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師父師父師父

客堂終於恢複了寂靜,就剩下孤飛燕和君九辰二人。

君九辰這才開口,“憑空生藥,你這本事不小呀。”

孤飛燕若不是不得已,也不想暴露那麽多。她隻慶幸自己沒有暴露小藥鼎,她打起馬虎眼來,“雕蟲小技,故作玄虛,嚇唬嚇唬百裏明川罷了。”

君九辰又問,“如何故弄玄虛?”

孤飛燕繼續打馬虎眼,“其實,其實就是變戲法,同江湖雜耍其實沒兩樣。”

君九辰心中是有數的,隻是想提一提而已,並不是真的想逼問她。他隻希望百裏明川那廝不要將此事散布出去,否則,即便沒暴露小藥鼎,孤飛燕的麻煩也不會少。

見孤飛燕眉宇間的倦色,他隻示意她坐下,也沒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顧雲遠終於回來了。隻見他戴了一定帽子,換了一身衣服。這帽子不是動的,正是儒冠;這衣裳雖仍舊純白勝雪,卻不再飄逸如仙,而是規規矩矩的儒裝。他背上還背了一個個頭不小的竹篋,就像是書篋。

黑帽白衣書篋子,這儼然就是一個書生的標配呀!

他頂多二十五六歲,再配上這樣的穿戴,就顯得更加年輕了;他的神態氣質,本就溫文爾雅,如今看來更是溫良謙恭,文質彬彬。

不明真相的人見了他,必定不會跟“隱世醫師”這四個字聯係在一起的,隻會當他是個讀書人。

這樣子的顧雲遠,除了皮囊之外,跟白衣師父哪還有一點點神似之處呢?

孤飛燕看得特別難過,明明還不確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白衣師父,卻感覺好像是白衣師父變了。

君九辰並不確定顧雲遠是裝出來的,還是天生就是善良溫和,隻是受製於祖訓而不得不離世隱居,無法懸壺濟世。

他也關心不了那麽多,他現在就隻關心,顧雲遠到底能不能救得了程亦飛的腿。

他道,“顧醫師,請吧!”

見君九辰的長劍已經收入鞘中,顧雲遠就不那麽忌憚了,他也連忙打手勢,“靖王殿下,請。”

至於對孤飛燕,他似乎還有些忌憚。他用餘光瞥了下孤飛燕,猶豫了下,並沒同她多言。

都要走了,孤飛燕卻道,“顧醫師,你做的那些甘草糖挺好吃的,我能帶走嗎?”

顧雲遠連忙點頭,“當然,當然。”

孤飛燕一點兒都不客氣,整盒給揣走了。

三人到小碼頭的時候,掌櫃的已經不見了,顯然是送走了百裏明川。顧雲遠自己的船夫備好了船,送他們離開。

孤飛燕同君九辰坐船尾,顧雲遠和船夫在船頭。

君九辰在場,孤飛燕尋不到同顧雲遠單獨說話的機會,可她的視線卻始終盯著顧雲遠看,仿佛要將他盯上個洞來。顧雲遠早察覺到了,他除了尷尬之外,還有些膽怯,他始終低著頭,回避她,最後索性背身去。

到了小鎮上,他們並沒有再去客棧,而是直接往古鎮出口駛去。

百裏明川其實還在客棧裏,此時,他靠在窗台上,高高在上地望著他們。他身旁的女侍從見狀,連忙呈上一把弩箭,低聲,“主子,機會來了。”

然而,百裏明川卻遲遲沒動。與其說他在盯著孤飛燕他們看,還不如說他在盯孤飛燕一個人看。他絕對不相信孤飛燕那憑空生藥的本事隻是變戲法,下一回,他一定要逮住她,不僅僅要好好跟她算一算陰陽毒的賬,還要好好的問一問她,這憑空生藥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暗想,顧雲遠一個隱世的醫師應該不會將孤飛燕這本事泄露出去的,君九辰更是不會了。否則,讓其他人見識了這本事,天知道孤飛燕要被多少人惦記上!

他如今都有些後悔了,當初就不該利用這丫頭挑撥祁程兩家,而是該收了這丫頭為己用,隻可惜,他當初並不知道她如此有趣。

百裏明川看得都走了神,女侍從卻心急如焚,又道,“主子,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百裏明川沒回答,接來弩箭竟隨手就丟河裏去。

女侍從大驚,“主子,您……主子,錯過這個機會,皇上就一定會把您交出去的!”

其實,百裏明川並沒有那麽好的閑情逸致,去耗費那麽多心思算計祁程兩家。這件事,他是授命於父皇的。

百裏皇族嫡長子早夭,二皇子被冊封為太子,他這排行老三皇子雖是嫡子,實際上卻連一個庶子,甚至庶女都不如。

在外人看來,他得了盛寵,驕奢**逸,揮金如土,可實際上,外人並不知道他要的一切,哪怕是一個金幣都不是與生俱來的,都是要拿東西去換的,要付出代價的。

這一回,他不僅僅敗走晉陽城,而且還得罪了神農穀,父皇豈會保他?

若換做皇族裏的其他人,父皇或許還會猶豫。但是,麵對他,父皇必定不會留餘地的,父皇會將他推出來擔起一切責任。要麽就是將他交給君氏皇族為停戰的人質,要麽就是將他交給神農穀處置,沒有其他選擇。

他從小就知道,父皇不愛他,而是……恨他!

他來求醫,不過是為了父皇最寵愛的義女,讓她去同父皇求情罷了。

如今,這條路也被封死了。

萬晉皇都,他是絕對不能回的。

思及此,再見河道上那漸漸遠去的身影,百裏明川徑自嗬嗬笑了起來,這笑裏頭的滋味,怕是他自己才能懂吧。

“主子,您這是怎麽了?”

女侍從很不可思議,在她的記憶中,主子從來都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哪怕是不折手段,主子想要的都一定會搶到底。

而如今,主子竟眼睜睜看著大好機會溜走,他到底是怎麽了?

百裏明川沒理睬女侍從,直到孤飛燕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河道上的雲霧裏,他才起身來。

他那雙狹長好看的丹鳳眼裏,掩去了方才所有情愫,仍是那麽傲慢恣意,好似什麽都無所謂。

他一邊慵懶懶地伸懶腰,思索了許久,才道,“罷了罷了,本皇子也不想回去,本皇子正好去師父那耍耍。嗬嗬,他老人家該想本皇子了。”

是的,百裏明川有師父,是一位姓古的古怪老家夥。

說起師父,百裏明川笑得純粹幹淨,就好似一個幸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