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日子過得飛快,很快到端午,木苗園難得給工人放一天假,食堂加餐,工人們還分得幾個粽子。

午後,武昕森搭車到小鎮的商業街,節日裏,街市異常熱鬧,人們摩肩接踵。

武昕森穿著一條洗得褪色的牛仔褲,一件白色短袖恤衫,腳上是一雙醜醜的運動鞋,他個頭高,往人堆裏一站,露出顆腦袋。

武昕森對於這個時代充滿興趣,繁華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大人孩童臉上洋溢著笑容。人們衣食有保障,過著各自的小日子,世道太平,就像顧澹說的。

擠進超市,武昕森挑選幾樣日常物品,拿手機付了錢,他提著一袋東西,往街外走。

他很熟悉這條街道,每月有兩天休假,他會利用休假日四處走走看看。

走在街上,武昕森不經意抬頭,看到牆上貼著一張家具廠的招工信息,上頭有待遇和電話,紙很新,貼出不久。

武昕森給家具廠打了通電話過去,才半年,他已經能說些日常交流用的普通話。

接電話的人問武昕森有沒有工作經驗,幾歲,然後就讓他明日過去麵試。

電話掛掉後不久,武昕森收到對方發來詳細的廠址信息,他點開地圖搜索,把距離和路線看了遍,記下。

武昕森沿著街往外走,準備去站牌那邊等車回木苗園,他路過一家發廊,發廊的玻璃上映出他的身影,身姿挺拔,就是頭發和胡須都有些長。

武昕森未加思索,走進發廊。

晚上,武昕森回到木苗園的宿舍,好幾個工友都抬頭看他,就連老吳也險些認不出他來,驚道:“我還以為,又新招來一位小夥子。”

武昕森知道自己的變化巨大,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拿鏡子一照,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有點不習慣。

原本長而沒型的頭發剪成寸頭,絡腮胡沒有了,光溜溜的下巴,看起來比蓄須時年輕十歲。

第二日一大早,武昕森去食堂吃早飯,打粥的妹子見到他,臉都紅了。

武昕森請了個假,叫輛車去家具廠,站在家具廠大門口,武昕森發現廠子頗具規模,大門不時有貨車進出。

朝門衛室走去,武昕森告訴保安,他來應聘木工。

保安放他進去,還瞅著他背影許久,這人要不說是來應聘木工的,還以為他是廠裏的客戶。

他的儀態,還有言談時的那份從容、淡定,都不像是個做木工的。

按照現代的木工考核,武昕森並不合格,他不懂現代木工使用的自動化設備,不過不懂的東西可以學。

家具廠這段時日訂單多,嚴重缺人手,麵試武昕森的人,問他願不願意當個學徒,武昕森說行。

家具廠包住不包吃,宿舍兩人一間,有空調,學徒工資不高,但從木工學徒轉成木工師傅後,工資比木苗園高五倍。

武昕森回到木苗園,跟老板辭工,老板扣了他半月工錢。武昕森沒跟他計較,那點工錢,隻是用來吃用,再多也多不了多少,起不到什麽大作用。

離開木苗園前夜,武昕森邀請幾個平日關係還不錯的工友出去喝酒,老吳有點不舍,說道:“老武,我早就覺得你這人不一般。”

其他工友也有類似感覺,畢竟武昕森這半年來的變化極大。

他們甚至都不記得,武昕森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能跟他們交流,與及他什麽時候學會了說普通話,學會使用各種現代設施。

喝完酒已經是深夜,武昕森回宿舍收拾東西,他的物品不多,幾件衣服,兩雙鞋子,桶盆杯子牙刷等。

在木苗園的最後一夜,武昕森有點失眠,他用手機搜索一個城市——越市。

那地方在隔壁省,坐動車要六個半小時,那是顧澹的戶籍所在地,顧澹曾和武昕森說過。

越市是一座大城市,有一千四百餘萬人口。

武昕森關掉手機,點了支煙,黑夜裏,隻有一點星火在閃動。

到家具廠辦理入職,武昕森掏出身份證,人事錄入信息,隨後讓人帶他去宿舍放東西。

家具廠的宿舍這幾年新建成,房子新,房間采光好,有相應的設施,譬如獨立衛生間,無線網。

武昕森當了兩個多月的學徒,很快升做師傅,他學東西飛快,且本身就有手藝在身,還工作態度端正,為人勤快。

在家具廠工作,旺季經常要加班,武昕森不在乎多花些時間在工作上,他需要一筆不少的錢。

又是加班的一天,晚上九點,武昕森才從生產車間裏出來,返回自己宿舍的路上,在過道被一位大嬸喊住:“老武,過來坐坐。”

武昕森見是車間胡組長的老婆,且門開著,胡組長人不在,裏頭倒是坐著一個年輕姑娘。

這種情況武昕森遭遇過,廠裏熱心腸的大媽大嬸,看他孤家寡人,長得人模人樣,又勤快肯幹,工資夠養家,總想給他介紹對象。

“胡嬸,我剛下班,身上都是渣屑,我就不進去了,你有事這邊說。”

“哎呀,不用那麽生份。”

胡嬸拉住武昕森的胳膊,往門裏投去一眼,小聲說:“我上回給你說的那個姑娘,她今天正好過來。”

胡嬸還給了武昕森一個你懂的眼神。

武昕森沒往裏頭看,那姑娘倒是一直朝他這兒瞅,顯得很好奇,她並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胡嬸,我真沒這方麵的打算。”武昕森拒了,拉開胡嬸的手,轉身走掉。

他腿長步伐大,走得快,胡嬸想喊他,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人,胡嬸無奈搖頭,轉身回房。

浴室裏,水嘩啦啦響,武昕森衝洗著身體,將勞作一天的疲乏,滿身的汗漬洗去。

武昕森光著身,擦著浴巾走出浴室,明天休息日,室友外出,人不在,宿舍就武昕森一人。

洗過澡,吹幹頭發,換上幹淨的衣服,渾身清爽。

武昕森拉開窗戶,看著樓下廣場的燈火,聽著廣場人群喧鬧的聲音,他伸手摸口袋想摸煙,摸空了才想起他把煙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