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霧原秋到校後先去佐藤千歲鞋櫥那裏看了一眼,發現她還沒到,微微有些遺憾,而等換好了鞋要上樓了,這才發現佐藤千歲拎著書包慢悠悠晃進了門。

他正猶豫該怎麽打招呼,要不要直呼她的名,這時佐藤千歲也看到他了,馬上錯開了視線,眼睛望著地麵,嘴裏淡淡道:“早上好,霧原同學。”

她心裏其實很害羞的,一路走來都沒琢磨明白今天該怎麽麵對霧原秋,該不該站在女朋友的立場上對待他,準備讓他再表個態,自己先看看情況,畢竟女孩子的矜持還是很重要的,但這普普通通的問候讓霧原秋直接一愣,心思急轉:態度這麽平淡嗎?一點異樣表情也沒有?就和往常一樣?這是沒把昨晚的事當真?

有可能,當時表白都沒完成,她都沒來得及說話,現在這態度是不是在暗示什麽?她其實不想答應,想要保持距離?

有點可疑啊!

他一時摸不準情況,生怕多說多錯,也不動聲色地客氣道:“早上好,佐藤同學。”

他覺得這該是最穩妥的回答了,進可攻退可守,但佐藤千歲淡眉微皺:他為什麽態度這麽冷淡?昨晚的事不算數了嗎?明明都表達出心意了,今早怎麽像個沒事人一樣?

這是在搞什麽飛機?

她心裏有點不舒服了,直接往自己鞋廚走去,加重語氣道:“我要去換鞋了。”隻要這阿齁還有2克腦子,就該知道要跟上來吧?

霧原秋更拿不準了,打了個招呼就要走,果然要保持距離嗎?

他感覺和預期的不太一樣,他本來想早上再重新說一遍昨晚的話,正式建立交往關係,但看現在這情況,好像不太是時候。

他猶豫了一下,準備再研究研究,好好再想想,直接轉身道:“那我先去教室了,一會兒天台見。”

佐藤千歲步子微頓,難以置信地轉頭望著他背影,真的生氣了,一時都想掄圓了書包丟過頭爆掉他的狗頭——你就這麽走了?

你這阿齁昨晚向我表白,9個小時零38分鍾沒給我發消息也就算了,早上第一次見麵就這樣?都不知道跟上來說幾句好話哄哄我?

你哄哄我,我不就能用你女朋友的身份說話了?

你不是阿齁,是腦殘吧?

等等,該不能是這小子睡了一夜,又想反悔了吧?

佐藤千歲也動搖起來,拿不準當前算不算已經開始了交往,而霧原秋到了教室坐下後,也是越想越困惑——媽蛋,現在大家算不算在交往?該用什麽態度來說話?

話說,表白倒是經常在日劇、日漫中看到,但表白一般都是大結局了,後麵該怎麽辦?那些狗血編劇導演也沒說啊!

交往後還是像以前那麽正常相處,還是快進到摟摟抱抱親親?

還是應該自然而然發展到摟摟抱抱親親吧?昨晚的表白是突發事件,屬於形勢所迫,大家都沒準備,直接快進到非常親密的狀態是不太合適,但……要是和以前一樣,那和沒交往好像也沒區別,不是白表白了嗎?

該怎麽辦呢?令人煩惱啊!

作為年輕人,霧原秋對美好的戀愛以前也是有過幻想,但實操經驗真沒有,現在又處在量子中間態交往中,似交往非交往,難以觀測,難以確定,連以前的幻想都不頂用了,在那裏想了一會兒,差點把自己想自閉了。

但他好歹年紀大一些,又是男人,決斷力還是足夠的,自閉了一會兒決定不管了,直接把事情和病貓說明白,是死是活弄個清楚——過會兒找個機會,壁咚病貓,再次表白,不管她答不答應,至少也要把昨晚的話說完!

他正在那裏咬牙發狠,突然感覺教室一靜,抬頭一瞧,隻見犬金院麗華頂著她那一頭“瑪麗·安托瓦內特式”的卷發出現在了教室前門口,高抬著小下巴,依舊趾高氣昂。

教室裏靜了一下瞬間就恢複正常了,沒人鳥她,而犬金院麗華也不在乎,自顧自走到自己座位坐下,然後拿小扇子拍打著掌心,很不屑的環顧班內,最後目光落到了霧原秋身上,不滿道:“庶民,你在看什麽?”

霧原秋對她沒好感,直接道:“在看傻瓜。”

“你……”犬金院麗華怒了,“我要告訴黑木叔叔你欺負我!”

“隨便。”

霧原秋又不怕黑木健介,管她去不去告狀。他懶得理這洋娃娃,隨口說了一句就不管她了,直接挪開了視線,接著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而犬金院麗華覺得他怕了,自己贏了,倒是又得意起來:“喂,庶民,他們昨天給我排了值日。”

“這怎麽了?所有人都要值日。”霧原秋隨口答了一句。值日他也幹,不過兩周一輪,他的值日開學第五天就輪完了,要到這周五才會再輪到。

“那是普通人才要做的事。”犬金院麗華十分理直氣壯,“我以前在學校從沒做過值日。”

“你現在換學校了,你還沒弄明白嗎?”

