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那是個早上,武昕森正在前院給大黃搭間新狗窩,他身上係條灰色帆布圍裙,手上拎把手鋸。

武昕森接過快遞小哥遞來的快遞包,他瞪了小哥一眼,聲音洪亮:“你先別走。”

被曬得黑乎乎看起來很老氣,其實二十剛出頭的快遞小哥心裏發怵,不知這位高大魁梧的男子是要幹什麽。

平日裏那個長得很好看,很隨和的屋主去哪了呢?

兩分鍾後,快遞小哥的快遞筐裏放著一瓶冰飲,烈日當空,他擦擦汗水,驚魂未定想:原來是要拿瓶飲料給我,可嚇屎我了。

快遞小哥並不知道,這次派送往別墅的快遞,是一份捐贈文物的榮譽證書。

武昕森拆開快遞,取出一本證書,翻開瞅上一眼,隨手就把證書放進抽屜,還是顧澹將它取出,打算拿到保險櫃裏和金器一起鎖了。

“一枚成朝晚期的賞功金幣,就是筆巨額財富,整整八枚啊,外加五枚金餅,你捐起來倒是一點也不心疼。”顧澹摸摸證書上兩位捐贈人的名字,那是他和武昕森的名字,可還是一陣肉疼。

“不是還有。”武昕森由著他念叨,心裏清楚顧澹也就嘴上說說。

保險櫃被顧澹打開,裏邊有一隻銅香囊,一堆碼得整齊的金餅和數枚賞功金幣,顧澹將證書合上,放在裏頭。

他往保險櫃裏放下證書,取出銅香囊,雙手捧住,摩挲著,追憶他和武昕森的往昔。

保險櫃裏鎖著的,其實是武昕森的過往,他在成朝的過往雲煙。

夏日到了,院中紅豔豔的石榴花,化成了一顆顆紅豔豔的小石榴。

顧澹在畫室裏作畫,正在畫一幅靜物,有花卉,有蔬果。大黃在畫室裏溜達,瞅著地上一副狗子的畫像,可能覺得眼熟,覺得好奇。

沒錯,那就是它的畫像。

顧澹放下畫筆,看了看窗外炙熱的陽光,他站起身離開畫室,並把狗子一起喚走。

沒過多久,大黃脖子上掛著一隻布袋子,威風凜凜踏著步,往竹林石徑前去,目的地打鐵作坊,它雖然是條有點慫的大狗,但非常聰明。

竹林蟬聲連片,打鐵作坊裏,武昕森正在打造一件大家夥,那是一柄陌刀。他已經在作坊裏連續待了三日,日夜勞作,即便炎炎夏日,也絲毫不影響他打鐵的熱情。

大黃跑進打鐵作坊,朝著武昕森直叫:“汪汪。”

“真乖。”武昕森摸了下它的狗頭,從它脖子上取下袋子。

袋子裏邊裝著顧澹自製的點心和冰鎮果汁,打開點心盒,盒蓋上還寫著字:“還不歇工,熱死你算了。”

武昕森一見文字便笑,心知顧澹這是心疼他。

吃完點心,武昕森拿炭條在點心盒的底部寫上:“等會就回去。”

他把點心盒裝回布袋裏,又將布袋掛在大黃脖子上。

“回去吧,去找顧澹。”武昕森拍拍狗頭,對它吩咐。

大黃汪汪兩聲,像在表示已接下任務,它竟真得往外走,沿著石徑返回宅院。

回去邀功的大黃,在廚房裏沒找到顧澹,在畫室裏也沒找到人,後來在庭院裏找著,它的主人正躺在吊椅上,手裏捧著一碗水果撈。

吊椅旁有棵石榴樹,還有一座紫藤花架提供庇蔭,顧澹拿隻長柄的湯匙,挖著水果撈吃。

見狗子過來,顧澹放下碗匙,彎下身摸狗頭,誇讚:“真聰明。”

他從大黃脖子上取下布袋,發現武昕森留在點心盒裏的字,他搖了搖頭。

大黃嚼著一根狗零食,臥在花架下乘涼,顧澹吃完一碗水果撈,聽著耳邊蟬鳴,在吊椅上險些睡著,覺得有人在摸他的臉,他才睜開眼睛。

“還知道回來。”顧澹將眼睛合上,沒打算搭理人。

武昕森身子往吊椅上擠,也坐在吊椅上,他攬住顧澹的背,低笑:“莫不是想我?”

“天天就知道打鐵,不嫌棄你就不錯了。”顧澹把頭靠在武昕森的肩膀,打了個哈欠。

武昕森把顧澹整個人攬到懷裏,低頭去親他。

“青天大白日,你別亂來啊。”顧澹想推人,自然是推不開,幹脆也就由他吻著,並且捧住對方的臉回吻。

院牆很高,吊椅很寬敞,樹遮藤擋,地點很理想。

大黃還在啃一根零食,樂在其中,黃花魚在石階上聳聳肩,拉拉橘胖的身子,愜意地喵喵叫。

吊椅嘎吱擺動,顧澹真怕它會壽終正寢,他推開武昕森,命令:“回屋。”

炎熱的午後,寢室裏吹著空調,冰涼而舒適,然而兩位屋主大汗淋漓,相擁在一起。

蟲鳴竹濤聲中,武昕森在打鐵作坊裏整整待了一周,一周後,他打造出一把陌刀。

陌刀揮舞,竹子應風而倒,一片又一片,竹葉亂舞,那名執住陌刀的高大男子,驍勇果毅,武藝高超,仿佛仍是當年馳騁沙場,萬夫莫敵的悍將。

顧澹的眼眶微熱,他熟知武昕森的過往,那些過往並不如煙雲,那些過往,成就了武昕森這麽個人。

在激動之餘,顧澹不忘拿出手機,趕緊拍視頻,隨後還發在某音上。

武昕森又紅了,連並他手中的那把陌刀。

後來網絡上有關於武鐵匠的傳說,說他是位大師級別的鑄刀師,但為人十分低調。

還說他不僅是位鑄刀大師,還擁有極高的武學造詣,怎奈從不接受采訪,沒人知道他的來曆,相當的神秘。

武昕森打造陌刀,除去為現代人複原陌刀的形製外,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健身。

隻是苦了竹林裏的竹子,它們響應刀風,應聲而倒,斷得齊整,死得無憾。

外人並不知道,這位神秘的鑄刀大師,武林高手,其實每天都過著退休老幹部的生活,打鐵隻是他的一項業餘愛好,舞刀弄槍隻是他清早的健身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