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白霧繚繞在玉盤山上,不遠處時不時傳來幾聲清脆婉轉的鳥鳴。

“嘎吱——”老舊的大門被推開,一個頂著一頭黃毛的男人從屋裏走了出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趿拉著塑料拖鞋往門口的土坑那邊走去。

恍惚間,他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黃毛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這一看,嚇得他渾身一哆嗦:隻見他們家隔壁那個荒屋門口正站著一個身穿古代樣式白色長裙的年輕女人。

這女人佇立在那,定定地看著眼前的荒屋,聽見聲響,女人轉過頭向他看了過來,黃毛倒吸一口涼氣,無他,這女人實在是太美了,冰肌玉骨,貌若姑射仙子——感謝高中語文老師,他還記得這兩句誇讚的話。

然而,黃毛腦子裏還來不及消化這美貌,嘴巴裏已經先控製不住地大喊起來:“鬼啊——!!!”

——

喬鬱坐在有些昏暗的堂屋中間,身邊被一群老頭老太太包圍得嚴嚴實實的,這些人皺著眉邊沉思邊打量著她,好半晌才有一位老爺子開口:“娃兒,你真是秀菊她外孫女?”

一位老奶奶接口:“看著是有點像秀菊,不過這閨女長得也太好了。”老奶奶沒把話說完,這閨女的長相把她那早死的老姐妹甩了何止十條街啊!而且她小時候還抱過那個小丫頭呢,那時候也沒見能長這麽好啊。

“我記得秀菊有個閨女,後來嫁到大城市了,後麵說還出國了?秀菊走的那天都沒趕回來。”

“哦,你說蘇慧啊,這丫頭是個有出息的,就是太有出息了……”

眾人又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喬鬱靜靜地坐在那裏等著他們討論,心緒卻已經飛遠了。

本以為自己沒有扛過那最後一道天雷,應該已經化成灰了,沒想到一睜眼就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她打量了好久,才從記憶深處挖到了一點相似,原來她沒死,又被劈回來了。

喬鬱收回了心神,那邊也討論得差不多了。

還是最開始那位老奶奶,她力排眾議:“行了,別吵了,是真是假拿身份證一看不就清楚了?”

大家反應過來,是啊,這可是法治社會,身份證一看不就清楚了?

“閨女啊,要不你把身份證拿出來我們看看?”這位老奶奶生怕喬鬱不高興,又連忙解釋道:“倒不是我們不信你,隻是之前就有騙子上門,要不是小偉留了個心眼,我們這群老家夥差點就上當了。”

這要求合情合理,喬鬱冷不丁地聽到身份證這三個字還有些恍惚呢,然後接下來就很尷尬了,她根本沒有身份證……

喬鬱想了想要怎麽樣才能讓自己看起來不像騙子,她努力組織著語言:“……是這樣的,我父母離異後我跟著外婆來這裏住了幾年,後來我外婆去世,我不想去找爸媽,恰好遇到了我師父,他說我和他有緣,就帶我上山修行去了……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的身份證早已經不見了。”重點是後一句。

話音剛落,周圍一陣令人窒息的靜謐。

喬鬱從來沒有這麽難熬過,不管是最初穿到雲真大陸,還是後來被雷劈得死去活來,都沒像現在這樣難受,然而她總不能說,我穿越了,又穿回來了,現在是個無身份證無學曆無業的三無人員吧!

最先打破這氣氛的居然是早上的那個黃毛,他頓時眼前一亮,不知腦補了些什麽:“怪不得我看你穿成這樣,莫非你們是隱居在山裏的修仙者?”

雖然過程全錯,但結果居然是對的,喬鬱被他炙熱的目光盯著,一時不知道該說是還是不是。

“啪!”黃毛的腦袋被拍了一巴掌,“年紀輕輕的別成天做夢了!”老爺子斜了他一眼。

但這也是一個思路,雖然這個思路聽起來十分不靠譜。

“哎!我知道了!”老奶奶一拍手,“秀菊那幾年一個人帶著她小孫女,我還抱過她呢,我記得,她身上有個胎記!”

喬鬱舒了一口氣,挽起袖子,露出了如玉的右手臂:“是不是這個。”臂窩中間有一尾紅色的猶如錦鯉似的小巧胎記。

“對對對!就是這個!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我還說呢,這個丫頭以後肯定有出息,我就沒見過哪個娃娃的胎記能長得這麽好看!”

