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英娘將一碗茶喝完,顧澹又給她倒滿一碗,這時英娘看到木案下的小貓,她低頭拍手逗貓。黃花魚見過英娘,但還不大熟,從木案底下探出顆小腦袋,英娘拍手喚它:“狸奴過來,過來。”

黃花魚羞澀地扭頭跑,躲到顧澹身邊,顧澹無情地將它拎起,遞給英娘,小貓“喵”地一聲。

“顧澹,你過來。”武鐵匠再次走出來,他瞥見木案前的英娘,有點意外,他還以為她回去了。

英娘望著武鐵匠,她早發現他上衣的袖子開線,裂著一條大口子,袖子都快掉了。

顧澹無可奈何地站起身,問他:“什麽事?”

還能是什麽事,武鐵匠這麽個粗漢,他還是沒找到針線盒。沒待武鐵匠回複,顧澹就小聲說他:“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縫衣服吧?”

給他洗內褲已經很離譜了,還想讓他幫他縫衣服,又不是他老婆。

英娘一直都在聽著,見他們兩個大男人為縫件衣服苦惱,且那又是武鐵匠的衣服,她放下小貓,走過來問:“是要縫衣服嗎?奴家會縫。”

武鐵匠說:“不用,我自己能縫。”

武鐵匠壓根不像是個能拿針線的人,英娘鼓起勇氣道:“男兒做不好針線活,還是奴家來。”

顧澹說:“我去拿針線。”

他進屋很快出來,把一盒針線交給英娘。

英娘目光移到武鐵匠身上那件破上衣,武鐵匠把衣服一脫,遞向英娘,道聲:“有勞。”

武鐵匠光著上身,膀圓肩寬,腰身毫無贅肉,他胸口有一道猙獰疤痕,顧澹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他:“流氓。”

武鐵神情自若,倚樹站著,英娘鋪開衣服,坐在木案前縫補,她低著頭很專注。在鄉下,男子夏日經常光著上身,田裏幹活的時候,甚至可能穿得更少,所以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英娘一針一線縫補,縫的針眼又細又密,她很快縫好衣服,把衣服交還武鐵匠。她看到武鐵匠光著上身,她麵有赧色,不敢直視,直到武鐵匠將衣服穿回去。

武鐵匠瞅眼縫好的袖子,對英娘道:“多謝。”

英娘紅著臉蛋說:“往後武郎君的衣服要是再穿破了,都可以拿給奴家補。”英娘說完這話,覺得害臊,忙去取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她戴上竹帽,用鋤頭挑起畚箕就要走,被顧澹喚住,顧澹把兩頭還沾著泥土的大白蘿卜放進英娘的簸箕,他說:“總是吃你家的東西,怪不好意思。”

英娘急著離去,道聲謝便就走了。

顧澹回頭看武鐵匠,見他已經穿好衣服,正在整理衣衫,並用手摸著英娘縫補的地方,縫得極好,他看似相當滿意,顧澹回到木案坐下,抱著貓。

黃花魚伸出爪子去撓顧澹的手,顧澹揉它的小肚子,它眯著眼睛很享受,顧澹說:“英娘對你有意思,你看出來了嗎?”

武鐵匠反應相當淡漠,他說:“給我縫衣服就是對我有意思?那你以前不也給我縫過。”

顧澹一噎,想起自己確實給武鐵匠縫過一次衣服,可那是顧澹在給自己的襯衣縫扣子,然後武鐵匠將他的一條褲子硬塞過來,褲衩開裂,讓顧澹順便縫一下。

那條褲子後來還是不能穿,已經被剪成抹布,顧澹縫衣服的手藝令人不敢恭維。

顧澹淡定地擼貓,假裝沒聽見。

夜裏,兩人偃旗息鼓,顧澹趴在床上不想動彈,武鐵匠起身到隔壁床睡。顧澹抬眼看他,屋中沒點燈,隻借著月光看到一個偉岸身影。

看他熟悉的背影,顧澹心想:我隻是饞他身子,對他沒有意思。

他沒理由去喜歡一個連數理化都沒學過,可能還是文盲的古代鐵匠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導演:口嫌體正直,你敢捂著良心說,當真對他沒意思?

顧蛋: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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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鐵匠:你聽誰說我是個文盲?

第8章

顧澹醒來,聽到屋外又響起叮叮當當的打鐵聲,他不覺得煩,反而很奇妙的,打鐵聲使他感到安心,多半是習慣使然。

武鐵匠打鐵作坊的爐火又開始燃起,屋內火光映臉,溫度炙人,武鐵匠和阿犢都光著上身,師徒合作敲打燒紅的鐵塊,擊打的聲音充滿節奏感。

顧澹睡得遲,他醒來時,太陽老高,他們師徒已經在作坊裏勞作許久,顧澹連忙爬起床,從床頭拿衣服穿。

他和武鐵匠的衣服混在一塊,糾纏在一起的衣物,仿佛是昨晚兩人的情景再現,顧澹淡定穿上衣物,打開房門,開始幹活。

顧澹去廚房做早飯,烤滿一爐的胡餅,煮上一大鍋菜羹湯,待他忙完,鐵匠作坊的打鐵聲也停歇了,阿犢跑到廚房喊餓。

烤爐的火剛熄滅,十分燙手,顧澹挨都不敢挨,阿犢竟能什麽也不憑借,赤手把爐蓋掀開,從爐裏取出一張熱騰騰的胡餅,當然阿犢也燙得直呼手,把滾熱的胡餅擲在木案上。

“剛熄火呀,燙死你算了。”顧澹念叨他一句,自去盛羹。

三大碗羹湯擺上木案,木案上那張胡餅稍稍涼些,阿犢猴急,抓起猛吃。芝麻胡餅,烤得又香又脆,阿犢很快將一張餅啃去大半,吮吸手指沾染的芝麻,直誇道:“顧兄做胡餅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

“那是當然。”顧澹小心翼翼用竹夾子從爐中夾起一張新烤好的餅,放在一隻陶盤子上,芝麻胡餅烤得金黃,香氣撲鼻,色澤誘人。

想當初顧澹言語還不大通,武鐵匠讓他烤胡餅,他稀裏糊塗瞎烤,等他掀開爐蓋一看,胡餅全烤成了黑炭。好在武鐵匠家裏有糧給他浪費,換是在別家,豈不是要被人罵死。

阿犢把一碗羹湯拿到跟前喝,他邊吃胡餅邊喝菜羹,不得不說,他顧兄待他是極好的,做什麽好吃的都留有他一份。

“你師父呢?”顧澹洗了洗手,正在解襻膊。

“在井邊洗臉。”阿犢呼呼喝湯,他吃餅吃得太快,差點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