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的先生,請你可憐可憐我們這些沒家的孩子吧……”

“謝謝您謝謝您!您一定會有好報的!”

瑪麗給那位豪氣的男士連連磕頭,手上緊緊抓著二十英鎊,她有些戒備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後塞進自己褲管內的秘密夾層。

攏了攏髒鐵碗裏的先令和便士,瑪麗抬頭看了看天色,準備回去。

曼徹斯特擺脫了之前的工業化,越來越多的金融、商業服務業嶄露頭角,精英人士往往會彰顯自己的高尚,向街邊的乞兒垂憐幾分。

這個地方的精英人士很多,是塞維裏告訴她的。

瑪麗對此非常感激。

今天收獲了意外之喜,要趕緊回去告訴塞維裏。

她穿過一個又一個巷子,貓著腰從另外一個乞討團體的地盤溜過去。

那些男孩似乎是因為今天的收獲很差,正在爭執著什麽,嘴裏罵罵咧咧。

瑪麗嗤笑一聲,跑到一條河邊的拱橋上去往對岸,廢棄的居民樓矗立在髒亂小路的深處。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了,而路燈也是十年如一日地閃著微弱的光,但足以她看清並避免前麵的泥坑。

“唷,小矮子,今天收獲怎麽樣?”一個瘦高的男生帶著不羈的笑容走向她。

瑪麗皺著眉,“傑克,你交完差了嗎?”

被叫作傑克的男生哼了一聲,“當然,我今天碰到一個傻子,他口袋裏都是錢。”他轉了轉眼珠子,小聲道,“今天老瘋子心情不是很好,你賺了多少?”

瑪麗把鐵碗裏的錢展示給他看。

這下換傑克蹙著眉了,“你這不行,他會發飆的。”瑪麗愣了一下,心口有些冷。

“可是……”

可她想把那錢拿給塞維裏的。

塞維裏幫了她那麽多。

傑克有些不安地回頭,“塞維裏還沒回來,我……”他頓了頓,似是下了什麽決心,“這樣吧,我其實還吞了一些錢,從那個傻子那搞了很多,我給你分一點。”

他一把奪過瑪麗的鐵碗,往屋裏走去,瑪麗怔怔地看著傑克的背影,一股酸勁兒湧上鼻間。

“老大,瑪麗今天搞了不少錢,有個人給了她十英鎊!”

一個中年男人坐斜坐在破爛的沙發上,臉上有一條可怖的刀疤,他瞥了一眼,漫不經心道,“算她今天運氣好,滾吧。”

“謝謝老大!”傑克把瑪麗拉走,帶到另外一個小房間。桌上放著幾個大桶,裏麵放著黑麵包、土豆塊和豌豆湯,還有一個小桶裏放著幾塊熏腸,沒人動。幾個拿好食物的孩子麵無表情地和傑克瑪麗對視了一眼,離開了房間。

瑪麗三兩口吞下了味道難言的黑麵包,含著放了鹽的土豆塊,看著窗外。

陸陸續續地有人回來,帶來了不怎麽可觀的錢財,羅爾抽了一支煙,臉色更加難看。

瑪麗有些擔心。

“傑克,塞維裏她……怎麽還沒回來?”

傑克挑了挑眉,“再等等,說不定就快來了,你可以永遠相信塞維裏。”

瑪麗難掩笑容,對他的話十分讚同。

老瘋子卡裏嚼著牛肉,香味撲進了所有人的鼻裏,有的孩子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咽沫,但也不敢做出越軌的舉動。

卡裏不出聲,他們就都不能回到自己的房間。

從前塞維裏兩三天沒回來,卡裏大發脾氣,以為聚寶盆自己偷溜著跑了。

塞維裏來這裏的時間很短,隻有三年時間,但她交給卡裏的錢最多,因此擁有最好最大的房間,人身相對自由。

瑪麗和傑克是塞維裏從卡裏的棍棒下救出來的,傑克和瑪麗非常感激她,三人關係也比較好,除了他倆,別人都不能進塞維裏的房間。

一個身形嬌小的紅發女孩走進了樓裏,她的綠眸中閃爍著點點冷芒。她穿著一套黑色的運動裝,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顯然她心情不好。

但所有孩子都鬆了一口氣。

瑪麗和傑克高興地撞了撞對方。

塞維裏將一個包裹扔在桌上,如同第一次她消失兩三天那樣,包裹散開,金光閃閃的首飾和珠寶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卡裏。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這些東西,應該可以夠你買一段時間的煙酒和美食了。”

卡裏完全不在乎塞維裏說了什麽,揮了揮手。

塞維裏看著傑克和瑪麗,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背著包走上閣樓,頓了頓,回頭道,“這幾天,不要打擾我,你們做自己的事。”

