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原秋踩著積雪一路回了家,路上還團了個雪球來回拋著玩,倒和普通高校生的樣子差不多。

等到了家門口,天色幾乎完全黑了,但房子的燈沒亮,倒是沙太郎站在院門口,狗臉十分嚴肅,一派老父親等女兒夜歸的樣兒。

霧原秋把雪球砸在它的狗頭上,笑問道:“美咲姐和小花梨去哪了?”

沙太郎晃了晃頭,把狗頭上的碎雪甩掉,默默望向了街頭。

“去超市了?”霧原秋也看了一眼,那是去超市的方向。這快過年了,前川美咲肯定要備些年貨,下了班好像是經常去商業街的大超市。

估計這次也一樣,還順便把放了假的小花梨也帶去了。

至於沙太郎,估計帶它去超市不方便,就把它留在家裏了。

沙太郎低頭看向地麵,算是點頭,然後見霧原秋並不在意,要直接進門,嗓子裏發出了像是發動機壞掉一樣的嗚咽聲,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霧原秋回頭看了它一眼,奇怪道:“去了很久了?”

沙太郎點頭,又向著超市方向走了幾步,看樣子是等得不耐煩了,示意霧原秋和它去找找,它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

霧原秋掏出了手機,一個電話給前川美咲打了過去,要是接通了,小花梨會說話的,但手機是盲音,前川美咲關機了。

這就有點不太對了,前川美咲說話全指望手機,出門在外怎麽可能關機!

霧原秋微微警惕起來,也不進家門了,招呼沙太郎一聲就往超市去了。

沙太郎一路聞著味兒,確實發現前川母女一路到了超市,但年關將近,超市裏人超級多,促銷賣福袋、賣煙花的小攤子都排到超市外麵了,明顯不太好找人。

霧原秋放開意念,開始搜尋。這裏氣味太雜,沙太郎更加急躁了,嗓子裏嗚嗚聲不斷,嘴皮翻動,不時露出鋒利犬齒,在超市外麵亂嗅了一會兒,終於奔向了超市的另一個出入口。

霧原秋自然跟著它,眼見它在這個出入口嗅了嗅,又掉頭開始往公交站牌走,可能前川美咲買了太多東西,又帶著女兒,打算奢侈一下,坐公交車回去。

但沙太郎一路聞著味兒,還沒到公交車站,突然就不動彈了,原地開始轉起了圈子,接著神態越發急躁,嗓子裏的嗚嗚聲越來越大。

霧原秋意念掃過周圍,沒發現疑似前川母女的人物,再抬頭打量了一下周圍,看到了一個治安探頭,拿出手機一個電話就給武川元美打了過去:“武川小姐,有點事想麻煩你……”

前川美咲出沒出事說不準,但一定遇到麻煩了,這時候確定發生了什麽最重要。

幸好是在城市裏,地方也不算偏,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不算難!

武川元美已經從東京回來了,剛立了大功準備接受公開表彰,正想還他人情呢,立刻表示幫他協調,用最快速度把監控送到他家裏去。

他道謝一聲,掛了電話就往家走,但沙太郎這個老父親這會兒已經急得紅眼了,原地轉著圈向四周發出沉悶的咆哮聲,很快七八隻野狗先後竄了出來,似乎和它開始交流。

霧原秋也不管它,讓它接著找,自行回家先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他離開家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了,不弄清發生了什麽事,也沒辦法找人。

半個小時後,武川元美帶著笠井結裏急匆匆趕來了,而霧原秋一看她的臉色就心中一沉,直接問道:“出了什麽事?”

武川元美示意笠井結裏用筆記本電腦播放治安探頭錄像,沉聲說道:“前川女士和她女兒疑似被綁架了,嫌疑人未知。”

霧原秋望向電腦屏幕,平靜問道:“是新生會嗎?”