喬鬱看著她,也想了起來:“我記得,您是李奶奶吧,小時候我還經常到您家裏吃柿餅。”

李奶奶聽了更激動了:“沒錯沒錯!我臥的柿餅在這附近喊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好了,誤會解除,大家開始圍著她噓寒問暖,想了解這些年她的情況。

“我這次回來是因為師父說我已經出師了,我想著回來看看,以後就不走了。”喬鬱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那不行,不是我們趕你,你有這個心,秀菊知道了肯定高興,但是你一個年輕小姑娘,跟我們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夥不一樣,你還有大把日子呢,不能在這山上耗了。”李奶奶率先出聲。

“是啊閨女,你看看我們這,除了小偉,其他的都是老家夥了,說不定什麽時候腿一蹬就走了,村裏的年輕人都跑去外麵打工了,大家都不願意留在這裏,太窮了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勸著,中心思想就是讓她慎重,年輕人還是要出去大城市才好。但是喬鬱早就打定了主意,她活了幾千年了,該見的不該見的全都見夠了,現在既然老天願意給她這個機會送她回來,她隻想遵從自己的本心,過上幾十年清閑的養老生活,等到壽數一到,就塵歸塵,土歸土。

“各位爺爺奶奶,我這些年跟著師父也偶爾下山曆練,可能是在山裏呆慣了吧,現在讓我去外麵反倒不適應了,而且山上也清靜,有利於我修行。”喬鬱語氣柔和,態度堅定,大家也不再勸了。

“既然這樣,那以後咱們又多個人作伴啦!”大家又開始高興起來,或許是人老了,就願意看見小輩,覺著年輕有活力。

“閨女,秀菊那屋很久沒人住,都荒了,現在根本沒法住人,你要是真打定主意要留在這裏,那這屋子就得重新修一下。”老爺子開口提醒。

“是啊,這房子已經荒得不成樣子了,這要是重新修不曉得要花多大精力呢。”

李奶奶道:“反正我們天天閑著也是閑著,你要是有什麽要幫忙的,隻管說一聲,趁著我們還能動彈,能幫點就幫點。”

大家紛紛點頭,李奶奶又把小黃毛拉了出來:“這是我孫子李偉,你要是有什麽事喊他就對了,千萬別客氣!”

李偉也連忙點頭,他巴不得和這個疑似修仙者的漂亮小姐姐走近點,說不定她看自己順眼了,順手傳授個幾招呢!

喬鬱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走向,雖然她現在的實力被壓製得厲害,隻到練氣期的水平,但修建一個房子對她來說其實不難,一個晚上就能辦成,然而還是那句話,現在是法治社會。

這周圍還有那麽多人看著,她要是真的一個晚上建完房子,把這群老頭老太太嚇出個好歹那就不好了。

李偉得了命令,十分殷勤地領著喬鬱來到荒屋,帶著她轉了一圈:“這個老房子差不多有四分地,屋後麵還有兩畝田,秀菊奶奶去世後也沒人打理,都荒了。”

說荒了絕對不是誇張,一般的住宅如果有幾年沒人住,基本就會變得跟鬼屋似的,牆壁都倒了,雜草叢生,一叢叢躥得比人還高,而喬鬱已經離開有十年了,這塊地基本已經被草木占領,隻能零星看到幾塊磚瓦。

李偉瞧她麵無表情,以為她看到房子荒成這樣情緒低落,訕訕笑道:“我們家就在隔壁,我有時候看到了還幫忙扯點草,扒點磚,但是這玩意實在長得太快了……”言下之意是我盡力了。

喬鬱表示理解:“謝謝你了,你是叫小偉是吧?這些年要不是你們幫忙,估計這屋子連形狀都看不到了。”

“客氣客氣!姐您叫我阿偉就好!”李偉聞言笑得跟朵花似的,“這都是順手的小事。”

李偉接著帶她往旁邊轉:“這一塊是以前的菜園子,我記得秀菊奶奶還種了很多花,這邊是廚房的位置,不過現在也沒了……還有這邊……”

一圈轉完,喬鬱對老宅的布局有了基本的了解,腦海裏已經構成了一副新的布局圖。

李偉今年19歲,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這一圈轉下來都難免有些氣喘,主要是這路不平,太難走了,他悄悄瞄了眼喬鬱,發現她麵不紅氣不喘的,連滴汗都沒流,不由在心裏默默喊了句大佬。

“姐,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該怎麽稱呼你啊,不然以後就喊姐?”李偉心裏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就想現在把稱呼坐實了,先抱上大佬的大腿。

“我叫喬鬱,”頓了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李偉立刻順杆子往上爬:“那我叫你鬱姐吧!”

喬鬱無可無不可,算是勉強答應了。

“鬱姐,這房子要重修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好,你現在也沒別的地方去,不如先在我們家住著吧。”李偉提議道。

喬鬱拒絕了:“不了,我在外麵搭個帳篷就好。”修真人以地為席天為蓋是很正常的事,何況她也不打算花很長時間建房,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搭帳篷?那不行,晚上外麵很冷的,而且這地方很多蟲子,鬱姐你別怕麻煩我們啊,我們家有地方住。”李偉熱情勸道。

所以說有時候人太熱情也不好,這個時候喬鬱就有點想念修仙界每人一個洞府互不打擾的日子了。

“我沒有推辭,隻是在外麵睡也是我修行的一種方式。”喬鬱發現修行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說到修行,李偉兩眼放光:“鬱姐,你們修行有沒有學那種武功?能給我演示演示嗎?”

喬鬱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決定露一手坐實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免得以後老是遇到這樣的情況。

靈氣肯定是不能用的,但是修真界劍法無數,隨便拿一套出來也夠了。

可惜她的本命劍在雷劫中消失了,連帶著她的須彌戒也不見了,不知道是承受不住雷劫毀了還是掉到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