瑪麗看著塞維裏的背影,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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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裏郡,小惠金區,女貞路4號。

自從德思禮夫婦一覺醒來在大門口台階上發現他們的外甥以來,快十年過去了,女貞路卻幾乎沒有變化。太陽依舊升到屋前整潔的花園上空,照亮德思禮家大門上的四號銅牌;陽光悄悄爬進他們的起居室,這裏和德思禮先生當年收看關於貓頭鷹的重大新聞的那個晚上一模一樣。隻有壁爐台上的照片顯示出流逝了多少時光。十年前,這裏擺放著許多照片,看上去像戴著五顏六色嬰兒帽的一隻粉紅色的大海灘氣球—— 隻是達力已不再是嬰兒了,照片上是一個大頭男孩騎著他的第一輛自行車,在博覽會上乘坐旋轉木馬,跟父親玩電腦遊戲,被母親擁著親吻。這個房間裏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棟房子裏還住著另一個男孩。

哈利·波特還住在這裏,此刻他正在睡覺,但不會太久。他的佩妮姨媽已經醒了,每天這裏發出的第一聲噪音就是她的尖叫聲。

“起來!起床了!趕快!”

哈利被驚醒了。他的姨媽又在拍打他的房門。

“起來!”她尖叫道。哈利聽見她朝廚房走去,接著就是煎鍋放到爐子上的聲音。他翻身背對著門,盡力回憶剛才做過的夢。那是一個好夢,也不算是好夢。夢裏有一輛會飛的摩托車。他感到很有趣,但也聽見了一些很奇怪的大喊,讓他會覺得發自內心的難過。

姨媽又來到門外。

“你起來了嗎”她追問。

“快了。”哈利說。

“快了,那就趕緊,我要你看著熏鹹肉。你敢把它煎糊了試試。我要達力生日這一天一切都順順當當。”

哈利咕噥了一聲。

“你說什麽?”姨媽又在厲聲問。

“沒什麽,沒什麽…”達力的生日——他怎麽會忘記呢。

哈利慢慢吞吞地從**爬起來,開始找襪子。他從床底下找到一雙襪子,從其中一隻襪子上抓下一隻蜘蛛,然後把襪子穿上。哈利對蜘蛛早就習慣了,因為樓梯下邊的碗櫃裏到處是蜘蛛,而他就睡在那裏。

也許和哈利長年住在黑洞洞的碗櫃裏有些關係,他顯得比他的同齡人瘦小。他看上去甚至比他實際的身材還要瘦小,因為他隻能穿達力的舊衣服,而達力要比他高大三四倍。

哈利有一張消瘦的麵孔、膝蓋骨突出的膝蓋、烏黑的頭發和一對翠綠的眼睛。他戴著一副用許多透明膠帶粘在一起的圓框眼鏡,因為達力總用拳頭揍他的鼻子。哈利對自己的外表最喜歡的就是額頭上那道像閃電似的淡淡的疤痕。這道疤痕從他記事起就有了,他記得他問佩妮姨媽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道傷疤是怎麽落下的。

“是在你父母被撞死的那場車禍中落下的。”她這麽說,“不許問問題。”不許問問題—— 要與德思禮一家相安無事,這是規章的第一條。

達力的這個生日,過得並不算太愉快。

哈利接下來的日子也變得很難過,他被關在碗櫥裏,一天裏隻有上廁所的時候可以出去。

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但在夢裏,他總是會很難過。摩托車的夢很美好,可伴隨著美好的永遠是那淒厲的慘叫。

“不!”

為什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哈利不明白。

難道當時出車禍是因為會飛的摩托車撞到飛機了嗎?

這太奇怪啦。

哈利擺弄著從達力那不要的玩具裏拿出來的小兵人。

反正他也很奇怪,不是嗎?

佩妮姨媽和弗農姨夫都不喜歡他。

他總是會製造一些他們不想看到的麻煩,即使不是自願的。

可有的時候,是為了自保啊。

等到他從碗櫥裏離開,重獲自由的時候,暑假已經開始了。

信封一件件地飛進德思禮家,弗農瘋狂地想封住各個地方的漏洞,阻止信件飛到哈利的手上,哈利也在不停反擊,兩人鬥智鬥勇,最終還是哈利敗下陣來。

哈利的心情很糟糕。

這是十年來第一次有人給他寄信,並且是以這麽大的陣仗,姨夫姨媽好像也知道些什麽,但就是不告訴他。

他洗著碗,抬頭望著窗外出神。

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一個紅發女孩站在德思禮家的路對麵,看著房子裏——倒不如說是看著房子裏的哈利。

手裏緊緊地捏著一封信件,那是和他一摸一樣的信件嗎?

