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情敵(二)

陸明玉從來不是什麽溫柔脾氣,這一番話,也說得十分直接。

喬婉抬起眼,和陸明玉對視。

這真是令人難料的一幕。

她的傷心落寞,無可排解。竟是陸明玉解開了這一團亂麻,撫慰她的痛苦。

“陸四妹妹,你這般寬宏大度,真令我汗顏。”喬婉目中又閃出了水光:“以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以為,你會耿耿於懷,不願見我。”

陸明玉不以為意地笑了一笑:“李景要娶的人是我,我有什麽可耿耿於懷的。”

喬婉:“……”

喬婉咬了咬嘴唇,心裏又痛又酸,又有種難以言喻的釋然。

是啊,耿耿於懷的人,一直都是她。

李景喜歡的是陸明玉,想娶的人也是陸明玉。至於陸明玉想不想嫁李景,在她看來,這也沒什麽可多想的。

這世間,怎麽可能有不願嫁給李景的少女!

陸明玉似是看穿了喬婉的心思,不無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在想,李景身份尊貴,俊美無雙,所有姑娘都願意嫁給他?”

喬婉很自然地點點頭:“難道不是?”

陸明玉沒和癡情的喬表妹較勁,淡淡說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這世間,誰也不可能博得所有人的喜愛。”

喬婉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勁:“這門親事,莫非你不太情願?”

陸明玉想了想,歎了口氣:“前世欠的債,不還不行,也隻能嫁給他了。”

喬婉被酸得又想哭了。

陸明玉也沒再多解釋,輕聲說道:“希望喬姐姐嫁得良人,此生幸福。”

不要再像前世那樣,為情所困,鬱鬱而終。

喬婉深呼吸一口氣:“好,我也盼著能如你所言。今日多有打擾,我就此道別離去。等你出嫁那一日,我再來道賀。”

陸明玉微微一笑:“不急。你的眼這麽紅,一看就是哭過的模樣。這樣走出去,少不得口舌是非。我令人拿冷水來,為你敷一敷眼,再重新梳妝一番。”

喬婉羞赧地點頭應了。

都說情敵見麵,分外眼紅。她和陸明玉無疑是例外中的例外。陸明玉對她友善且心存憐惜,她心裏的陰鬱,也悄然被這份溫暖寬容消融。

……

一個時辰後,喬婉離開陸家,回了喬府。

喬老夫人聽聞孫女回來了,立刻令人將喬婉叫到麵前。仔細打量幾眼,略略皺起眉頭:“婉兒,你是不是哭過?”

喬婉見瞞不過去,隻得承認了:“是。我和陸四妹妹一番長談,情難自禁,哭了一場。後來特意用冰水敷過,又施了脂粉。”

饒是如此,仔細一看,還是有哭過的痕跡。

喬大老爺外放做官,喬大夫人也去了任上。喬婉一直隨著祖父祖母生活。喬老夫人素來疼愛這個孫女。

這半年多來,喬婉心情陰鬱,斷斷續續地病著。喬老夫人不知操了多少心。此時聽喬婉這麽說,喬老夫人脫口而出道:“是不是陸四小姐欺負你了?”

喬婉連連搖頭:“祖母誤會了。陸四妹妹胸襟廣闊,並未欺負我。”

然後,將今日和陸明玉說過的話一一道來。

喬老夫人聽了之後,也有些唏噓:“如此說來,陸四小姐倒是頗有心胸,為人磊落,也勉強配得上二皇子了。”

喬婉也點頭附和:“祖母說的是。若說這世間,還有誰能配得上表哥的,也隻有陸四妹妹了。”

語氣既不淒然也不傷感,竟十分平靜。

喬老夫人既驚訝又高興,伸手摸了摸喬婉的頭:“婉兒,你總算想明白了。”

“結親之事,都是男方主動提親,沒有女子主動的道理。二皇子殿下主動求娶陸明玉,可見十分中意她。”

“你和殿下沒有夫妻緣分,便該趁早了斷不該有的心思。也免得日後再生是非。”

“殿下要娶妻成親,你要嫁入方家為婦。方二公子也是年輕俊彥,出身書香門第。你祖父為你定了這門親事,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如果你不情不願地嫁過去,方二公子又不是傻瓜,一旦察覺你另有所思,心中定然不快,夫妻情分淡薄,還怎麽過日子?”

“祖母總是盼著你好的。你什麽都別多想了,安安心心地等著出嫁吧!”

喬婉低聲應下:“孫女一切都聽祖母的。”

一個人有沒有想明白,看臉色就知道了。

喬老夫人欣慰至極,拍了拍喬婉的手。

她勸了多少回,也沒能勸通孫女。沒曾想,今日去了一趟陸府,喬婉鬱結的心思竟疏散了。可見都是陸明玉的功勞。

……

過了兩日,喬老夫人進宮覲見喬皇後。

因著李景和陸明玉定親之事,喬老夫人心裏頗有幾分怨氣。往日每個月都要進宮兩三回,這半年多來,一個月最多覲見一回。且很少提起陸明玉。

今日,喬老夫人笑容滿麵,張口狠狠讚了陸明玉一通。

喬皇後頗有些驚訝,笑著問道:“母親怎麽忽然誇讚起陸四小姐來了?”

母女之間,也沒什麽話不能說的。

喬老夫人笑著歎道:“不瞞皇後娘娘,婉兒整日鬱鬱寡歡,兩日前去為陸四小姐添妝,回來之後,心情竟大有好轉。我一問才知道是這麽一回事。”

說著,將喬婉的陸府之行道來:“……陸四小姐真是坦**磊落,竟是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一番話,便令婉兒心事去了大半。”

“殿下的眼光,著實是一等一的好。”

“唯有這樣的姑娘,才堪為二皇子妃!”

喬皇後聽得舒展眉頭,嘴角揚起:“母親這般誇她,我也不瞞母親。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樂意這門親事。可阿景心甘情願,我拗不過他,隻得為他籌謀。”

“自定親之後,阿景心情一日比一日好。得了空閑,便要去陸府看未婚妻。”

“我現在也想明白了。娶媳婦過日子,是他自己的事。他喜歡,比什麽都要緊。總好過父母之命,娶進了門後晾在一旁,相敬如冰。”

最後這一句,透著濃濃的蕭索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