他最近就惹過新生會,不,該說他一直低調做人,連在學校都是個乖寶寶,從沒有仗著拳頭大就橫行霸道過,有可能針對他的隻有新生會那批異能者。

對此他也有所防備,他做事一貫很小心,特意還調了四名狐人來幫忙看家,讓玉娘和月娘輪流接過前川美咲下班。

但半個月了,什麽事也沒有,新生會又被基本打垮,確實有些懈怠了——玉娘和月娘換班回壺中界了,沒再安排人一直跟著前川美咲,畢竟四狐和玉娘也都很忙。

再者說,他都回來了,親自坐鎮家中,自信不敢有人敢來找他的麻煩。

結果前川美咲去趟商業街,就被人綁了,這他絕對忍不了——新生會要是襲擊他,他無所謂,他利用新生會賣貨,新生會想宰了他很正常,哪怕被新生會真弄死了,他也不覺得冤,但禍及家人就太過了!

做事沒有這麽做的,新生會這是瘋了嗎?沒考慮過後果,這是要無底線開戰?

本來這事都該結束了!

室內氣壓開始降低,他沒再說什麽,直勾勾望向電腦屏幕。

小路上的的治安探頭就是樣子貨,也不知道是哪次選舉時議員糊弄選民要求裝上的劣質品,畫麵分辨率低到令人發指,但大概能看清是怎麽回事。

前川美咲確實買了一大堆吃的用的,拎著四五個大袋子,小花梨也很乖,拎著一個小袋子跟著媽媽,不停地用穿著膠鞋的腳去踢地上的雪,哪怕看不清五官,也能感覺到她們心情很好,很快樂。

很快,一輛滿是泥漿的半越野型商務車停到了她們旁邊,有個男人探出頭拿著地圖似乎是在問路。

前川美咲很善良很好心,也不怕麻煩,放下手裏的袋子拿起掛在胸前的手機就準備回答,但這時商務車的側門突然拉開了,一雙手猛然伸出來就把她拖了進去。

小花梨倒是很勇敢,反應也很快,立刻撲上去抱住了她媽媽的腿,但立刻被一巴掌打倒在地,隨後就被人單手拎進去了。

緊接著,跳下來一個男人,開始把她們買的東西往車裏快速扔,沒想到前川美咲突然爆發,奮力掙紮著竟把女兒又推下了車,就連她自己都差點從車上衝下來,但很快被一拳打在側臉上,直接就暈了過去……

這一拳和打在霧原秋臉上幾乎沒什麽區別。

應該更小心一點的,早知道就該安排專人24小時貼心保護她們!

混蛋!

他本能一拳就捶爆了筆記本電腦,順便還把自家桌子打塌,立刻讓道警總部固定資產減少了八萬円整。

他身上的氣息一時也沒控製住,整個室內氣壓猛降,一瞬間武川元美和向笠井結裏都無法呼吸,感覺連空氣都凝固了,本能開始後退,就連要說的話都憋了回去——

對異能者她們更了解,這綁架手法不像是異能者幹的,更像普通的綁匪,但她們沒說出來。

一開始沒說出來,後麵就更不好開口了,但無所謂,人總是要找到的。

霧原秋一直是表現的像個好好先生,以前出過許多事,也不是沒吃過虧,最多表情嚴肅,武川元美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失態到砸東西,身上氣息更不像人類,壓迫感十足,讓人腿軟到幾乎想跪下。

他是真生氣了,先找人要緊!

……

“學姐,麻煩你了,請休息一下吧!”三知代把手從佐佐木美**的身軀上拿開,開始沉吟思考。

她沒霧原秋那麽好的機緣,利用靈石乳成功舉行過狐人祭典,被老天狐贈送過純淨意念,沒事還有“天狐遺寶”用來訓練意念細微化。

所以就算一直堅持白嫖他,日常溫養不停,她的意念強度、精細程度,還是離他差得極遠,想了解靈紋的運作原理,隻能通過肉眼觀察,以及直接上手,通過佐佐木美激發靈紋時的靈氣震動來感受。

有些麻煩,但所獲並不少,她好像漸漸明白靈紋是什麽了,對怎麽移植到自己身上也有了些思路。

當然,不是抄佐佐木美的,佐佐木美的戰鬥力很差,她看不上,這就是她找來的研究材料,等研究完了,想到了複製辦法,她再去找前男友交易更強的靈紋,她相信前男友絕對手裏有好貨。

