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小漁村的很多村民而言,或許他們很多人都已經遺忘了漁婆跟李子妃的存在。隻是誰也沒想到,在別人舉家團圓享受新年時,李子妃卻會出現在村子裏。

看到一行三輛車進村,很多村民還以為誰家來了客人。等三輛車子,直接停在村裏的老年活動中心門口,看著車上走下來的人,認出李子妃的村民這才反應過來。

得知消息的村幹部,無疑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人。而此時的李子妃,抱著滿臉充滿好奇的兒子,正在跟村裏的大媽大嬸閑聊,算是重新體驗了一回老家的氣氛。

隨車帶來的一些禮物,也被李子妃發放給村裏人。隻不過,當年結怨比較深的幾戶人家,她已經不怨卻也做不到原諒。天煞孤星這樣的詞,想想都令人難過。

望著趕來的村幹們,莊海洋也笑著道:“不好意思,隻是帶孩子回趟家,沒成想又打擾你們,實在抱歉啊!不用太麻煩,我們隻是帶孩子回來祭拜一下漁婆。”

“應該的!你們怎麽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呢?這樣,我們也好提前準備一下。”

“我跟子妃又不是什麽大人物,那用的著這麽隆重呢?你們有事先忙,我跟子妃自己過去就行。雖說這村子有段時間沒回來,要這路我們還是認識的。”

就在這個時候,有村幹卻強顏歡笑般道:“莊總,你難得回來一趟,也應該去我們村委喝杯茶,不是嗎?何況,我看小妃跟村裏婆娘,也聊的蠻痛快。”

“喝茶就免了,現在時間也不早,真要等到午飯後祭拜,終歸不好,對吧?”

從這些村幹部的臉上,莊海洋已經看出一些端倪。釋放出精神力後,他終於明白村幹們為何尷尬。可細細想想,他很快又釋懷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不再理會這些表情矛盾的村幹,莊海洋讓保鏢把用來祭拜的東西拎好,直接道:“子妃,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先去祭拜一下漁婆。有什麽話,回來再聊吧!”

“好!”

抱著兒子起身的李子妃,也跟這些村中的老婦人打了招呼。當一家三口往墓地走去時,那些村幹卻顯得不知如何辦,想跟又覺得不好意思繼續跟。

反倒是走在前麵的莊海洋,朝身邊的安保隊員打出手勢,安保隊員也適時道:“幾位,你們還是就此止步吧!我們老板跟夫人,想一家人安靜一下。”

看到安保隊員攔路,這些村幹也用不著尷尬。隻是望著遠去的一家人,其中一個村幹很是遺憾的道:“唉,他們平時不都清明才回來嗎?怎麽今年,這麽早就回來?”

“誰知道呢!也不知道,他們看到漁婆的墓,會不會生氣啊?”

“生什麽氣?平時清明,他們不過來,不都是我們幫忙掃的墓嗎?這大年初一,都是祭拜自家的祖先。這漁婆沒人祭拜,想來也怪不著我們吧!”

村幹們之所以覺得不好意思,或許也是覺得沒做好莊海洋要求的事。事實上,莊海洋每年都會給村裏捐款。用於慰問老人,還是給村子做些建設。

這筆錢對小漁村的村委會而言,其實數額還是不少的。有這筆錢的話,村裏也能做不少事。至少在慰問五保戶或孤寡老人時,也用不著村子向上級申請撥款。

當莊海洋一家三口,來到已經變得有些陳舊的墓碑前,李子妃也覺得有種發自內心的淒涼。尤其看到,其它人的墓碑都清理過,甚至有香燭等祭祀物的存在。

反觀漁婆的墓碑,卻顯得格外冷清。那怕她什麽都沒說,莊海洋也能感受到,妻子此刻的心情,想必也是很複雜的。可問題是,他們夫婦倆也確實沒那個時間。

想到這裏,莊海洋突然道:“子妃,你若願意的話,我們要不找個時間,把漁婆的墓遷到南山島去。那樣的話,平時我們也能祭祀照看一下。”

聽著老公說出的話,李子妃想了想卻搖頭道:“婆婆去世前,已經跟我說過,要把她進葬在這裏。這裏有她老伴跟兩位叔叔,她肯定舍不得離開的。”

見妻子不同意,莊海洋想了想又道:“要不等咱們回去,在南山島我父母的墓旁邊,給婆婆修一個墓。那樣的話,平時我們在老家,也一樣能祭拜,你說呢?”

“沒事!隻要我們有心,相信婆婆也會原諒的。牧業,給祖奶奶嗑頭。要不是祖奶奶從小把媽媽養大,隻怕也不會有你呢!”

“好的,媽媽!”

