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所長,跟你玩多來勁,想整誰就整誰。 李逸風倒了杯酒,仰頭一喝,很煞風景地插進來了,不但他說,還問著那兩位道,你們倆說,辛苦不

不苦,吃得比家裏還好。李呆脫口而出。

是啊,城裏的警察吃得真好,啥時候咱們天天吃這就好啦。李拴羊一抹油嘴,兩眼放光地把剩下的燒雞骨架子,全放麵前啃上了。

熊劍飛笑得眼眯成一條線了,餘罪可苦了,孰優孰劣,不用爭辯了

呃孫羿一個飽嗝兒,直撫肚子,他想起了在酒店的燈影搖紅,穿梭來往的服務員妹子裏,可是有幾個不錯的。

呃吳光宇一個酒嗝兒,直梗脖子,他摸著潔白的床單,感受著這座市局安排的四星住所,忍不住感慨萬千。

這才叫人住的地方孫子,我年前見我一高中同學了,他當什麽區域營銷經理,天天坐飛機,全國飛來飛去。吳光宇撫著肚子,羨慕道。

孫羿又一個飽嗝兒,接了句:羨慕個毛呀,我現在都不知道我那幫同學都去哪兒了,天天拴隊裏,沒意思。

是啊,警察這個圈子很小,小得你隻有機會認識一個又一個嫌疑人,殺人的搶劫的強奸的詐騙的,什麽人渣都有,就缺正常人。久而久之,連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那麽點不正常了。

是沒意思啊,上學想著穿身警服會多牛逼,穿上才知道,比在學校還苦。吳光宇痛苦道。孫羿很認同了,附和著:我覺得隊長這回就不夠意思,哪次抓捕,張猛不是衝在第一個嘿,檢察院一句,馬上就被停職,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們的意思是啊,你動動嘴就可以啦,碰到嫌疑人就喊一句親啊,你別跑,你來吧,我給你戴上銬子,我會很溫柔的。吳光宇笑著道。

兩人都沒心沒肺地笑了。是啊,除了笑還能怎麽樣呢再溫柔的抓捕也是以暴製暴,這些東西在派出所也許有點用,可放在經常和惡性犯罪打交道的二隊,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張猛的事,在大家看來,給予同情的居多,可也僅限於給予同情而已。

篤篤的敲門聲起,此時兩人被市局招待得酒足飯飽,起身都不願意起了。孫羿吼了句:門開著,誰呀裝什麽斯文。

咦二位吃得難道不爽腦袋伸進來了,是董韶軍,他很樸實地笑笑,掩上了門。吳光宇一看是他,馬上警告著:老子剛吃飽啊,敢談你的專業領域,信不信我們兄弟跟你翻臉。

嘿嘿,不談不談。董韶軍訕笑著,坐兩人床邊了,孫羿想到了什麽,一躍而起,拽著董韶軍,捏捏臉蛋下巴狐疑地問著:我看看,你小子有什麽變化

什麽什麽變化董韶軍不解了。

我怎麽感覺哪兒變了

沒變化呀,心理以及生理都非常正常。

呸呸呸孫羿把董韶軍直往一邊推。吳光宇卻是笑著把不解問出來了,直道:燒餅,我說你膽子不小啊,怎麽敢跟著餘賤胡來還到人家牛頭宴上下藥,這事捅出來,得關你小子兩年。

作為警察,僅憑猜測和道聽途說判斷,有悖你的職業道德。董韶軍臉不紅不黑說著,看孫羿點煙了,他不抽煙,隨手把煙一搶,笑著問,兄弟們,你們可以質疑這種做法,可你不能否認效果吧

不說還好,一說氣倒上來了,孫羿煙癮忘了,不屑道:有個屁用,現在地方警察一介入,你看著吧,什麽事都得黃。

算了,好歹請咱們吃了一頓,這是我從警以來吃過最好的一頓,別這邊吃了,那邊說人家壞話對不對有點節操行不行吳光宇無所謂道,他向來二皮臉,什麽事也看得開。

叛徒,去濱海你就是個叛徒,我嚴重懷疑二隊將來的第一個叛徒就是你。這才吃了一頓風向就變了。孫羿不入眼道。

這種事呀,都是有心無力,兄弟們想開點,世道就這個樣子,沒聽劉局長說嗎要顧全大局,牛頭宴在翼城是個特色產業,要是這個產業遭到重創,會殃及到人民群眾的生活的我們做警察的,為什麽服務,還不就為人民服務吳光宇道,學著宴席上劉局長的口吻。

董韶軍笑著看著兩人爭辯,其實就那麽回事,當過幾天警察的都看得出來,地方上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牛頭宴這個產業確實也是地方特色,據說光從業人數從販運屠宰加工到飲食就有數千人,就真要查,也得注意影響。那怎麽辦呢劉局在席間極力邀請解冰把本市幾組刑警帶帶,讓下麵的也學學辦案。

