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皮犬把藥丸一吃,霧原秋瞬間就緊張起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籠子裏,隨時準備動手,而沙皮犬靜靜站了一會兒,身上的肉褶子就抖動起來,嘴唇上翻,露出了鋒利的犬牙,嗓子裏發出了沉悶的嗚嗚聲,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在忍耐痛苦。

緊接著,它在籠子裏團團轉了起來,用力把身體撞向籠子欄杆,但它似乎不是打算衝出來,好像隻想發泄一下,轉身又向另一邊欄杆撞去。

它這麽三撞兩撞,籠子在那裏彈跳了兩下,直接歪倒了,接著就被它拖著、撞著開始胡亂移動,同時籠子裏不斷傳出沉悶嗚咽聲,似乎它越來越痛苦。

霧原秋趕緊追了上去,發現沙皮犬的膚色好像微微變深了,短短的背毛也全豎了起來,就連它舌頭的顏色都有了點變化,同樣顏色在變深。

很快,狗籠子的門鎖被無意間晃開了,沙皮犬歪歪斜斜地滾了出來,又開始在山穀裏奔跑。速度不快,沒化成一道深棕色的閃電一去不回,但跑起來非常有衝勁,身上的肉褶子鬆鬆垮垮、起起伏伏,時不時就搞點波浪運動。

霧原秋追在它屁股後麵繼續觀察,還繞到它前方去,試探它是否有攻擊意圖,但它好像沒有發狂,對攻擊人類沒什麽興趣,看到霧原秋擋住了路,竟然又換了個方向繼續跑。

霧原秋覺得是個好現象,至少說明“陰魔丸”吃了不會暴斃,也不會發狂,而且看沙皮犬這精神頭,搞不好對身體有點好處。

沙皮狗足足在山穀裏團團亂轉了大半個小時,最後跑到了山穀邊,開始拿身體蹭石頭。

霧原秋謹慎地靠近它,提高著警惕防止它暴起發難,拍了拍手,輕聲道:“看起來情況還不壞,老兄……呸,回頭得給你起個名了,你先過來讓我仔細瞧瞧怎麽樣?”

沙皮犬不理他,繼續在那裏蹭石頭。一副全神貫注,要蹭到天荒地老的樣子。

霧原秋沒辦法,隻能繼續靠近,然後伸手向著沙皮犬摸去,想試試手感,找找它身上有沒有靜脈凸起,但他的手剛摸到狗背上,沙皮犬猛然一個回頭,閃電一般就向著他的手咬去。

霧原秋這會兒注意力高度集中,外加有所防備,瞬間縮手險之以險地躲過了這一咬,接著另一隻手猛然伸出,掐著狗脖子就把它懟在了山穀壁上。

然後,雙方都沒有進一步動作。

狗企圖咬人這當然是不對的,但霧原秋也沒生氣,他剛認識這隻狗,這狗估計也沒把他當主人,和他根本不熟,冷不丁地去摸它,它反應過激可以理解——也有可能是藥丸的原因,它這會兒搞不清怎麽回事,心情也高度緊張。

而沙皮犬被按在石壁上,似乎慢慢冷靜下來了,用綠豆眼靜靜望了一會兒霧原秋,身體放鬆下來,狗頭也低下了,像是在表示歉意,又像是在表示服從。

霧原秋慢慢鬆開了手,開始檢查它的身體,發現它身上原本的傷基本都愈合了,但體型沒多少變化,和原來差不多大小,也沒有多長出一條腿或是另一套牙齒。

要說唯一有點差異的地方,除了膚色,似乎就是它身上的褶皺多了些厚了些,但看起來也不是特別明顯。

或者說,它又醜了一點,隻是以前就很醜,現在再醜一些,真看不太出來。

不過,這仍然是最顯眼的變化了。

霧原秋有點摸不著頭腦了,難道那藥丸是用來降魅力值的?隻要吃得夠多,就能把自己吃成一個醜逼?

他在那裏把狗前前後後檢查了好幾遍,還和狗商量了幾句,表示如果它現在能說話了,可以盡管說,他是很開明的,在他眼裏人和妖都一樣,他不會搞歧視。

會飛也行,會鑽入陰影也可以,噴火吐水隱身都可以來一套,總之盡管表現出來,以後大家就一起混了,我吃啥你吃啥,不要藏著掖著,那沒必要,自己從沒打算過把它切開看看。

沙皮犬沒理他,在那裏“愁眉苦臉”地站了一會兒,見霧原秋不肯讓它離開,似乎累了,原地趴下閉上了眼睛,很快睡著了,還打起了鼾,嘴皮子一顫一顫的。

霧原秋有點不甘心,搖了搖它,但怎麽搖這狗都不醒,體溫好像還在緩緩升高。

他摸著下巴考慮了一會兒,又開始懷疑是不是藥效還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也許得再觀察兩天。

那就再等等好了,說不定藥效溫和,真是持續發散型的。

也不差這點時間。

他又把狗籠子搬了過來,將這沙皮犬塞了進去,重新掛好了鎖,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又回到正常世界,出門買了狗鏈、狗項圈和狗釘回來,把它係在了地上。

倒不是怕它跑了,這裏就是個牢房,能跑他第一跑,輪不到這狗先跑,主要是怕它醒過來又自己開了鎖到處亂竄,給森林裏的樹精獄卒捆綁**了。

然後,霧原秋就直接奔著他的訓練場去了,今早他就沒訓練,晚上再不練,今天就等於荒廢了。

他花了近三個小時把訓練計劃搞了一遍,在最後打擊草卷木樁時,回憶起白天南三知代那超級淩厲的兩腳了,忍不住模仿了一下,衝著草卷木樁就是一腳。

好痛!