在李子妃的指導下,小家夥還是很恭敬的跟漁婆嗑頭上香。如果漁婆真的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相信也會很欣慰。至少在很多老人眼裏,漁婆無疑也是幸運的。

收養一個孫女,那怕遠嫁外地,卻也會回來祭拜於她。最重要的是,這個別人眼中的‘天煞孤星’,如今卻成了村裏很多婦人羨慕的對象。因為,她嫁了一個好老公。

老公疼且不說,又有一個這麽可愛的兒子。對女人而言,有什麽比這更幸運呢?

沒讓安保隊員插手,夫婦倆親自打掃了一個墓碑。看著終於幹淨許多的墓,李子妃心情也好了不少。把買來的東西,夫婦倆親手燒在墓碑前。

如果漁婆真能收到這些東西,那麽在另一個世界的漁婆,相信會比很多人都過的快樂。生前淒苦一生的漁婆,也許在另一個世界,就不用再那般辛苦了。

待在墓前祭拜了許久,甚至莊海洋還把兒子給抱走,讓妻子在墓前一個人好好的待一會。他很清楚,許久未歸的李子妃,不是不思親,而是無親可思。

這也是為何,明明是春節期間,他還特意花時間,陪妻子回漁村的原因。作為老公,莊海洋覺得這也是他應盡的責任。世上沒親人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正是清楚這一點,莊海洋也會盡可能給妻子一個家的感覺。讓她知道,她在這個世上還有至親之人,還有人疼她寵她,甚至視她如命,嗬護倍至!

帶著小家夥欣賞漁村風景時,小家夥也很突然的道:“爸爸,媽媽是不是很傷心?”

“你怎麽會說媽媽很傷心呢?”

“不知道!隻是我看見媽媽想哭,不是說傷心了才會哭嗎?”

聽著兒子有些天真卻充滿關切的話,莊海洋也笑著安慰道:“媽媽想哭,也想起她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小時候的媽媽,過的很辛苦。所以,你以後不能惹媽媽生氣,知道嗎?”

“嗯!媽媽一直都說,我很乖的!”

對於兒子的聰慧還有懂事,夫婦倆一直都倍感自豪。也正因如此,夫婦倆對小家夥也是寵愛倍加。相信換做任何夫婦,有這樣一個兒子,也會覺得很欣慰吧!

好在沒過多久,李子妃終於從墓碑前離開。相比先前的悲傷跟沉默,離開墓碑的李子妃,又恢複了以往的沉穩跟從容。看到這些,莊海洋內心也長鬆一口氣。

對他而言,每次把妻子帶來漁村,其實對妻子而言,都是一種撕裂傷口般的舉動。也許妻子對漁村,也有一些值得回憶的趣事跟幸福。

可莊海洋相信,妻子腦海中存儲有關漁村的記憶中,傷心跟哭泣的記憶應該最多!

相濡以沫這麽多年,夫婦倆一個眼神,似乎都能知曉彼此的心意,以至李子妃也笑著道:“讓你擔心了!沒事,我現在已經比以前好多了。有你跟兒子在身邊,我很幸福!”

“嗯!那中午的話?”

“中午就不在村裏待了!要不,你陪我去以前的學校走走看看,順便讓牧業也看看,我以前生活的地方,究竟是什麽樣子。”

“好,這是你的地盤,聽你的!”

被這樣一句話逗笑的李子妃,也不再多說什麽。一家人離開時,也沒忘到漁婆墓前道別。盡管不知道,下次何時再來。可這座墓,已然存在夫婦倆的心中。

等將來小家夥長大一些,或許他也會知道,在嶺南這邊的一座小漁村,埋葬著一位對他對全家而言,都不應該遺忘的至親之人。而這,也是一種記憶的傳承!

當待在老年活動中心,等著莊海洋一家歸來的村幹們,看到莊海洋一家歸來,表情多少顯得有些不自然。可不論莊海洋還是李子妃,都沒有多說或指責什麽。

來時采購的一些東西,有些李子妃直接親自登門送了過去。甚至當年跟漁婆關係好的老人,她還附贈了一個紅包。這份心意,令老人們也很感動。

如果說村裏年青一輩,還覺得李子妃不怎麽樣。可在村裏這些老人心裏,他們卻開始羨慕起過世的漁婆來。也沒人覺得,漁婆當初收養李子妃是個錯誤。

年紀越大,越怕被人遺忘。對村裏老人們而言,那怕李子妃遠嫁外地。可每隔一段時間回來,說明她有孝心,並未忘記漁婆對她的養育之恩。

除此之外,老人們也知道,如今不光他們享受了漁婆的福蔭。即便村裏、鎮裏甚至縣裏跟省裏,都有很多家境貧寒的學子,得到了漁婆的福蔭。

用老人的話說,李子妃是在替漁婆積功德。淒苦一輩子的漁婆,下輩子或許會比他們都過的好,不會再象這一世這般辛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