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武昕森看了眼銀行轉賬短信,掃了眼上頭的數字,他將手機收回口袋,繼續吃跟前的一大碗麵。

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坐在武昕森對麵,他也在看手機短信,他抬頭問道:“老武,你這個月多少錢?”

武昕森喝了口湯,回道:“和上個月差不多。”

這人十分羨慕,訕訕道:“咱們組錢拿最多的就屬你了。”

下班後,幾名工友在同家館子裏吃飯,相互都認識,這時有人開玩笑說:“老武這麽拚命掙錢,就為回家娶個漂亮媳婦。”

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說:“天天加班,也就老武那身板能撐住,我是不行了。錢沒掙到多少,腰椎疼得厲害,明年打算換個工作。”

有人道:“咱們就是做木工活的,換來換去,不還是個木工。”

“你懂個啥,我外甥在城裏做裝修,掙錢多又輕鬆,一個月能有這個數呢!”

瘦高男比劃著手指,表情激動。

武昕森吃完一碗麵,將碗推開,夾起盤中的蒸餃沾醬吃,他看似沒參與討論,不過別人的話他都聽著。

木工師傅每月的工資不少,尤其到年底,工廠幾乎天天加班,有加班費。武昕森有錢就掙,忙至快過年這會,他銀行卡裏已經有一筆不小的存款。

臨近過年,工廠放假,工人們紛紛離開,武昕森背上簡單的行囊,走出工廠,他搭上一輛前往桃溪鄉溪東村的汽車。

溪東村,是一個現代稱呼,在成朝時,它叫孫錢村。

村落偏僻,村路崎嶇,汽車顛簸一路,在村口停下,武昕森下車。

武昕森沒有沿著腳下的村路進村,而是繞著村子走,前往村子的東郊。

東郊荒涼,雜草叢生,不過也因為荒蕪,才保留了以往的風貌,當年那座小土丘還在。當年,武昕森的家就安置在小土丘上頭,現今那裏住著一戶養鴨人家。

養鴨人家將整座小土丘用木欄圍了起來,木欄裏,一個小女孩拿著樹枝正在追鴨,將鴨群追得亂竄,有名婦人從廚房裏頭出來,用圍裙擦著手,嗬斥了女孩兩聲。

養鴨人家的屋子低矮,屋旁搭了個大棚子做鴨舍,倒是令武昕森想起,當年他家房屋旁搭的打鐵作坊。

武昕森不過是抽空來看看曾經家的位置,沒多久他就站在村口,叫了輛車回去,但不是回家具廠,而是去車站。

動車上人擠人,武昕森站著,和他一同買站票的人不少。

車靠站時,出於慣性,站著的人身體會傾斜,朝武昕森傾靠過來的是位戴耳機,背了個雙肩包的男青年,就二十出頭。

他沒站穩,搖搖晃晃,武昕森伸手攙了下他的手臂,他抬起頭,不冷不熱道聲謝。

白淨的皮膚,稍長的劉海,清清秀秀,他的年齡、身材、個頭都和顧澹近似。

雖然不是顧澹,武昕森還是多看了他一眼。

動車再次靠站,武昕森下車,跟著人潮走出車站,抬頭一望,望見遠處林立的高樓大廈。武昕森抵達一座陌生的大城市——越城,這裏是顧澹的老家。

眼瞅著就快過年了,武昕森在越城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在那兒住下。

武昕森租住的地方就位於市中心,他租的單房,帶廚房廁所,房子裝修一般,家具齊全,可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每天早上醒來,拉開窗簾,武昕森能看到熱鬧的街道,還有幾步之遙的一座大商場。

武昕森每天買菜,自己做飯,他一般在家歇息,用手機瀏覽信息,傍晚會下樓到廣場走走。總能見到一些遛狗的人,玩耍的孩子,說笑的大人,人們生活富足,快樂。

除夕夜,武昕森自己做了一桌飯菜,有用烤箱烤的胡餅,有用電飯煲煮的飯,還有蒸魚,炒肉,燉的雞湯。

武昕森解下圍裙,關掉抽油煙機,他從冰箱裏拿出冰鎮的啤酒,到餐桌前就餐。

吃過晚飯,武昕森躺在布沙發上看電視,聽到手機信息提醒,他點開一看,他收到木苗園工友老吳的賀年短語。

老吳已經回到老家過年,他剛學會用聊天軟件,好友圈裏不時發他老家的照片。

照片裏有他的一家人,他女兒很漂亮,是個大姑娘。

在現代度過的第一個除夕夜,武昕森隻有寥寥幾個工友互相問候,沒有親人。

這個時代的通訊非常發達,隻要有對方的一個電話號碼,就能聊天,能視頻,哪怕遠隔千裏,有重山汪洋的阻隔,也能時時交談。

春節過後,武昕森開始找工作,商場提供不少工作機會,實在不愁沒有工作,但這些工作有的清閑錢少,有的辛勞錢多,但沒什麽前景。

在距離武昕森住所五六公裏之外,有一處新建樓盤,很多裝潢公司的工人在那裏進進出出,武昕森去找工人們打探工薪待遇,很快他就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有木匠手藝的武昕森,會按照設計圖紙,給戶主手工製作衣櫃或酒架之類的木構家具。他的工作態度向來端正,為人落拓,不說裝修隊的領隊喜歡用他,戶主對他的工作也十分滿意。

就這麽幹了四五個月的裝潢工作,隊裏來了個小年輕,叫孫光洪,也做木工活,他跟著武昕森像個小跟班,自動認武昕森做師父。

孫光洪是個毛毛躁躁的小夥子,武昕森不嫌棄他,經常帶他幹活。

裝修隊天天都很忙,工作接不完,有時在七樓剛幹完活,十二樓的戶主就跑來問工人,什麽時候能輪到他們,趕著搬家呢。

買個新房子,總要裝修一番,裝修的花費有時比買房錢都貴,尤其遇到富豪,裝潢費用都足夠再買棟新房子了。

在這個行業也沒待多久,武昕森就看出這是個暴利行業。

炎熱的夏日,武昕森和徒弟孫光洪各自搬運著木板,一前一後進入電梯,摁下抵達負一樓的按鍵,電梯在十五樓停下,進來一位姑娘,應該是這棟樓的住戶。

姑娘見是裝修隊的工人,她把身子盡量往一旁挪,畢竟工人們身上總是髒兮兮的。

電梯繼續下降,到五樓,又有一人進來,還是裝修隊的,扛著一把金屬梯子,他們和武昕森及徒弟屬於不同裝修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