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住在哪裏?”武昕森像似無意問起那般,他目光穿過夜幕,看著對街的幾家民宿。

“鬆舍。”顧澹報了民宿的名稱。

武昕森拿起手機,若無其事地點了幾下,他麵不改色,實則在快速瀏覽網頁,他找到那家叫鬆舍的民宿,飛速訂了間房。

鬆舍民宿就在這條街的街頭,離武昕森原先訂的民宿並不遠。

武昕森不露聲色地擱下手機,抬頭道:“我也住在那裏。”

“真巧。”顧澹笑語。

“是挺巧。”武昕森頷首,一本正經的。

武昕森點開某聊天軟件,他蓄謀已久,又十分自然,他對顧澹道:“加個好友?”

在兩人攀談起來前,顧澹覺得同桌男子性情淡漠,此時看來似乎不是那樣。顧澹本就有互加聯係方式的念頭,他趕緊拿出手機,掃了對方的二維碼,加了好友。

好友通過,兩人都同時低著頭,去看對方的信息。

顧澹的昵稱:“澹”,頭像是隻大黃貓。

武昕森看著那隻大黃貓,感慨頗深,他幾乎就要認不出它是黃花魚,長得橘胖橘胖的。

武昕森的昵稱:“老武”,頭像是他本人的照片,拍攝地點似乎是在一家公司裏。顧澹仔細查看了武昕森的照片,沒瞧出這是家什麽公司。

兩人互加了聯係方式,心裏頓時都踏實了。

茫茫人海間,萬幸般得相遇,又豈能忍受相別後,杳無音信。

在這個時代,人們的聯絡方式有許多種,而且不受距離的阻礙。即便一人在地球南端,一人在地球北端,哪怕一個天,一個地,想念時,都能說上話兒,人們不懼分離。

武昕森和顧澹幾乎是同時從座位上站起,然後一前一後,走出了店門,十分默契。

他們入宿的民宿相同,理所當然的同路,於是在路上相伴,一起走向那家名喚“鬆舍”的民宿。

古鎮的夜晚挺熱鬧,他們經過遊客眾多的老街,武昕森和顧澹並肩而行,他走在外側,顧澹走在內側,武昕森那高大的身影,罩著顧澹。

偶有路人挨近,武昕森還會伸出手臂,自然而然在顧澹身邊稍稍一擋,明顯是在護著他。

顧澹時而抬頭去看武昕森,他眉眼有淡淡笑意,武昕森和顧澹保持不近不遠的距離,他此時的心情亦是愜意而滿足。

兩人來到鬆舍民宿,他們的房間都在二樓,相距就幾步之遙。

登著樓梯上二樓,顧澹問:“你明日幾點要去耳湖?”

武昕森回道:“七點出發。”

“你說那邊風景不錯是吧,我想順便去看看。”

顧澹這哪是順便,他不想與這個神似武昕森的男子分道揚鑣。

武昕森道:“我明早喊你,你開車來?”

去長汀濕地的遊客,大多選擇自駕。

顧澹應道:“是。”

兩人走到一扇房門前,顧澹停下來刷房卡,武昕森在旁看著,顧澹打開房門,回頭一看,對方已經慢慢走開,留給他一個背影。

顧澹依依不舍看著武昕森的背影消失在過道拐角處,他心裏暗暗記下對方房卡上的房間號,他想應該就在拐角的第一間房。

關上房門,顧澹進洗手間洗了把臉,水嘩啦啦地響。

雙手搭在洗手台盆的顧澹,抬起臉看著鏡中發梢濕漉的自己,顧澹回想這今夜的遭遇,如夢似幻般不真實。他克製住激動地心情,深吸了口氣。

武昕森進入自己的房間,他脫去鞋子,往椅子上一靠,他腦中回想著顧澹的模樣,他的聲音,他說話時的儀態。四年不見,顧澹有一些變化,但他給武昕森的感覺依舊熟悉。

顧澹是在極特殊的處境裏與武昕森相伴一年,那是個特定的環境,就像一個城裏人被困在大山深處,被一個大漢收留。

回到現代,顧澹重新過起了他熟悉的生活,穿越的過往,會否隻是他人生的一段插曲。

現代社會日新月異,令人眼花繚亂。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人世蹉跎,時過境遷。

今日遇到顧澹,武昕森知道他們的緣分未了。

回想起與顧澹走在路上,為避開行人,無意靠近的瞬間,聞到顧澹發絲的味道,武昕森的呼吸不穩。

武昕森起身脫去衣服,進浴室洗澡。

水從腦袋往身下澆,武昕森仰起頭,水流不停地衝洗著他英朗的臉,他以手做梳,將額前的頭發向腦後撥,他閉著眼睛,想保持一份鎮靜。

顧澹洗了把臉,坐在床上脫去外衣,他摸了下自己的臉和脖子,指腹撫過肌膚,他想象著那是一雙鐵匠溫暖而粗糲的手。

他倏然睜開眼睛,收回手指,呆呆坐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

顧澹把外衣掛入衣櫃,拉來張椅子坐下,他打開手機,瀏覽聊天軟件裏,新加好友老武的信息,老武的所在地區顯示在越城。

越城是顧澹的老家,顧澹自從畢業後,就一直在外地工作,如果不是今年年底辭職,返回老家,有了這趟出遊,也許他就和這位極像(就是)武昕森的男子擦肩而過了。

我早該回老家了,顧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