心頭湧上一股奇怪的情緒,哈利那副破碎的眼鏡本來就看不太清,此刻更看不清了。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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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7.26

塞維裏坐上從曼徹斯特前往倫敦的火車。

曼徹斯特的交通十分發達,是英國的交通樞紐,乘坐火車去倫敦和伯明翰分別隻要3個小時和一個半小時,去蘇格蘭首府愛丁堡也隻要3個半小時。

塞維裏完全可以脫離卡裏的控製,去往另外一個城市謀生。

但她不知道,哈利能不能接受她,接受一個沒有魔力的妹妹。

是的,自從伏地魔殺了波特夫婦後,她僥幸存活下來,在之後的成長中沒有一點魔力暴動的痕跡。

莫非哈利·波特的妹妹是個啞炮?

但在原著中,哈利·波特是沒有妹妹的。

而她是在在莉莉懷孕的時候重生,即帶有前世記憶的投胎。

也許這就是蝴蝶效應。

塞維裏來到了女貞路,盯著德思禮家的屋子出神,如果自己注定是個啞炮,那她還有必要與哈利相認嗎?

佩妮姨媽和弗農姨夫虐待哈利,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哈利是個巫師,他們收養他的時候就知道,並極力想壓製住哈利的“不正常”。那對他們來說——尤其是對佩妮來說,一個長得和莉莉一樣但沒有魔力的孩子,會讓她覺得有一絲高興嗎?她會選擇收養她嗎?

塞維裏對此不抱希望。

她這次來,也隻是想再見見哈利·波特,她今生的同胞哥哥。

也許以後,不複相見。

塞維裏在薩裏郡逗留了兩天,今天是第三天。

這幾天她親眼目睹了貓頭鷹瘋狂突襲女貞路4號,又好笑又好氣。

果然還是親眼所見更為壯觀。

可惜這裏麵,沒有她的一封。

讓我再看你一眼吧,哥哥。

一隻貓從塞維裏身邊掠過,塞維裏抬頭,看見一個頭上被網格布包著,穿著古怪長裙的老太太走了過來。她看見站在德思禮家對麵的塞維裏,呆住了。

“莉莉?”

塞維裏竟忘了跑,這是費格太太,她見過莉莉·波特!身體裏似有什麽東西在湧動,她看見了正在屋裏洗碗的、瘦小的眼鏡男孩。

這下,她連跑都不想跑了。

女貞路4號房子散發著不可見的光芒,在佩妮與哈利之間慢慢流動的點點金芒,瞬間瘋狂地散向屋外,湧向路邊的塞維裏。

“梅林,我這個老呆瓜,怎麽會是莉莉呢?可憐的老費格已經腦子糊塗了……”費格太太嘴裏嘟噥著,走到塞維裏麵前,“女孩,你有事找德思禮嗎?他家的人可壞了,我建議你早點離開。”

塞維裏沉默了一會兒,正當費格太太想再次催促時,她禮貌道,“好的,這位太太,我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就是想見見我的朋友。”

費格太太眼神怪異,“女孩,你的朋友叫什麽名字?”

塞維裏張了張嘴,費格太太沒聽清是什麽。

因為一大波貓頭鷹衝向了塞維裏。

塞維裏有些遲疑地從一群撲騰的貓頭鷹中拿了一封信:薩裏郡,小惠金區,女貞路4號小路邊安妮·波特小姐收。信封是用厚重的羊皮紙做的,地址是甩翡翠綠的墨水寫的。沒有貼郵票。塞維裏在費格太太驚恐的目光中用顫抖的手把信封翻轉過來,隻見上邊有一塊蠟封、一個盾牌紋章,大寫“H”字母的周圍圈著一頭獅子、一 隻鷹、一隻獾和一條蛇。

她再次看向屋內,剛好對上了哈利的視線。

哈利怯生生的眼神讓塞維裏心疼,但下一秒費格太太驚叫起來,“安妮!梅林的褲子啊!你是安妮·波特!”塞維裏的眼中閃出淚花,“我是誰?對不起太太,我的意思是,我是個孤兒,我一直叫塞維裏……”

費格太太的驚叫引起了鄰居的注意,弗農拆下了門的釘子和木板,甩開了想要出去拿信的哈利和達力,重重關上並抵著門,“嘿!你們二位,不要在路邊大吵大叫好嗎?”弗農漲紅著臉,佩妮喊了一聲弗農,邊趕著孩子邊擠出了門。

她剛想厲聲質問麵前二人,看到塞維裏,她如遭雷擊,一動也不動了。

弗農有些不安,“親愛的,怎麽了?”

佩妮顫聲道,“莉莉……”

弗農大驚,“怎麽可能,她不是已經……?”

佩妮有些失魂落魄。

她再看向對麵,賽維裏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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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