他捂著腳坐下了,感覺大腳趾要斷,估計沒用對位置,發力也有點問題,或者這一招要練,最初不該直接踢木樁,得有個適應過程。

看樣子這些技法想自己摸索不太靠譜,事倍功半,還是要先去搞清理論和套路,然後再回來實踐。

他在那裏緩了好一陣子才覺得腳趾沒事了,趕緊溜回到了山穀,又去看了看沙皮犬的情況,發現它還在睡,便直接回了洗手間。

等灌飽了自來水,把汗浸透的衣服換了,他又去客廳裏坐下翻佐藤千歲給的資料,還接上了筆記本電腦,觀看相對應的視頻——他很沒安好心地尋找了一下隱藏文件夾,但沒找到,看樣子佐藤千歲是個正經少女,沒那方麵愛好。

而看著看著,他就有點入迷了。

說實在的,男人從基因層麵來說,對打鬥就有一種潛在的熱衷,他也不例外。以前是覺得沒必要學,再學也不如一把自動步槍,所以從沒關心過,但現在真需要學了,他是越看越有味道。

攻、防,激烈的打鬥,還看不太懂的華麗技巧,一擊必殺的熱血瞬間,真能看進去,有點讓人大腦充血,神經興奮。

男人,誰沒有做過叱吒風雲,縱橫天下的武俠夢呢?

特別是裏麵還有很多私密視頻,屬於佐藤千歲自己偷錄的,有私下裏的練習比試,有的在偷偷試打其他流派的技法,模擬攻防,像是在準備抄襲的,更多則是家族內部對真傳弟子的私下指導練習,幹貨滿滿,很多打得真的很激烈,和一般的比賽完全不一樣。

公開的空手道比賽很亂的,有靠點數取勝的,打夠了點數滿場亂逃,硬拖時間,場麵非常無聊;有的不能打頭,大家互捶胸口亂踢大腿,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有的戴著頭盔穿著厚厚的護具,看起來像兩隻笨熊在互毆,一點也不靈動,都沒有佐藤千歲提供的這些好看,她搞的這些私貨,拳拳到肉,完全從實戰出發,和體育競技關係不大。

霧原秋一看就看了一個多小時,正入神呢,餘光注意到簾子那裏被微微掀起了一點,露出了前川花梨的半張小臉,在那裏很好奇地偷窺。

霧原秋無奈一笑,幸好佐藤千歲是個正經少女,電腦裏沒有隱藏文件夾,不然八成自己這會兒要社死。

他歪頭衝小花梨擺擺手,認真道:“這樣不對哦,不可以不經別人允許就往別人的房間亂看,要做個有禮貌的孩子。”

小花梨迷茫地眨眨眼,她還太小,又很少接觸外人,不懂這些,但還是很乖巧地把簾子放下了,接著問道:“大哥哥,我能看了嗎?”

啊,這……

霧原秋沒招了,幹咳了一聲:“可以了。”

簾子又給掀起來了,小花梨又露出了半張小臉,而霧原秋無奈問道:“你有什麽事?”

小花梨很期待地說道:“我要睡覺了,想和大哥哥說晚安,我隻和媽媽說過晚安。”

啊,這……

霧原秋有點後悔剛才的話了,表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下來,輕聲道:“好吧,你可以說了。”

“晚安,大哥哥。”小花梨說了,但沒放下簾子,一臉期待地在那裏等著。

霧原秋想了想才反應過來,笑道:“你也晚安,花梨醬,做個好夢。”

小花梨覺得很新鮮,覺得自己的世界果然變了,又多了一個能說話的人,心裏很滿意,正準備放下簾子,忽覺有人拍她,連忙回頭一看,是她媽媽,正一臉無可奈何地用手語向她說“這樣不對,不可以這樣”。

她不是很理解,而霧原秋也發現了她這不正常的動作了,猜到前川美咲在那邊,連忙問道:“是美咲姐嗎?”

簾子被掀起了更大一塊,露出了跪坐著的前川美咲,用手語說道:“抱歉了,霧原君,花梨不太懂事,我會好好和她說說的。”

“這個沒什麽。”霧原秋不怎麽在意,轉而問道,“今天下午保險公司的人來了嗎?”

前川美咲搖頭,表示自己回來後並沒等到人,霧原秋也不知道是錯過去了,還是這幫混蛋就是這麽不積極,也歎了口氣:“那我明天再催一下吧!”

前川美咲欠了欠身,然後用手語說了聲“晚安,請早點休息”就把簾子放下了,大概去哄女兒睡覺,順便也要教育她一下。

霧原秋倒想再說一句“你們盡管安心休息,我以人格保證,絕對不會跨過那道簾子的”,但猶豫了一下沒說——人家都表現出那麽信任的態度了,提都沒提過,自己何必再多嘴,反正自己也是個有節操的人,欺淩弱小這種事是絕對不會幹的,說不說都一樣。

他把電腦音量調小,接著又看起了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