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田佳子一時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隻蟲子的威力她見過,穿金裂石,銳不可擋,而且速度奇快,殺人於瞬息之間,是她至愛之人的底牌之一,隻要動用就沒有失手過,沒想到被一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少年兩根手指就捏得死死的。

這人超厲害!

她捂著腹部的傷口、咳著血終於反應過來了,有這樣的強者忽然而至,他們的計劃已經難以實施,更要命的是,這會對她至愛之人造成生命威脅。

眼見事不可為,她都沒考慮自己會怎麽樣,第一時間拿出了手機便要拔打電話向愛人示警,但手機剛剛掏出,眼前一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混亂至此平息,隻留下半個被打爛了的大臥室。

霧原秋踱著步子過去,頗有興趣地查看柳田佳子的身體,想看看裏麵還有什麽蟲子。

柳田甲也很關心孫女的情況,對著電話吩咐兩聲後,忍著痛下了床,顫顫巍巍過去問道:“佳子……沒事吧?”

霧原秋隨口答道:“沒有大礙,皮肉傷罷了。”

“是被人控製了嗎?”柳田甲很關心這問題。

柳田佳子是他唯一的孫女,他從小就很疼愛,要是被人控製了還好說,他心理能接受,但要是為了什麽狗屁愛情害了一家人,那他真要抑鬱至死了。

霧原秋沉思了一下,用意念一寸一寸檢查躺在地上的都市麗人,同時灌入了大量靈力,很快他就覺察到了有異常的地方,柳田佳子心髒裏有異物,看起來也是條蟲子。

這次不是“吸靈蟲”,霧原秋能操作的餘地頗大,瞬間就可以殺死這條蟲子,但蟲子待的地方也實在太敏感了一些,要是爛在人的心室裏……

或是臨死前掙紮一下,放點毒什麽的……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柳田先生先安撫好你的人,把犬金院先生也放進來,佳子小姐的問題有些棘手,我要想想辦法。”

這是一條人命,他覺得得穩妥一些比較好,不介意麻煩點。

柳田甲自然沒有異議,連忙接著打他的電話。霧原秋又對三知代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看著點這兒。”

三知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沒怎麽在意,總不能不讓霧原秋拉屎撒尿。而身為人族第二強者,她隨時都能拖著柳田甲殺出這裏,更何況現在局麵已經被控製了,稱不上有危險。

她斷開了和霧原秋的意念連接,給他留下WC的隱私,隨手掏出了一枚符咒開始把玩。

剛才霧原秋放出了半屋子閃電讓她印象挺深刻的,她覺得這些符咒相當奇妙,準備回頭再找個機會白嫖前男友。

霧原秋也不在乎,符咒會過期的,越放越垃圾,本來就是消耗品,前女友愛玩就玩吧,當煙花放都行。

他轉身就鑽進了大臥室的洗手間裏,鎖死門後就回了壺中界,立刻召了界山研究院的狐人研究員來,將兩隻蟲子拿給他們看,問道:“有誰認識這是什麽?”

玻璃瓶中一隻白色蟯蟲和一隻被霧原秋靈力束縛的土鱉暴露在狐人研究員麵前,近百號狐人圍著端詳,但很快一一搖頭,大多數人都不認識,倒是幾個純狐老頭看起來若有所思,好像在哪裏見過。

白娘的爺爺白範就是其中之一,霧原秋立刻向他問道:“你知道?”

白範安定了近一年,已經吃胖了,捋著胡須左右看了看,麵有得色:“好像是食生蟲和鐵頭蟲。”

他這一說,另外幾個純狐老頭恍然大悟,齊聲道:“沒錯,尊上,看起來是這兩樣邪物。”

“你們見過?”霧原秋好奇起來。

幾個純狐老頭搖頭,紛紛表示沒見過但聽說過,隻有白範臉上得色更重,哈哈笑道:“本人確實見過,東方群山中有一支有蛇氏,擅巫術,經常培育些這樣的小東西,這兩樣平平常常,我去有蛇氏探訪時,曾見小兒拿來遊戲。”

“普通的蟲子?”

“不錯,尊上見識還是淺薄,在有蛇氏這確實不是多罕見的玩意兒。”

白範這老頭很愛出風頭,喜歡倚老賣老,經常被霧原秋懟,現在找到機會,極是興奮,得意道,“巫蠱術在外界流傳極少,也就我這種人才能窺探一二!我還見過有蛇氏真正的本命金蛇,確實……”

霧原秋沒空聽他翻這些老黃曆,打斷他的話道:“先說說有蛇氏是什麽東西!”

白範被憋住了,對霧原秋不敬老有些不滿,但嚴格說起來純狐全是天狐的奴仆,他也不敢真一甩袖子罵兩聲,隻能憋屈道:“他們不是東西,人身,有鱗有尾,其血脈擅長培育蛇蟲,行事很是野蠻。”

“這是一種血脈力量?”

