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兩人坐在一起閑聊,聊的都是生活裏一些細小的事,譬如吊椅有顆螺絲釘鬆了,得修理,要不下回兩人一起躺上去,要摔一跤;譬如顧澹說茄子收成不錯,今天又摘了兩個,武昕森說他想吃茄子煲。

聊著聊著,該做午飯了,顧澹站起身,伸伸腰:“我做茄子煲給你吃,你洗碗。”

“行。”武昕森跟著站起身,與顧澹一起進廚房。

兩人的廚藝都不錯,各有各的拿手菜,顧澹的拿手菜包括茄子煲。

兩人的午餐,是茄子煲、蝦仁蛋羹、燉排骨、米飯,菌香絲瓜湯,有葷有素,顧澹口味較清淡,武昕森無肉不歡。

顧澹吃一碗飯,武昕森平日吃兩碗飯,在他打鐵的時候,飯量還會增加三分之一。

叮叮當當的打鐵聲,很會吃的武昕森,讓顧澹想起以前在成朝的日子,那時候物質匱乏,天天怕挨餓,而在現代想吃啥都有,反而怕長胖。

自打多年前兩人開始同居,清清瘦瘦的顧澹胖了四五斤,武昕森一直是老樣子,他能吃能喝,身無贅肉。

飯後顧澹收拾餐桌,武昕森洗碗,隨後兩人一起到院中散步,一貓一狗跟隨出來。

兩人從前院走至後院,再從後院走進竹林石徑,黃花魚老邁慵懶,留在前院曬太陽,大黃則一路追隨兩位主人。

跟至馬廄前,大黃顯然有些踟躇,聽到主人們喚它,才克服恐懼,撒開腳丫奔向主人。

棗騮馬剛在竹林落戶時,大黃不識好歹,繞著馬身猛吠,挨著馬兒後腳一踢,嗷叫了許久。

踢倒是沒踢著,嚇得屁滾尿流,充分暴露了大黃慫的一麵。

兩位主人沒多久散步回來,大黃歡喜跟在後頭,和主人們一起穿過竹林。

陽光照射的綠蔭下,兩個雙手相扣的男子,一條大黃犬,畫麵相當和諧。

午後,武昕森待在打鐵作坊,打鐵聲叮叮當當響,顧澹在書房裏午休,兩地離得較遠,傳遞而來的聲響很小,倒不至於擾人清夢。

顧澹躺在長椅上,手中握著一本書,在他睡著之前,他其實也沒怎麽在讀書,而是看向落地窗外的水池,水池裏冒出幾個荷花的小花苞,就快開花了。

去年荷花盛開的時候,顧靈帶著兒子過來,那小家夥在庭院裏撒歡,玩得太過開心,以致顧靈要帶他回去時,他又哭又鬧。

最後給他折下一支荷花,撈了兩條小錦鯉帶回家。

顧澹手中的書掉落在地,他睡著了,黃花魚舔了舔他的手,他才迷迷糊糊醒來。

午後清幽,庭院裏清風徐徐,靜謐得讓人昏昏欲睡。

“喵。”黃花魚撒嬌,抬起貓頭看著主人。

顧澹坐起身,將它抱起,放在懷裏,擼著毛。

偶爾恍惚中,會覺得身邊一切不大真實,無論是手中的橘貓,遠處叮叮當當的打鐵聲,還是這寬敞、明亮的房子,落地窗外漂亮的庭院。

有種古今交錯之感。

“走,我們去看看鐵匠。”

顧澹抱著老貓出書房,正打算往屋後走去,去水潭邊找打鐵的武昕森,才邁出門,就聽到門鈴聲。

一般都是快遞,隻有很少情況下是有人來拜訪。

每年年初,孫光洪會帶著妻女來師父家拜訪,往往這時候,顧澹看著孫家的小姑娘越長越大,才意識到時光流逝,又一年。

孫光洪也是桃溪鄉人,身為武昕森的徒弟,他從一位裝修隊裏的木工學徒,到現在裝潢公司分公司的老總,有自身的奮鬥,也有師父的提攜。

顧澹往前院走去,果然看到院門外的快遞小哥。

淩霄花攀爬在鐵門上,爬得很高,一簇簇花朵之下,站著一位快遞小哥,他按下門鈴,對滿院的花兒習以為常。

快遞小哥手上的快遞不小,紙箱扁平,看著有些分量,他笑語: “你們家最近的快遞不少呀。”

以前要十天半月,才會到這棟神秘的別墅派送快遞,近來走得勤。

“過兩天,還會有幾件快遞。”顧澹啟開院門,從小哥手中接過快遞。

無論古今,人們總有一個桃源夢,想過與世無爭的田園生活,那樣的生活,往往意味著清貧與孤獨,唯有現代,即便隱居也有快遞上門,十分便捷。

顧澹拆開快遞,裏邊是兩本大相冊,他和武昕森的相冊,有生活照,有旅遊途中拍的照片,時間跨越比較大。

當他和武昕森老年的時候,可以在一起慢慢翻看相冊,追憶年輕時的時光,他們每一個相伴的時光,都值得回味。

顧澹將兩本相冊細細看完,已是傍晚。

武昕森從鐵匠作坊返回家,見顧澹坐在廳中,正在翻著什麽東西,立即湊過臉去看,見是相冊。

“這張是我拍的極光照片,你從哪裏找出來?”武昕森指出相冊裏的一張照片,憶起那趟神奇的旅行。

顧澹見到照片上占據大半畫麵的自己,夜幕下人拍得很暗,他身後是絢麗的極光,他抱怨:“當時叫你拍極光,你拍我做什麽?”

武昕森手搭顧澹肩,翹著腿問:“就剩這一張嗎?”

那趟旅遊拍了不少照片,不過可能後來照片遺失了。

顧澹捧著相冊,回道:“就剩這一張。”

“要不再去一趟阿比斯科,陪你看極光。”武昕森實在很寵了。

“我考慮一下。”顧澹其實不覺得遺憾。

他們去過很多地方,每一處都留下他們的記憶,每一處的記憶都還清晰。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不再熱衷旅遊,似乎是從他們定居溪東村起,他們就心安理得地過起了田園生活。

過了兩天,快遞小哥再次站在鐵門外,他來派送一份扁扁的快遞,不用啟開院門,快遞從欄杆的縫隙裏遞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