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這樣,三知代同學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被排擠了。”在電話裏,霧原秋把和三知代的會麵過程說了一遍,僅在某些環節使用了一點春秋筆法,最後委婉地建議道,“你要不要再和她談談?”

“不要!”千歲立刻就拒絕了,本來她就沒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三知代說是霧原秋的女朋友就是了嗎?這種事又不是單方麵說了算的,三知代就是在搞笑!

霧原秋又不是甲蟲,說搶走就能搶走?她不信。就算被綁走了,她也有信心霧原秋這個阿齁會自動跑回來找她!

她無所謂道,“她既然這樣想,那就隨她去好了,反正她又占不到什麽便宜,不過……阿齁,她愛怎麽說怎麽說,你可不能承認在和她交往,不能讓她得意。”

“那當然。”霧原秋這點沒疑問,“那這件事暫時先這樣了,以後再慢慢解決,我這邊還有事,要去忙了。”

“等等,我正好有事找你。”

“還有什麽事?”

“我給你發一條視頻看看。”

霧原秋也沒結束通話,直接切到了LINE上,略等了片刻後點開了千歲傳過來的視頻,隻見裏麵是一個十四五歲的不良少年,正把手伸進杯子裏,而杯子裏的水很快結了冰,很像以前在網上很流行的剪輯魔術。

當然,千歲不可能發這樣沒營養的東西過來,那就是異能了?

他又把這炫耀性的視頻重複播放了幾遍,沒再看出更多東西,直接問道:“這是哪來的視頻?”

“黑木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但他保證是真的,所以他想問問你的意見,隻是聯係不上你,就先發給了我。他認為這是你以前向他提到過的神秘能量,還有世界在改變什麽的。”千歲遲疑著問道,“阿齁,這人是不是也拿到了藥丸,你……這會不會和你家人、族人相關?”

她一直以為霧原秋不是人類,至少是個半妖,能提煉魔物形成藥丸是種種族天賦,看到這視頻後又有點腦洞大開了,開始懷疑魔潮連起,多年潛藏在人類社會中的妖怪們開始露頭,就像霧原秋突然冒出來一樣,甚至有可能是霧原秋的敵人——妖怪們也會自相殘殺吧?也會有點千年恩怨情仇吧,阿齁可能就是被妖怪追殺到人類社會的。

霧原秋當然開不了這種腦洞,這肯定和煉妖壺沒關係,遲疑著說道:“應該和藥丸沒關係,可能是他無意間摸索出了靈氣的使用方式……”

“會是這樣嗎?我都一直沒找到你所說的靈氣在哪裏!”千歲覺得有些說不通。

“也許這個人體質特殊?”

“那確實有可能。”霧原秋拿準,千歲就更拿不準了,問道,“那我該怎麽回複黑木?”

“就說我也不清楚好了,讓科學家去研究吧!”

“好,回頭我和他說一聲!好了,我沒事了,阿齁,你快去忙你的事吧,等忙完了記得來找我。”千歲準備和霧原秋約會,約會完了發照片給三知代,氣死她。

霧原秋沒聽出來,應了一聲就結束了通話,又把那條短短的小視頻看了四五遍才鎖死了手機。這人為什麽突然有了異能他是不清楚,但他覺得這一定和靈氣複蘇有關。

世界變化越來越大了,有些令人猝不及防。

他一路思考著很快回到了壺中界,將這條小視頻給黃太公看了一眼,問道:“太公,人族這種情況正常嗎?天地靈氣複蘇後,人族可以得到異能?”

黃太公看著視頻影像挺新奇的,但也沒大驚小怪,捋著胡須沉吟了片刻後說道:“凝水成冰並不罕見,當年天狐在世時,曾經封凍過一整座山,傳聞上古大能中有此能力者,更是多不勝數,但很少聽聞人族有天生神異者,倒是我們百族多是依賴血脈傳承,影像中這人施術凝冰,頗像我們百族施法,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僅是種本能。”

霧原秋倒轉過手機看了一眼視頻中的不良少年,難以置信道:“你的意思是,這人有可能是妖……百族?”

黃太公搖頭道:“老朽不是這個意思。人間界靈氣斷絕多年,肯定沒有百族存在了,這位肯定是人族不假,但或許這位人族祖上修行有成,或許曾和百族通婚。”

他說完後,又低頭略思考了一下,肯定道,“應該是了,影像中這位人族本身有著稀薄百族血脈,不然就是祖上有過大法力,所以後代有了天生神通,而之前人間界靈氣斷絕,所有術法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無法施展,到現在人間界靈氣複蘇,血脈才活躍起來,能用一些簡單的小法術了。”

原來是富N代嗎?