“那我也不做。”

“和我說沒用,去和鬆村老師說。”

“我說了,她不同意,還給我講大道理!”犬金院麗華不但找過老師,回家也抗議過,隻不過她老爹不在劄幌,黑木叔叔沒老爹好用,敷衍了兩句就跑了。

她也就隻能來找霧原秋了,堅持道:“你去幫我跟鬆村老師說,我不要做值日!”

霧原秋無語地看了她一會兒,說道:“你不是已經把我開除了嗎?為什麽還要讓我替你做事?”

“我可以給你錢。”犬金院麗華掏出了小錢包,打開給霧原秋看,裏麵滿滿一疊萬円大鈔,“你幫我去和老師說,或者你替我把值日做了,你可以從這裏麵隨便拿錢。”

霧原秋給她硬是憋住了,隔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你找別人吧,但我提前告訴你一聲,你這行為非常侮辱人,會挨揍的。”

“你不是很窮嗎?我是在幫你。”犬金院麗華也很奇怪,她都沒問別人,先問的霧原秋,覺得這是看在黑木叔叔的麵子上照顧他,是心地善良的表現——我在給你提供工作機會,讓你有錢可以賺,這怎麽算侮辱?

庶民這麽愚蠢嗎?

霧原秋真的無話可說了,覺得有機會要去久木市看看,研究一下什麽奇葩地方能養出這種奇葩的貨色——她是怎麽活這麽大還沒被人按進馬桶裏嗆死的?

這種人在學校裏挨了打,都不能算被霸淩吧?

99%的人都要拍手叫好吧?

他憋了一肚子槽吐不出來,差點當場去世,最後歎了口氣:“學校有保潔人員,學生值日就是掃掃地、扔扔垃圾、擦擦黑板,根本累不到人。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自己幹,別拿著錢在學校招搖……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男生該不可能打你,要是女生打算修理你,你就報佐藤千歲的名字,估計能救你一命。”

“反正我不做值日,你替我想辦法,你答應過黑木叔叔照顧我的。”

犬金院麗華才不管他說什麽,就堅持自己的想法,就要當她的大小姐,讓她給別人服務那是想都別想,而霧原秋的耐心已經完全耗盡,毫不猶豫就開懟了,“我是答應黑木警部在學校照顧你一下,但可不是給你當保姆!你要在校學上廁所,是不是還要我去給你擦屁股?”

“你……粗俗!”犬金院麗華“唰”的一聲打開了折扇,擋住了自己半張小臉,對著他怒目而視。

“這有什麽粗俗的,你是大小姐就不拉屎嗎?”霧原秋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起身準備從後門溜走,扔下一句話,“以後別和我再說這種事,自己去想辦法。”

“我會找到人替我幹的!”犬金院麗華被他的話給惡心壞了,以前從沒有人敢這麽對她這麽無禮——你竟敢當著我的麵提什麽……臀部還有……可惡!果然是個壞蛋,黑木叔叔辦事一點也不牢靠,竟然把我托付給這樣一個無禮之徒!

“挨打前給我打電話。”

霧原秋才不管她怎麽想,說著話就溜了。這洋娃娃不重要,隻要別讓她在學校裏挨了打,就算對得起黑木的拜托,她自己非要作死被孤立,自己好話歹話都說過了,還是說了兩次,她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先去找病貓,解決一下量子中間態交往問題!

……

“自然收腹,向前送肩,整體要呈前傾之態,注意背部的肌肉要吃上力……”天台上每日指導還在繼續,佐藤千歲拿著一根筆不停在捅霧原秋,修正他的一些動作。

以前是直接上手的,訓練這種事又不涉及男女私情,霧原秋動作有瑕疵,她經常用小手幫他掰一掰,就當自己是教練,沒什麽感覺,但現在情況變了,有些事挑明了後,身體上的接觸突然就讓人害羞起來,再去碰他的身體,就有些令人不好意思了。

霧原秋按她的要求開始重複動作,覺得不能再等了——他本來想搞得鄭重一點,找機會來個壁咚,把病貓圈在懷裏好好談一談,這樣也許能讓她將來想起來時,會有個更美好的回憶。

女孩子一般都會比較在意這些形式吧?

反正他覺得是這樣的!

但訓練開始後,他一直沒找到機會,感覺兩個人之間好生分,終於忍不住了,幹咳了一聲,強行啟動:“昨天晚上的事……”

佐藤千歲正準備再狠狠捅他兩下呢,小手突然一顫,目光遊移起來,憋了一會兒才小聲道:“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嗎?”

“就是……我話沒說完的那件事。”

“哦,那件事啊,我想起來了……怎麽了?”

“你希望我把話說完嗎?”霧原秋小心翼翼做最後的試探。

佐藤千歲又變成蒸熟的小螃蟹了,小臉上紅暈豔麗,目光最後落到了地上,左右看著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小聲哼哼道:“嘴長在你身上,你要非想說……我也攔不住你。”

“那我要說了。”

“你說吧。”

霧原秋再傻也知道妥了,這女朋友穩了,自己終於告別孤零零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很認真的態度說道:“我不喜歡三知代同學,我喜……”

他話沒說完,冷不丁天台門口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你為什麽要這麽說?”

霧原秋真的怒了,老子這是中了“表白必然百分百被打斷”的詛咒?就不能讓老子一次性把話說完?

你丫的知不知道我們這些孤零零村村民表白一次到底有多糾結?!

他一個轉身就往天台門口望去,隻要這次來的不是佐藤家的人,他非一拳打飛了對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