肯定不是求知欲強到如此地步,孫羿歎了口氣,又仰頭睡下了,直道:當警察最窩囊的就是這種時候,明知道有問題,你都查不下去,甚至根本不讓你查。你看吧,地方派出所和刑警隊一介入,除了泄密,就不會有其他結果,就真是銷贓窩點,我估計現在早開始銷毀證據了。

誰說不是呢。可你能怎麽辦睡吧,吃得真撐。吳光宇道。

嗨,嗨,兄弟們,不能這樣無視我的存在吧興許我有辦法。董韶軍道。

滾,自個兒找地方玩便便去吧。孫羿一扭頭,不理會他了。

我不罵你,不過記得從外麵幫忙把門關上。吳光宇道,笑了。

董韶軍不急不惱,笑著道:你們的態度讓我感覺到了一個警察的正義和良知,現在我通知你們一件事情,有人需要誌願者,繼續往下查,不知道二位有沒有興趣,把這個橫跨幾市的偷牛奇葩抓捕歸案。

什麽意思吳光宇愣了下。

你算老幾孫羿不信了。

然後兩人一看董韶軍神神秘秘的笑容,異口同聲驚呼道:又是餘罪

當然是他了,隻有這個賤人才敢在命令之外胡來,董韶軍一點頭,孫羿和吳光宇齊齊切了一聲,直豎中指。

我就負責通知,不要把氣撒在我身上,如果同意去,你們會得到隊裏回調的命令,如果不同意,那就當我什麽也沒說不過我保證,這一次絕對不是抗命行事。董韶軍起身了,他異樣地看了兩位同學一眼,現在連他也懷疑餘罪的人品了,怎麽能差到如此程度,昔日一呼百應的兄弟都不信任他了。

你說清楚點。到底什麽個意思孫羿道。

說得夠清楚了。兩種選擇:第一種,待在翼城,和地方同行打太極推手,就這麽吃吃喝喝;第二種,繼續往下查,直到找出這個主謀,不過可能比較辛苦,而且我們需要一個技術過硬的司機否則我還懶得看你們的臉色呢。董韶軍看著兩人,那兩人已經不知不覺地坐起來了。

孫羿想了想,出口問著:還有誰

還有張猛,被停職的;還有我,沒有辦過案的。再加上那幾個矢誌要找回牛來的鄉警。你要是看不起我們,或者擔心白跑一趟,那就不勉強了。董韶軍道,他突然覺得在畢業後同學間那種陌生感越來越強了,畢竟大家都不像曾經在學校那樣單純了。

比如現在的孫羿似乎在考慮著待遇問題,誰也知道追這種山賊,那可要比待在翼城苦多了;比如吳光宇,似乎在考慮著能不能和餘罪結伴,畢竟這個賤人名聲不大好。

好失望,董韶軍一言不發,扭過頭,有點失望地走了。他拉開門的時候,孫羿突然道:算我一個,餘賤雖然不可信,可不得不服氣這貨,起碼他沒像咱們這樣窩囊。

哎喲,賤骨頭,好吃好喝好住不幹,非受那罪去。吳光宇痛心疾首道,不過他話鋒一轉,又補充道,燒餅,也算我一個,想想你們吃牛頭宴錢都不付,我就非常地神往。

董韶軍笑了,輕輕掩上了門。讓孫羿和吳光宇意外的是,他們不久後居然真的接到了隊長讓他們和董韶軍連夜歸隊的命令,命令是解冰傳達的,看那樣子,解冰也納悶著呢。

這個陣容怎麽樣邵萬戈把名單遞給馬秋林,笑著問。

餘罪李逸風等四鄉警,加上張猛董韶軍,都是羊頭崖鄉最早參案的人,頂多就是多了兩個用於長途奔襲的司機,孫羿和吳光宇。馬秋林看了眼道:既然是餘罪挑的人,那就讓他去吧。

三個鄉警一個停職的兩個司機,再加上一個還沒參過案的,行嗎邵萬戈有點擔心,他本想勻出幾位像樣的隊員來,不過都被餘罪否決了。馬秋林依然笑笑道:反正在你看來是一步廢棋,試試又何妨。

那倒也是,餘罪堅持要轉向從盜竊上下手,這和正常的偵破是相悖的,正常的應該從銷贓窩點找到有價值線索,進而順藤摸瓜,可現在藤沒有,餘罪就想摸瓜了。邵萬戈狐疑地想著,是不是這家夥藏了什麽線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千萬別犯疑啊。馬秋林提醒道。一提醒,邵萬戈笑了笑道:我倒不是懷疑,隻是我覺得,在翼城找到銷贓證據的可能性很大。這涉案的不是一家,最起碼賀名貴就非常可疑。即便他就不是盜竊的老七,也很可能和老七有關。

萬戈,不是我給你潑涼水,二隊聲名赫赫,我從不懷疑你們的能力。但你們能力僅限於對付那些單個的孤立的相對封閉的小團夥,雖然是惡性犯罪,可和這種牽涉非常廣盜竊銷贓一體的案件是有差別的。我甚至可以斷言,從明天開始,你在翼城的隊伍,將會寸步難行了。馬秋林道。