“是的,有蛇氏族人可以和蛇蟲溝通,以血喂之,可令普通蛇蟲壯大蛻變,產生種種神異。”

霧原秋一聽大感興趣:“隻有東方群山中有?我們這附近有有蛇氏嗎?”

白範也不是很確定,遲疑道:“我隻在東方群山中見過,年輕遊曆時偶然間救過他們的一名族人,因此才可以進入有蛇氏的洞窟一遊。他們平日不和別的百族交往,隻守著自己的洞窟,生活十分蒙昧。”

“原來如此。”

霧原秋有點懂了,柳田浩史八成就有有蛇氏的殘餘血脈,靈氣複蘇無意間激活了。他又指著兩隻蟲子問道:“那你說說這兩種蟲子有什麽用?”

白範捋須道:“食生蟲中者衰弱,一切生機皆被吞食;鐵頭蟲就是有蛇氏的一種武器,很一般,我見過有蛇氏最厲害的蛇蟲,他們人人都有一條本命金蛇,詭異靈動,蛇不死,有蛇氏不死,故才名曰有蛇氏。”

“原來如此。”霧原秋頗有興趣,很想了解了解這種奇怪的妖怪,可惜現在時間有限,便道:“把你以前的遊曆見聞寫份報告給我,我回頭看一下。”

在他看來,白範這些人全是他的員工,全是他的“打工狐”,有事直接吩咐就行了。

畢竟他是開了工資的,自然毫無禮賢下士之作風,而白範卻須發皆張,十分不忿——什麽叫原來如此,你就不能誇一聲見聞廣博嗎?

但他真不太敢和天狐耍脾氣,隻能憋屈道:“遵命!”

霧原秋現在急著回去,大概弄清了首尾便直接問了關鍵問題:“我還遇見一種蟲子,盤踞在心室內,似乎可以控製人,你知道是什麽嗎?”

白範想了一會兒,搖頭道:“傀儡蟲有可能,被這種蟲子所製,會如同傀儡,神智全失,但傀儡蟲是食腦蟲進化而來的,似乎又和傳聞不太相符。”

傀儡蟲,好像《仙劍》裏有,霧原秋想了想,覺得不太像,柳田佳子不太像神智全失的樣兒,腦子更是還在,連忙又問道:“除了這種呢?受蟲所製者行動說話看起來都沒問題,不過好像會發呆……”

白範再思考了一下:“聽起來像是情蟲,傳聞中了這種蠱蟲,會對對方情根深種,有蛇氏互相婚配時,就會給伴侶獻上這種蠱蟲,但我也未曾見過,隻是聽過這種傳聞。”

“原來如此。”霧原秋覺得八九不離十了,柳田佳子八成就是被這種蟲子暗算了,所以才對柳田浩史愛到極點,甚至不惜幫他在家族內奪權。

他趕緊問道:“這種蟲子拔除的方法你會嗎?”

“此事易耳!有蛇氏之術皆可破,不然他們也不會困居一隅,更何況這些平常之蠱蟲。”

白範身為靈藥大師,看不上這種微末伎倆,“以藥驅之便可,要快速見效,可再配以拔穢符咒。”

霧原秋放心了,立刻道:“馬上配藥,拔穢符也備好。”

“原本就有。”白範立刻吩咐人去庫房取。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白範人很矯情,但水平確實不錯。霧原秋看白範順眼一些了,向研究院的管理人員吩咐道:“回頭給他發獎金,多發點!”

白範聞言又是大怒:“我不要獎金!”

霧原秋奇道:“那你要什麽?”

“我什麽也不要!”白範一派鐵骨錚錚的樣子,他需要的是天狐禮賢下士,可不是阿堵物。

霧原秋刮目相看,從善如流:“那就不發了。”

他就喜歡這樣的員工,幹得多吃得少,可惜狐人大多數沒這麽高的覺悟,不時常發點獎金搞好福利,極有可能哪一天覺醒了就把他這天狐領主吊了路燈。

白範又怒了,霧原秋這新天狐一點數也沒有,我說不要就不要了?不是該格外賞識,加倍重賞,從此另眼相看嗎?

天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很快藥和符咒送來了,霧原秋往懷裏一揣就直接走人,臨時走把兩隻蟲子扔給了眾狐,吩咐道:“這東西給你們研究,鐵頭蟲也就算了,好像沒什麽大用,食生蟲我覺得很有意思,這東西能吸附靈氣,你看看能不能開發出點新用途。”

不管是能煉藥也好,能製作靈器也罷,反正隻要有用,他也許就該重新評估“血脈術士”的價值,必要時也可以拿來剝削一下……

不對,是讓他們也對抗擊魔潮大業出一份力。

抗擊魔潮人人有責,也不能整天讓他一個人犧牲,他也是想好好戀愛好好生活的!