霧原秋覺得黃太公猜測頗為合情合理,極有可能就是真相,一時倒覺得這些人頗為好運——天生的術士,什麽也不用幹,就因為祖上牛X或是當過許仙就能天生施放法術,確實夠幸運的,就是看起來弱了一些,也沒什麽發展前途,估計隻能走普通妖怪的路子,讓身體自然而然積累靈力,未來成就有限。

似乎並不值得太關心,甚至在某種意義,這也算是件好事,有這幫人吸引視線,自己倒是不顯眼了,就算政府想收編或是抓人去解剖,也該是先找這幫倒黴鬼。

霧原秋在那裏琢磨著,黃太公若有所思地問道:“尊上,人間界現在天地靈氣複蘇極快?”

霧原秋這才想起來還沒告訴黃太公二次魔潮的事,之前急著救難民,沒顧得上。他馬上把血月及血月之後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倒讓黃太公猛然精神抖擻:“魔物逞凶,尊上是否需要吾等狐裔效力?”

“暫時不需要。”霧原秋知道黃太公在想什麽,但他不想放妖怪出去,現在人類還能對付得了魔物,用不著妖怪幫忙,倒是將來也許能試一試——萬一魔潮一次比一次凶猛,人類社會秩序崩潰了,他倒可以帶領妖族大軍出去和魔物打一打,現在還不行。

當然,也要他本身實力夠強,能鎮得住這幫妖怪才會那麽做,不然一樣算了吧。

慢慢來,現在還是以積累實力為主。

霧原秋收起了手機,轉身又去搬貨去了,至於“人類術士”這件事,讓日本政府頭疼去吧,那不關他的事,用不著他操心。

……

呂七鬥最近一段日子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快活!如果要用三個字來形容,就是很快活!如果要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快活得沒法再快活了!

以前他生活在東方群山之中,日子同樣過得緊巴巴的,家裏有著十餘畝山田,就算努力耕種,一年還是有大半年吃不飽,需要在山林間尋找野果野菜充饑,哪有現在舒服,每天就是走走路、采采藥,到了時間就支上鍋隨便享用美食——百吃不膩的大鍋亂燉,如此醇香的食物,感覺不該是他這種雜狐吃的,他都越吃越心虛了。

和數十日前悲慘地逃出大山相比,現在的日子就如同神仙一樣,而這種神仙一樣的日子,甚至都衝淡了他心中的仇恨和憤怒——憤怒通常來自無能為力,現在他活下來了,將來有報仇的機會,目前來說這就夠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握了握手中的精鋼短矛,又站在山丘之上,望著蜿蜒而行的數千人隊伍,覺得人人健壯,武器鋒利,完全可以算一個強大的部落——他們第一隊邊走邊刮地皮,走得慢,後麵又追上來兩隊人,現在已經有了三千多人的規模了。

他甚至都想好了,等到了天狐大人的新領地,安頓好後努力耕種幾年,重新積累食物,完全可以在天狐大人的率領下再打回東方群山之中,奪回曾經的家園,到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就是不知道天狐大人的新領地是什麽樣子的,一定很富饒吧?

當初祖上真該遵從天狐遺命,全力西遷的!

他這麽想著,又轉身繼續警戒四周,一方麵是保證遷移隊伍的安全,免遭猛獸的襲擊,另一方麵他周圍有不少青壯正在努力搜尋藥材,他同樣也是這幫人的哨兵。

壺中無日月,時間不好計算,他就在大隊伍一側遠遠跟隨,在終於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他趕緊又望向隊伍所在的方向,發現有新的運輸隊伍到了,似乎傳達了什麽好消息,令隊伍中人人興奮無比,正從前到後依次歡呼。

很快,隊伍中有數人脫出,向著他們這邊奔來,給他們把好消息也送了過來——經過長途跋涉,他們終於快要到了,再往前一百多裏,新轉世的天狐大人就在那裏!

終於要到了嗎?

呂七鬥長長鬆了一口氣,內心又隱隱激動,馬上就能見到天狐一族的新領袖,他們這些雜狐又有了新的效忠對象。

他忍不住也歡呼起來,為了新生活!

