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緊他。”

陶然居空無一人的洗手間裏,沈安途正靠在洗手台邊,用臨時的手機和西蒙通話,鏡子裏倒映著他豔麗的眉眼。

沒人知道塬濱海港那具屍體是沈安途下的套,他的對手們巴不得他死在飛機事故裏,隻有真正的凶手知道沈安途還活著,所以當其他人都覺得那具屍體是沈安途的時候,凶手反而會裝作堅信沈安途沒死,從而減低自己的嫌疑。

“DNA 比對結果出來了嗎?” 沈安途的語速很快,現在距離他離桌已經過去了兩分二十八秒,他的時間很緊。

“出來了,如您所料,吳康雅的確是沈開平的親生女兒。”

沈安途的飛機事故一個關鍵疑點就在於雲翼公司和他沒有恩怨,要說有人操縱雲翼公司報複沈安途,那好歹也有個由頭,可沈安途得罪過的人太多了,這些人中與雲翼公司有jiāo易的又數不勝數,這時候沈安途想到了自己那個表妹吳康雅,她是雲翼公司與沈安途有直接jiāo叉點的地方。

沈安途笑著捋起頭發:“這就說得通了,沈開平那麽重男輕女,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要,卻把妻子妹妹的女兒留在身邊照顧有加?吳康雅這麽多年沒有聲音不代表沒有怨氣,沈開平死後連一點股份都沒有留給她。”

沈安途對吳康雅的印象很淡,因為這個女人外貌不突出,氣質yīn鬱,也不怎麽願意和人來往,沈安途甚至都沒有跟她說過話,但沈家的血脈即是原罪,這都是沈開平的錯。

是沈開平與妻子結婚後本性難改,同小姨子胎珠暗結,自然,沈開平當然是不可能認的,那麽這對母女生活的艱難程度便可想而知。

沈開平把這件事隱瞞得很好,西蒙能查到的不多,隻知道這位沈開平的小姨子一直沒有嫁人,平白懷孕後始終不肯說男方是誰,並且三十歲不到便香消玉殞,到死都為人詬病。

這還沒完,沈開平重男輕女到了極點,他也許出於愧疚一直養大吳康雅,卻始終不認她,他這輩子都沒有認一個女兒。

再看看她的哥哥們,即便無能如沈超沈奇,還是可以在公司裏作威作福,什麽都不用做就能吃著公司的紅利風風光光過日子。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吳康雅,心裏積攢了多少怨氣恐怕不是常人能想象的,這時候一點點小小的火星就能毀掉她所有的理智。

是誰知道了吳康雅的身份?許諾了她什麽好處?沈家人的名分?錦盛的股份?或者兩者都有?

“去查查她跟石、範、刁三人的往來,不可能沒有一點痕跡…… 等等,既然雲翼跟他們幾人都有聯係,你恐怕查不到東西。這樣,你讓虞可妍去試她,拿更大的好處給她,就說能讓她進董事會……”

沈安途還沒說完,聽筒那頭就插進來一個嬌媚的女聲。

“我都給你當了兩個月的苦力了,你竟然還要使喚我!凜凜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是虞可妍。

沈安途歎氣:“再說吧,把手機還給西蒙。”

“沈凜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可告訴你,隻要我這個正宮還在,你的那些小情人就都是妾,明白嗎?”

沈安途知道她的性子不能來硬的,於是他隻能壓下急躁耐心哄道:“好好好,你是正宮你是正宮,離股東大會還有十天不到,辛苦你去試探一下吳康雅,她不見得會相信你,卻一定會著急,畢竟我失蹤後雲翼公司倒閉了,但她背後那人還在暗處藏得好好的。”

三分鍾後,沈安途掛斷電話,把手機卡拆了扔進馬桶衝掉,又去洗手台洗了手。

他在鏡子前理好頭發,讓劉海妥帖地遮著眼睛,重新偽裝成溫柔無害的樣子。

沈安途走出洗手間,門口的保潔推著清潔車進入,兩人擦肩而過時,沈安途手裏握著的臨時手機消失了。

“你怎麽不吃了?” 沈安途回到包間的時候,謝鐸靠在椅子上抽煙,他的碗是空的,沈安途的碗裏倒是滿滿堆了一堆。

謝鐸很少當著沈安途的麵抽煙,自那天在溫泉酒店沈安途快抽完了兩包煙後,他就要求沈安途再不許碰這東西,家裏的煙被收得一gān二淨,他自己也不抽了,但今天不知道怎麽的又抽了起來,還在和沈安途的飯桌上抽。

“沒胃口,吃不下。” 謝鐸的目光透過朦朧的煙霧落在沈安途身上,像是看透了什麽似的,讓沈安途有些心虛。

“再吃一點吧,這魚味道很好,我給你把刺挑了,你再吃兩口?” 沈安途沒等他回答,夾了一塊魚尾上的活肉到碟子裏,小心地挑著毛刺。

挑刺很費功夫,但沈安途很有耐心,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他的筷子靈活地扒開魚肉,順著肉的紋理一個一個挑走細刺,他怕謝鐸等急了,挑完一小塊就送到他嘴邊,用那雙閃著光的眼睛看著他,沒人能夠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