眾狐紛紛領命,恭送天狐大人離開,甚至負責研究院安保的主管還試探著問了一下天狐大人要不要他們跟出去助拳,好像在人間界那邊有人敢用蟲子騷擾尊貴無比的天狐,這他們可不能忍。

霧原秋婉拒了,現在不到出動狐人的時候,他拍拍屁股就趕緊回了界山。

在壺中界裏待了二十多分鍾了,換算成人間界時間要有七八分鍾,再不出去三知代那丫頭就算不起疑心,也要懷疑他便秘,耽誤不得。

……

“犬金院老弟,這次真是太感謝了!”

一片狼藉的大臥室裏,柳田甲緊緊握著犬金院真嗣的手,感激之意溢於言表,感覺這些年真是沒白支持這位朋友,要不是他勞心費力請了奇人異士出手相助,他們柳田一家八成都要死得不明不白,家產也要被人盡吞。

犬金院真嗣也在為霧原秋的效率吃驚,之前請過那麽多異能者前來探查卻一無所獲,結果霧原秋溜達著進來,半拉小時就把事情解決了,順便還打垮了柳田家的安保團隊,想不讓人吃驚都難。

當然,打垮了柳田家的保鏢們這倒不算什麽,霧原秋和三知代的戰鬥力他以前見識過。那是和怪物們硬剛的存在,沒把柳田家殺個血流成河,已經算是他們本性良善,不喜濫殺無辜了。

他也緊緊回握著柳田甲的手說道:“哪裏的話,柳田先生,也是我愛多事,總有些不放心才請了霧原同學和南小姐前來,您不見怪就好。”

“不見怪,不見怪,柳田家永遠記得這份恩情。”柳田甲依舊連聲感謝,然後又望了站在窗口的三知代一眼,“還有霧原桑和南小姐,以後柳田家任憑驅使。”

這基本就算是客氣話了,他也不可能真給兩個還沒他孫女大的異能者當小弟,但結好之意十分明顯。隻是三知代性格古怪,極不討喜,站在那裏和沒聽見一樣,並不接話。

她也就和佐藤英子、霧原秋、千歲話多一些,其餘家人其次,再有別的人,在她眼裏和空氣也沒多少區別,能保持麵子上的禮貌就算不錯。

犬金院真嗣倒是了解她一點,他的卷毛女兒背後告過她的狀,趕緊又把話接了回去,笑道:“那回頭柳田先生可要好好備份禮物了。”

“那是當然!”柳田甲也沒二話,救命之恩,禮物薄了都不行,更何況現在世道變了,結好霧原秋、三知代這樣的強力人士以後也是他工作的重點之一。

錢還是沒有命重要的,類似的事他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而且這次的事還沒完,凶手沒有落網,孫女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用人的地方還多著呢!

他應承完了,握著犬金院真嗣的手也沒鬆,又低聲道:“佳子的事,犬金院老弟還請再費費心……”

霧原秋沒直接出手治療,讓他有點疑神疑鬼,懷疑霧原秋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想先拿筆勞務費再出手救人,而他和霧原秋不熟,隻能請犬金院真嗣幫他問問霧原秋想要什麽,免得生出了誤會。

犬金院真嗣倒不那麽覺得,霧原秋一身正氣,根本不是那種蠅營狗苟的人,應該是真去洗手間了。他笑著說道:“柳田先生不要多心,稍等一下就好了。”

“希望吧!”

柳田甲長歎了一聲,望了望被三知代守著的孫女,心中很是擔憂,畢竟解除不了控製,這孫女也就不能留了,長子一係血脈完全斷絕。

他實在不想這樣,而他這口氣還沒有歎完,見霧原秋從洗手間裏出來了,連忙重重捏了捏犬金院真嗣的手,示意他敲邊鼓,向救星叫道:“霧原桑,現在情況已經控製住了,有問題的人都被暫時關押了起來,佳子的事……”

霧原秋向犬金院真嗣點頭微笑,然後對柳田甲說道:“我想到辦法了,這就試試看。”

柳田甲微微愕然,犬金院真嗣倒是覺得不出所料,而三知代把放置柳田佳子的推床推到了霧原秋身邊,奇怪道:“你去了一趟洗手間就想到辦法了?”

“我喜歡坐在馬桶上思考。”霧原秋胡言亂語,相信依三知代的性格,該不可能用意念偷看他上廁所。

三知代也真沒往別的方向想,倒是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難怪你經常判斷錯誤。”

不選你這件事是沒完了嗎?

霧原秋懶得理她,直接掏了藥給柳田佳子服用,又掏出了符咒掰斷激發,瞬間白光一閃,一道清涼氣息掃過整間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