就是怎麽交換是個問題,她賣身契都簽了兩次了,老媽也被他拐去打工,快沒東西可賣了。

佐佐木美小心翼翼穿好衣服,她也不知道三知代在搞什麽,剛開始非要她脫掉衣服,她還以為三知代有特殊愛好,打算和她搞姬,差點把她嚇得連夜搬家。

好在那可怕的一幕沒發生,三知代隻是盯著她的左肋在看,搭上手也不**,很規矩,反倒是三知代的手熱乎乎的,放在身上久了竟然很舒服。

真的很舒服,舒服到三知代這會兒打算搞姬,她都不想拒絕了。

反正她又不虧,三知代顏值絕對夠了!

佐佐木美穿好衣服也不著急,時間這麽晚了,三知代會管飯的,而且三知代給錢很大方,給她按平麵模特的時薪算,她坐在這裏什麽也不幹也能領到錢,不比直播賺得少。

同時她也挺聰明的,想和三知代搞好關係,異能界現在也不太平,劄幌算是極好的,官方異能者全都按規章辦事,野生異能者也幾乎沒有打打殺殺的,但別的地方異能者時不時就打起來了,她這種缺戰鬥力的也想有個靠山。

霧原秋是個男生,她不太放心,三知代當靠山就很合適,能和她混熟悉了,將來遇到點事被人威脅強迫了什麽的,至少能找人替她出頭。

她就盤腿坐在那裏吃水果,正自得其樂呢,突然看到三知代猛然扭頭看向了牆壁,脖子都發出一聲脆響,嚇了她一大跳,連忙問道:“三知代同學,怎麽了?”

還以為有隱形人偷襲!

三知代沒答話,捂著心髒緩緩站了起來。

剛才她覺得心髒縮成了一團,好像受到了極大刺激,但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是一種神秘的感應,遠處霧原秋的意念在躁動,一瞬間處在一種非常憤怒非常狂暴的地步。

有敵人,很危險的敵人,瞬間偷襲就重創了霧原秋那個一勇之夫!

不然,依那一勇之夫的優柔寡斷,磨磨嘰嘰,不會突然這麽暴怒!

她站在那裏沒用三秒鍾就轉身就從刀架上取了刀,淡淡道:“今天就到這裏了,學姐,請自行回家,明天我再聯係你。”

佐佐木美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畏懼,雖然她說不太明白,但隱隱能感覺到三知代身上有淡淡的殺氣,猶豫道:“那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還管飯嗎?時薪怎麽算?強者都是神經病嗎?好好的拿刀幹什麽?突然就發神經了?

三知代做事從來無需向他人解釋,根本沒答,取刀走了兩步,瞬間化成了一團陰影,彈了幾彈就消失無蹤。

長期互相溫養意念,她能大概感覺到霧原秋在哪個方向,速度全開,也不在乎別人會不會看到一團陰影劃過地麵會奇怪,一路直線速度比出租車都快,很快就趕到了霧原秋的家,直接就沿牆滑過,意念一掃就發現了四隻好大的狐狸。

狐狸在日本不稀奇,經常都有趴在墓碑上曬太陽的,去居民家偷竊食物的事件也偶有發生,但四隻狐狸圍著屋子就很稀奇了。

呂七鬥盡忠職守,警惕非常,特別是狐人世代侍奉天狐,在精神上也有某種微妙的聯係,他能感覺到天狐不久前處在極為憤怒的狀態,現在正全力戒備中,月光下牆下方陰影突然濃了一點立刻被他注意到了,毫不猶豫就發動了攻擊。

他從樹上一躍而下,全力一爪就撓向了可疑的地方,但一爪擊出隻命中了地麵,把地麵掏出了三道深深的爪痕,接著便感到一陣勁風襲向他的腦後。

他也不是過去單純的伐木工了,加入天狐衛隊後經常和同伴搏鬥,實戰經驗現在有一些,本能就發動了血脈天賦,製造出了幻覺的同時,讓自身也進入被忽略的狀態,借地麵反彈靈巧一轉身,再次繞到了敵人身後,又是一爪撓出。

