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昭戚小心翼翼問:“陪將軍做什麽?”

他似乎才意識到,武鐵匠和他說話的聲音洪亮,不似上次那一夜兩人在院中,對方可是壓低著聲音。

之前和他同住的那個清秀男子,難道今晚不在?

昭戚是否菊花一緊不得而知,總之武鐵匠並沒讓他瞎緊張多久,給了他一個買酒的命令,便就自行回屋裏頭。

昭戚幾乎砸壞酒家的店門板,才將罵罵咧咧的酒家挖起身賣酒。

昭戚買來兩壇酒,提酒回到武鐵匠屋院,武鐵匠的屋中點起燈火,昭戚進來,武鐵匠似乎剛看完書信,書信擱在案旁。

書信被取出,木函裏的任命書和官印,顯然是碰也沒碰,還保持著原樣。

木案上已經擺上兩隻碗,昭戚倒酒,他陪武鐵匠飲酒,昭戚問:“怎不見和將軍同住的男子?”

武鐵匠將一碗酒飲盡,空碗一撂,他揚起頭,寒光一掃,昭戚知趣閉嘴,狗腿倒酒。

昭戚心裏苦。

武鐵匠心情似乎不大好,自顧飲酒,一壇酒沒多久就喝完了,昭戚暗讚海量。武鐵匠抬眼看昭戚,他有些許醉意,眸瞳又亮又冷,昭戚被看得心裏發毛。

不想武鐵匠隻是讓昭戚說說,武忠鎮和朝廷在合城對峙的事,昭戚如釋重負,侃侃而談。

昭戚因成功“招募”武鐵匠心裏特別高興,他奉承道:“將軍這麽些年隱居民間,哪方勢力也不投奔,眼下歸順武忠鎮,定是不忘與楊使君昔日結義的情意,將軍真是思舊之人。”

武鐵匠隻是喝酒,明顯沒在聽,他忽道:“魏天師現今還在你們楊使君的軍中嗎?”

昭戚沒料到他會問起這麽個人,他執著酒碗,點頭道:“還在,還在。”

“魏天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擅於讖緯之學,在老使君還在世時,就被奉為座上賓。將軍與魏天師是舊相識嗎?”

武鐵匠若有所思,並未回答昭戚的話,昭戚還想等他再說點什麽,是要找魏天師做點什麽時,就聽武鐵匠說:“另有件小事,要你去辦。”

昭戚應道:“將軍盡管吩咐。”

天剛蒙蒙亮時,屋中隻剩武鐵一人,昭戚早已離開。

武鐵匠走出院門,他昨日和村正相約一早去周店軍所,他在村路上蝺蝺獨行,村中幾隻晨雞開始啼叫,天邊尙未綻出一縷晨曦。

第21章

武鐵匠來到村正家門口,村正和阿犢已經起來,阿犢正在開院門。

阿犢見有個高大身影前來,覺得像師父,湊近一看還真是,他高興道:“師父起得大早,我和祖父正要去找你。”

“走吧。”武鐵匠聲音平靜,背著一隻手。

“武郎君帶了多少錢?”村正問得是一件要緊事,他也並不清楚武鐵匠身上有多少錢,但他做打鐵營生,終歸是有一些吧。

武鐵匠道:“不少,足夠贖他。”

一塊小金餅,足夠贖顧澹兩回了。

平頭百姓家並沒有金子,很稀罕,除非曾經因戰功獲得獎賞,否則周店軍所的羅長上可能也不曾見過金餅。

三人結伴,匆匆出村,阿犢在道上喃喃自語:“顧兄昨晚肯定沒睡好。不知道他人現在怎麽樣了?”

阿犢為顧兄擔心,想著顧兄著實太倒黴。

顧澹落到一群粗魯的武夫手裏,一整個夜晚,他必然是擔驚受怕。武鐵匠可不想再看到顧澹身上有傷,跟上回一樣。

村正的腿腳不行,為趕路,阿犢背著走了一段,武鐵匠背著走了一段,尚未到午時,他們已抵達周店軍所。

軍所這種地方,平民自然不得靠近,村正過去跟守門的士卒稟明身份,自稱是羅長上故交,特來拜訪。

看門的士卒這才放村正進去,把阿犢和武鐵匠攔在外頭。阿犢要和他們爭辯,卻看到他師父掏出兩串銅錢,把兩名士卒給打發了。

兩名士卒收得錢,當即放他們進去。

阿犢覺得不可思議,師父這錢給得也太大方了。那兩個看門的長得像瘦猴,還不夠他師父兩拳打呢,不過想想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不能生事。

三人進入軍所,村正與武鐵匠在士兵的帶領下,前去拜見羅長上,阿犢被留在外頭。

阿犢坐在門階上等待,他四處張望,試著在軍所尋找顧澹的身影,別說,還真讓他給尋著了。雖然看第一眼時,他還不大敢認。

顧澹沒出過孫錢村,隻聽說過周店地名,但不知道周店在哪,他被士兵押著走,他一路越走越心慌。顧澹試圖記路,但這幫人帶他走了很長一段荒路,極不易辨認,而且很快天就黑了。

顧澹意識到即使他日後逃跑成功,他也會迷路,找不到回武鐵匠的家。

武鐵匠最好盡快看到他留在院子裏的信息,就怕天黑看不見,經過一夜風吹,等到第二天一早,寫在沙土上的字跡就消失無蹤了。

顧澹想,村郊那個挖筍的老農,他顯然瞧見自己被錢更夫帶人押走,他應該會回村傳話吧。

武鐵匠即使沒看到他留在院子裏的字,隻要有老農傳話,會知道他是被士兵帶走的,而且還是錢更夫從中使壞。

總之,武鐵匠越快來救他越好,天知道被這些士兵抓走,日後會有多淒慘。

顧澹被這幫人連夜押到一棟大院子前,院門外還有兩名士兵看守,想必這裏就是他們說的周店軍所了。

抵達軍所,錢更夫從士兵手中得到一袋錢,可謂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簡直沒天理。

錢更夫順水推舟做個人情,邀上兩個相熟的士兵去喝酒,他笑得一張老臉皺如花。

“你就這麽把我賣了,就不怕武鐵匠找你算賬?”顧澹心裏有疑惑,隻要錢更夫還住在村裏,他是避不開武百壽的,何以竟敢這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