木柳給搶……”

“咦?”許知乎滿臉驚訝的抬起頭。

“呃……”赤姐兒突然睜大眼睛,等她意識到自己似乎說漏了嘴,突然就滿臉緋紅一片,“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是說,是說……啊!”

砰!

誰都沒有料到,原本古怪扭曲的嬌軀,此刻突然毫無征兆的恢複,赤姐兒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聲,就一頭撞進許知乎的懷裏,反倒把他撞倒在地。

“噗!”許知乎被撞得滿口噴水,隻是等他從疼痛中反應過來,卻發現氣氛似乎有點詭異,呃,或者說,有點小曖昧——

林間的金色陽光下,赤姐兒正嬌柔無力的依偎在自己胸前,俏臉緋紅一片,緊緊閉著眼睛,修長的睫毛卻仿佛受到驚訝,不停的微微顫抖著……

呃,姐姐你這種表情,是要害死人的啊!

看到她露出這種少見的小兒女態,許知乎突然覺得腦子都混亂了,卻又不知怎麽回事,突然就冒出一個大膽念頭:“唔……要是,要是,要是我現在親她的話……會不會,呃,會不會被打死呢……”

就像是察覺到他的奇怪想法,赤姐兒更是滿臉緋紅得快要發燒,卻偏偏又怎麽都不肯睜開眼睛,心亂如麻呼吸急促的:“唔……親,親一下,親一下也沒事吧……又,又不會懷孕,又不是一定要嫁……”

轟!

就在這刹那間,隻聽到遠處蘭若寺前一聲轟鳴,一顆百年鬆樹突然攔腰折斷!

什麽?嚇了一跳,正越來越近的兩人就像是受驚的小兔子,慌慌張張的趕緊拉開距離。

等他們回頭望向蘭若寺,就看到蘭若寺上空雲霞中,似乎正有數十道閃耀劍光俯衝而來,帶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好吧,我恨飛劍……”許知乎很遺憾的歎了口氣,隻能趕緊往回跑。

“我來帶你走!”赤姐兒緊隨而至,輕輕攬住他的腰,銀白色蛛絲用力一甩,頓時騰雲駕霧似的呼嘯飄蕩。

林間清風吹來,她偷偷轉過頭,看了看身旁的許知乎,突然覺得心頭悵然若失,滿心失落頓時全都化為怒氣:“可惡啊,黑山老妖那個混蛋,到底有完沒完,隔幾天就來找麻煩,這次倫家一定要……咦?”

話音未落,等到衝出鬆林,他們兩個突然大吃一驚——

夜幕下的蘭若寺,此時竟然陷入了一片混戰,數十名煉氣士駕著閃耀飛劍,殺氣騰騰的衝進蘭若寺,法器光芒映照得黑夜明暗不定:“千年樹妖,竟脅迫無辜鬼魂為你賣命,害得她們不能重入六道輪回,我等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斬殺了你這行凶作惡的妖魔!”

“脅迫你個頭啊!”木柳沒好氣的怒喝一聲,同樣幻化出巍峨古樹元神,揮舞著數百條藤蔓凶猛橫掃,小蘭她們齊齊幻化為猙獰凶惡的蒼白女鬼,從茂密樹冠中不斷低吼衝出,試圖用利爪切碎敵人的身體。

見鬼了,怎麽突然有這麽多人跑來斬妖除魔?

許知乎和赤姐兒麵麵相覷,趕緊衝進蘭若寺救援,然而剛剛闖進大門,就看到一道劍光迎麵呼嘯而過。

就在前方不遠處,一柄青木闊劍呼嘯衝突往來,闊劍上的大胡子煉氣士滿麵正氣凜然,每當拔出五雷劍凶猛斬落,就會勢如猛虎的怒吼一聲,發動無數紫電銀蛇呼嘯四濺,震蕩得蘭若寺簷角都在微微顫抖……

“呃……”許知乎很無語的睜大眼睛,看著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家夥。

“什麽人?”察覺到有人到來,那位大胡子煉氣士收回五雷劍,須發俱張的猛然轉過頭,然後……

是命運的邂逅,還是緣分的捉弄,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一刻,等到看清許知乎以後,更準確的說,是看清許知乎身旁的赤姐兒以後,這位大胡子煉氣士突然就目瞪口呆,在瞬間徹底石化了……

“咦?”詭異的寂靜中,赤姐兒先是目瞪口呆,卻又突然滿臉通紅怒氣衝衝,直接拔出裙擺下的兩柄砍刀——

“混賬,又是你個大胡子……燕藍霞,受死吧,這一次,倫家要親手替知乎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