標準的狐人戰鬥方式,比當初月娘那個村姑強了一倍不止,但三知代比當初的霧原秋要強幾十倍,呂七鬥閃身後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就挨了一擊,慘叫一聲就被三知代拎到了手裏,當場活捉。

另外三名天狐衛士也已經趕到了,準備合擊入侵者。狐人單隻不算強力,但很擅長群毆,血脈天賦人越多效果越好,保證讓敵人眼花繚亂,一個不小心就栽了,就是現在同伴一個呼吸間就被擒,讓他們有些投鼠忌器。

呂七鬥是條硬漢子,現在全身抽搐,還被人倒拎著無法反擊,毫不猶豫就叫道:“天狐門下士,可殺不可辱!”

意思是不用管他,就當他已經死了,弄死入侵者替他報仇!

為天狐大人盡忠的時刻到了,他早有這覺悟!

就是還沒和心愛的紅娘結婚,有些遺憾,但也值了,這輩子沒白活!

但他剛剛嚶嚶叫完,三知代就鬆手了,直接把他扔到了地上。

她急著來幫霧原秋反偷襲,衝擊速度很快,霧原秋正懊惱、憤怒和擔心,意念沒有外放,她到了牆頭上兩個人的意念才自然而然融合在一起。

不過她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呂七鬥已經發起了攻擊,她自然而然也自動反擊,這才成了這樣子——

要不是覺察到霧原秋沒事,估計這四隻狐狸和霧原秋有關係,她的反擊就算不砍掉呂七鬥的腦袋,也會一擊讓他完全失去意識,哪裏還能讓他有機會說話。

她是真正的實戰派出身,專業搞刺殺暴動的流派,私下搏殺不會像霧原秋那麽猶猶豫豫,一般都是砍完再說。

她轉頭望向剛到門口的霧原秋,淡淡道:“天狐?你原來是隻狐狸?”

她大概能聽懂一點漢語,哪怕呂七鬥口音相當怪異,但大概意思她能猜出來。

霧原秋也不在乎呂七鬥等狐人被她發現了,她和千歲覺得他是妖怪或半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他現在心情極其惡劣,沒心情解釋,直接冷聲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這時候要是來找他搗蛋,再來告白什麽的,就別怪他要懟人了,他隻是性格好,不是沒脾氣。

“突然感應到你不對勁,所以過來看看。”三知代微微向呂七鬥欠身致歉,然後就往屋裏進,“發生了什麽?你為什麽那麽生氣?”

霧原秋這才注意到她穿著家居浴衣,光著腳丫子,明顯急到連換衣服穿鞋的時間都沒有就衝過來了,心中微暖,不過……

你隔著那麽遠都能感覺到我失態,咱們什麽時候羈絆這麽深了?

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

但他現在也沒心情細想這件事,前川美咲更值得擔心。他領著三知代就往屋裏走,這丫頭厚臉皮、為變強貪得無厭,但誰也不能否認她是個好幫手。

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來了正好!

他沉聲說道:“有人綁架了美咲姐和小花梨。”

三知代表情毫無波動:“誰幹的?”

“不知道,現在懷疑是新生會。”霧原秋說著說著,語氣又開始冰冷,“如果確實是他們,不,如果再過一小時沒有消息,不管是不是他們,你馬上出發去東京一趟,把他們的會長活著帶來見我,越快越好!有人敢攔,不必留手,該殺就殺!”

三知代白嫖了霧原秋那麽久,到用她的時候也沒有絲毫含糊,哪怕霧原秋要她去砍人,神情依舊不變,淡淡道:“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做好這件事。”

頓了頓,她感受了一下霧原秋起伏不定的氣息,難得放緩了語氣,柔聲道,“你也不要太擔心,無論是誰做的,有我們在,誰都不敢把前川女士和花梨醬怎麽樣。”

霧原秋心情略穩定了點,輕聲道:“他們最好心裏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