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困獸猶鬥的嫌疑人正眼紅地瞪著他,那酒瓶子卻是砸不下去了。 不過這場合他可認不了了,咬著牙一摔酒瓶罵著:嚇唬誰呢,老子是警察哎喲

話沒說完,就見一個偌大的黑影朝他飛來不對,是一隻大腳踹上來了。饒是他機靈回身趕緊跑,還是被結結實實蹬在臀部。一下子李逸風隻覺得屁股上崩了個火箭似的,嗚的一聲就被踢飛起來,狠狠落在地上。

哎喲,風少渾身像散架一樣,艱難地支起頭來,不料更恐懼的事發生了,麵前不遠,被驚了的牛羊群們擁了一堆,正漫無方向地挪動著。狗少生怕又被牲口踏上兩腳,慢慢地往一邊爬著。剛爬幾下,就聽呼啦啦幾聲,一頭老公牛正撅著屁股嘩嘩往外拉糞。再低頭一看,媽呀,手裏已經托著熱烘烘黏糊糊的牛糞了。

滿手牛糞,他擦也沒地擦,隻能繼續苦臉看著孫羿被踹飛,吳光宇被一拳幹趴在地了。那人飛奔進牲口群裏,借著牛羊畜群的掩護已經看不到人影了。狗少苦不堪言道:他媽的,這是偷牛賊嗎給杆槍直接就是特種兵啊

這個意外著實發生得太快,卓力格圖隊長不敢再開槍的原因就是怕驚了畜群,而這個人也借著畜群的掩護,飛快逃亡草原的北邊。卓隊長知道,要是跑出去,你可想追也追不回來了。他協調著十公裏以外的一個邊境檢查站,指揮著司機開到畜群外攔著,隻有空曠的地方才能利於抓捕。

場麵真亂了,來了八個刑警倒被放倒了六個,唯一沒放倒的董韶軍根本不擅此行,他氣喘籲籲奔上來,隻見張猛抄著那個斷腿的凳子,揉著腰身火冒三丈地問著:人呢他媽的

不知道,還在市場裏。董韶軍道。張猛循著腳印和喊聲,抄著凳子就跑。爬起來的孫羿吳光宇也陸續跟上了。吳光宇埋怨著,還金牌抓捕呢,連我們司機也遭殃了。張猛卻在埋怨著,要不是老子槍被沒收了,早撂倒了。孫羿邊跑邊瞧了瞧,咦,餘賤和鄉警呢怎麽不見了

剛一遲疑,又聽喊聲傳來:九點方向,在這兒

是餘罪的聲音。眾人一咬牙,轟著畜生群,穿過去了。

畜群一開,景象立現,餘罪和那人又糾纏在一起了。李拴羊和李呆比眾人快了一步,遠遠地奔上來了。餘罪瞅空看了一眼,吼著道:拉開包圍拴羊,找繩子。

群毆得有章法。餘罪一喊,那幾個人幾乎是下意識地圍成包圍圈,準備慢慢收拾。餘罪邊吼邊欺身而上,左手亮鋥鋥的匕首猛地朝嫌疑人劃上去。那人一躬身,卻不料匕首是幌子,餘罪右手一甩,那人直接吃痛捂著眼睛,大喊了一聲,噔噔噔連退幾步。

我操,餘賤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張猛嚇得驚住了。

這是賤招。孫羿道。吳光宇驚訝道:還他媽有暗器

說時遲,那時快,嫌疑人一放手,卻不見眼睛上有什麽傷,看樣子也是怒急了,一甩大襖,雙手拉開架勢就要和餘罪拚命。餘罪也怒目圓睜,甩著匕首做著攻防動作,兩人拚命之勢一觸即發。還是嫌疑人看人多急了,嗷的一聲就撲上來了,卻不料餘罪比他更快,一個懶驢打滾,吱溜聲跑了。那人撲了空,差點閃了腰,指著餘罪大罵。

餘罪沒怒氣了,賤笑著,遠遠招著手,撩撥著嫌疑人。那人快奔幾步,餘罪掉頭就跑,可等他真想脫出包圍圈逃路,餘罪又奔回來了,不是踹一腳打滾就跑,就是遠遠地唾口唾沫,那唾沫奇準,一一都吐在了嫌疑人臉上。

呸又一口唾沫準確地吐在那人臉上時,那人出離憤怒了,不跑了。嗷的一聲掀著臨時的欄杆,拽了一根兩米長的杆子,追著逃跑的餘罪捅上來了。

卓隊長見勢不對,駕著車衝進了戰團。他吼著什麽,手伸向窗外開了一槍,這一槍不在於示警了,而是驅散著看熱鬧的牧民,怕引起混戰。也在此時,餘罪邊跑邊大吼著:拴羊,放繩子。

嗖的一聲,一個繩套毫無征兆地從畜群裏飛出來,一套一拉,結結實實地捆住了發瘋的嫌疑人。一束手,四下戒備的刑警一擁而上,掰頭的,壓膀的抱腿的個個使出吃奶的力氣。哎喲喂,五六個人,好不容易把這人製服了。

哎呀,我知道老糞這外號怎麽來的了,臭死了。掰胳膊的吳光宇掩著鼻子,銬上了才發現,嫌疑人像沒洗過澡一樣,渾身臭味。張猛銬著人踹了兩腳,抹著鼻血。那人兀自掙紮著,冷不丁一口口水唾張猛臉上了,氣得張猛要踹,被卓隊長拉過一邊。