……

黃太公的村子和鬼樹妖森林之間的一塊沿河荒地上,已經變成了一個新的貨物堆積場,這裏有大量的組裝板、帳篷,隻要撐起來組裝好,就能建好一個新的臨時營地,足夠老人、婦孺以及傷病號使用。此外,還堆有大量食物以及伐木斧等工具,甚至還有一些小桶裝的汽油、玻璃瓶等著製作燃燒彈。

這些東西都是霧原秋又花了五個人間日,十五個壺中日費力倒騰,又經過狐人們慢慢轉運,才終於運到了這裏。霧原秋本人也難得離開了山穀,和雜狐們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已經有了些信任度,再加上有些事需要他親自來布置,幹脆就多少冒點風險。

他其實也是不得不出來,人一上萬,無邊無際,安置一萬人,哪怕是分批抵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狐人一族受教育程度很低,據他估計,文盲率高達95%,不算文盲的5%裏,基本也是些半文盲,水平都和容娘差不多,也就識得幾個字,會寫寫自己的名字,就別指望他們搞什麽管理規劃了。

僅靠黃太公及附近幾個村的村老,不太行,他們也沒管過這麽多人,還得他親自出麵。

當然,他也未必能做周全,但他好歹是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人,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走路,感覺考慮問題能比黃太公這幫老頭全麵一點。

他選了址,規劃了街道,居民區,指揮人修了廁所,免得這幫狐人到處大小便引起“狐瘟”一死就死一窩,或是汙染了飲用水水源,還組建了一支政務隊伍進入了突擊培訓,明確了層層報告的組織管理體係,免得回頭無數家庭無數狐人到了這裏弄得一片混亂——這和遷移不一樣,遷移時所有人都知道不能離群,都會向著一個方向走,紀律很好維持,但住下了就未必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事,沒有管理者,這裏八成會變成一個鬧哄哄的養豬場。

他正在那裏忙活著,考慮怎麽給這幫狐人編隊,哪種活兒要派多少人去幹,要不要寫一份管理條例出來,讓所有人都背一背時,容娘帶著一個壯漢過來了:“主上,運輸隊有人回來了。”

那壯漢馬上興奮地上前一步:“尊上,第一批人就要到了。”

“還有多遠?”

“我回來時還有一百多裏,現在估計也就六七十裏。”

霧原秋無語了片刻,信息溝通也是個問題,也許回頭該在壺裏設個通訊基站,或者買些步話機湊合一下也行,不然回頭信息溝通還是靠兩條腿跑來跑去,效率實在不高,很耽誤事兒!

不過那隻能以後了,現在沒錢。

他微笑著稱讚了一句跑得真快,然後耐心問道:“讓你們打聽的事兒呢,打聽清楚了嗎?”

“問了一些人,大概清楚了。”壯漢是黃太公村子裏的人,算是霧原秋這新任天狐的鐵杆支持者,仔細稟報道,“遷移隊伍裏是咱們的人在管,也沒有特別大股的人,基本都是鄉鄰或是兩三家互相幫襯著。”

“沒有族老之類特別有聲望的人嗎?”霧原秋也不太清楚以前是哪些人在天狐去世後在管理雜狐,但他覺得這是個不穩定因素,要先有個防備——萬一想和他爭權奪利呢?

壯漢沒他心思這麽複雜,就老實答道:“這一批裏沒有,聽說以前的族老大部分都沒逃出來,大夥兒都說八成死了。”

雖然有點不道德,但霧原秋覺得這消息挺不錯的,等回頭他把雜狐們打亂重新編組時就該沒什麽阻力了,吃掉這塊肥肉不怕被崩了牙——他這天狐是假的,有一定可能被人置疑,而且他現在的實力也不夠大殺四方,物理說服一切不服。

當然,真有刺頭他也不怕,但麻煩少一點總是好的,不過他還是歎道:“可惜了,沒想到全遇難了。”

壯漢看他“失望”,想了想又說道:“也沒全死光,聽說還是逃出來幾個的,就是還在後麵不知道哪裏。”

霧原秋無語了片刻,真失望了,但麵上不露,又細問了幾句,和之前傳回來的消息相互印證了一下,然後就一擺手:“辛苦了,好好吃一頓休息一下!”

壯漢又作了個揖就樂嗬嗬走了,原本是跪拜的,霧原秋不習慣,直接下令改掉。

他又重新低下了頭,繼續忙著準備搞管理組織預案——男人都去砍樹,女人老頭和小孩幹點啥好呢?也不能讓他們白吃飯啊……

封建領主好像也不是什麽輕鬆工作,以前想得有點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