這話說得邵萬戈不敢不信,馬秋林在派出所分局待了一輩子,對於地方上的一些手法那是相當純熟,今天翼城地方公安宴請外勤組就已經打出了一個很明顯的信號。所以他也不得已出此下策了,暗渡陳倉的重任,全部塞給餘罪了。

這個我相信,我隻是擔心有點耗時太長,我們承受不起。邵萬戈笑了笑,掩飾著自己的真實心態。正說著,熊劍飛奔上來了,邵萬戈問著:回來的押解隊伍呢不是讓他們來這兒嗎

沒法來呀,隊長,狗少不,那幾個鄉警,喝多了,說有點困,在宿舍歇了會兒,都睡著了。就不睡也不成,喝得說話都不利索了。熊劍飛匯報著,覺得好笑。

那餘罪呢邵萬戈又問。

噢,他說好不容易回來了,去會會女朋友去。熊劍飛又道,八卦地補充了句,就禁毒局的,那林什麽,兩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勾搭上了。

這都什麽時候了,顧得辦這事邵萬戈氣得道了句,回頭看馬秋林時,馬秋林卻是一點也不急的樣子,直說著:沒關係,我直接和他聯係吧,反正那幾位回來還得要點時間。

沒辦法,隻能這樣了。告辭了馬秋林,邵萬戈和熊劍飛相隨著下樓,他有點不放心似的去宿舍想看看那幾位,似乎也想瞧瞧這幾位精明到能設伏抓人,找到作案方式的鄉警。不料剛到宿舍樓前,就見得有人披著衣服從宿舍推門出來,糊裏糊塗站在樓欄處,開始放水了。

邵萬戈一下子給氣著了,熊劍飛跟著氣得罵了句:嗨,怎麽在這兒撒尿

你又沒告訴我茅房在哪。是鄉警李呆,迷迷糊糊說道。

廁所在樓後麵。熊劍飛嚷著道。

不早說,已經尿完了。李呆揉揉眼,又回去睡覺了。

熊劍飛氣蒙了,回頭看隊長,隊長哭笑不得,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何必悵然

篤篤篤

禁毒局的值班室窗口,有人在敲了。值班員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不悅地伸頭瞧了眼:幹什麽

找個人,林組長林宇婧在嗎

不知道,這兒是你隨便找人的地方嗎

我不是壞人,我是她一朋友,手機聯係不上,我

壞人又沒貼標簽,再說你不貼標簽也不像好人啊,沒這個人

值班員很不耐煩,而且在這種單位,工作人員的信息是不會輕易被披露的。餘罪知道問題在自己身上,趕緊掏著證件亮了亮。那值班員好歹不給他臉色,笑道:既是同行,那你就更應該知道禁毒局是什麽單位了,如果手機聯係不上,肯定是有任務了。

哦,謝謝啊,我就是來看看。餘罪好不失落,最後一絲的希望在門房就破滅了,連著回五原市三次都沒有約到林宇婧,不是他忙,就是她忙,這一次更好,連電話也銷聲匿跡。餘罪知道恐怕又是一個封隊命令,知道這個時候,林姐也不知道窩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裏,守候著毒販的出現。

來這裏隻是萬一之想,即便以他強悍的推理能力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失望,可他還是來了。這個失望的結果讓他靠在門柱上,好多日子來第一次有了疲憊的感覺。

是啊,偷牛的銷贓的屠宰的做牛頭宴的,滿腦子都是牛,一歇下來才覺得心裏好累,才覺得找不出自己怎麽樣就糊裏糊塗幹了這麽長時間,而這麽長時間,在他看來依然是收效甚微。

他走了幾步,又舍不得似的回頭望著禁毒局那幢依然燈光未熄的辦公樓,他在想著那張熟悉的笑顏,在想著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雖然短暫,卻是那麽的澎湃,仿佛這個冰冷的夜晚,成了那些陽光明媚的日子。

你忍著點啊,就當我們為理想和事業獻身,我們是崇高的,更是純潔的。

餘罪笑了,想起了兩人的初識。他在想著在濱海收獲最大的,也許就是這一份揮之不去的心跳感覺,那種惶恐而又迷醉刺激而又緊張的愛情滋味。即便在此時回憶,依然是那麽的溫馨。

可惜他慢慢地踱向車門,不料此時,一個聲音響起來:餘二

餘罪回頭,門廊裏出來一位,高高瘦瘦的個子,幾步走近,異樣道:咦,還真是你

李哥。餘罪不好意思地笑了,像被人揭破了隱私一般,是李方遠,濱海的熟人。他驚奇地打量著餘罪道:不是聽說你當所長了差不多是全市最年輕的所長了。

李哥,你別笑話我成不成副的掛職的,還在那麽遠的鄉下,比片警都趕不上。餘罪自嘲道。李方遠笑了,攬著餘罪欣喜道:遠是遠了點,但再怎麽說也是領導幹部對不對哎,你怎麽在這兒找林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