是夠臭的啊。牲口,你和人家比起來,簡直是小白臉了。孫羿累得直喘,揉著被摔疼的肩膀。不料這句取笑把張猛刺激了,他扭過臉,誰也不理,走了。

卓隊長讓司機押著人上車了,董韶軍探頭探腦上來了,又被兄弟們嘲笑說這家夥百無一用。董韶軍卻是反駁:你們也沒起什麽作用不是不得不承認還是人家鄉警厲害。一說這個大家才想起來,餘罪那賤招,沒想到實戰這麽有效果。對了,還有平時傻吃傻喝的李拴羊,那一繩子套得真結實。

幾個人朝著餘罪和李拴羊的方向奔去。後麵剛剛爬起來一手濕糞的李逸風可憐兮兮地求著大夥:誰身上有紙,給找點紙。

這地方哪有紙孫羿回頭看時,撲哧笑了出來,揮手道:自個兒找地方蹭蹭去吧,別到我們身邊啊,一身糞。

可不,渾身上下都是牛糞,有的已經凍住了,特別是手上,黏糊糊臭烘烘的,想想自己修長的玉手成了這樣子,李逸風痛不欲生。和雪搓搓吧,太冷;到欄上蹭蹭吧,又太硬。狗少找了一圈,看到哞哞亂叫的牛群時,他靈機一動,奔上前在欄邊一頭牛身上蹭了蹭,哎呀,又軟又滑又舒服。

三蹭兩蹭,好歹擦幹淨了,不料剛一彎腰抓了點雪想弄幹淨,那被蹭的牛像報複一般,吧唧一甩尾巴,甩他臉上了。李逸風一抹臉,滿手髒乎乎的雪泥,氣得他痛不欲生地喊著:氣死我了還讓不讓人活啦

沒人理他,隻有畜群哞聲四起。幾百米外,餘罪找著工具撬著這輛小卡的車後廂,邊撬邊興奮地說著:這麽拚命,肯定他娘的沒拉什麽好東西。幾個人合力連砸帶撬,直把拳頭大的鎖打開了,一拉廂門,車裏整整齊齊碼著幾屋包裝箱。

拉出箱子一掀,隻見裏麵全是袋裝的墨綠色膏體。餘罪和眾人相視間,慢慢地俱是笑意一臉。當一箱又一箱的膏體被揭開時,眾人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興奮之極的餘罪靠著車,奸笑著道:他媽的,摸泥鰍逮著個王八,賺大啦

圖像在慢慢地傳輸著,這個視頻文件很大,邵萬戈覺得過程太漫長了,他一遍一遍踱步在技偵室裏。急促的腳步響起時,他知道誰來了,起身一拉門,隻見馬秋林急切地問著:什麽情況

初步確定,抓到了運送天香膏的嫌疑人老糞,截獲了一車,有八十箱這種東西。邵萬戈做了個手勢,凜然道。

馬秋林一陣狂喜,失態了,哈哈大笑道:簡直福將啊,不是去查叫草犢子的那位穆宏田了麽

沒查到這個人,不過吃飯的時候撞上這個了。邵萬戈笑著將一張紙遞給了馬秋林。馬秋林掃了眼,驚訝道:蒙古族的。

對,叫阿爾斯楞,剛剛確定身份,卓力格圖隊長他們正在審問現在鎮川刑警隊全部咬上這個案子了,我們的人正準備乘飛機至大同,從那兒轉火車到鎮川,晚上能到。邵萬戈道。

好,如果能在最短的時間摸清他們的組織結構人員組成,那這個案子就沒什麽難度了。馬秋林笑著道,沒想到案子能有這種戲劇化的情節,從最不可能的地方打開突破口直接截獲這種藥品,想都不敢想。

圖像出來了,在回放著,他們從屏幕上看到車進了鎮川刑警隊的大院,正在清點著東西。那一組遠赴外地的刑警們忙得頭也顧不上抬,邵萬戈看到了餘罪,正指揮著幹活,他笑著道: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的運氣真好。

運氣隻青睞有準備的人。在此之前,誰會憑著一個不確定的線索,一個不確定的綽號,就跑到天寒地凍的省境上看來我真的老了,這種撞運氣的事,反正我是不會幹。馬秋林笑了笑,有點自嘲。

傳送完畢後,接著有董韶軍在電話上匯報著案情的檢測結果,其間直聯的審問過程也全程收到了。那位嫌疑人在拳腳上很凶,可在智商上並不怎麽靈光,被了解當地情況的卓力格圖隊長三唬兩詐,擠出了不少幹貨。

產點在哪兒,窩點在哪兒,賣給誰了,誰是常來的客戶一點一點,這個團夥慢慢無所遁形了。

晚上八時,省二隊一組到達鎮川縣,和縣刑警中隊合兵一處,開始鎖定當地的幾位重點嫌疑人,等待著最佳抓捕時機的出現。

同一時間,邵萬戈從辦公室裏開門側身讓著,讓市局王少峰局長走在前麵。他躊躇滿誌地跟在局長後麵,準備參加由省廳協調的一個電話會議。

全省範圍內多地市並案這一猜想,從羊頭崖鄉案發開始至今,已經再無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