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飛鷹墜落
徐長青第一次見到孔有德，準確的說，第一次見到孔有德的烏真超哈營，還是在當年的鬆錦時。
那時，宣府鎮總兵官、老將楊國柱差點被烏真超哈的紅衣大炮轟死，山西總兵李輔明也讓烏真超哈的人好一通教育，若不是徐長青拚了命提點，明軍主力可能在開戰的第一天就要崩盤。
而那時的孔有德和烏真哈超也是意氣風發，極為的鋒銳，為了避過他們的鋒芒，徐長青都不知道耗死了多少腦細胞，卻還是差點就付出大代價。
但接下來的幾年，孔有德和烏真哈超雖也偶爾露麵，卻更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再沒有當日的輝煌。
想著，徐長青的眉頭不由越皺越緊。
孔有德的‘複蘇’，可絕不是個好訊號。
這代表著，多爾袞已經拋卻了很多東西，開始走皇太極的路子，要開始重新重用漢人奴才了！
“砰砰砰……”
時而響起的清脆鳥銃聲中，烏真超哈差不多有三四百號人、已經往前頂了上百步，看似零散卻又頗為的規整，就是利用個人能力放冷槍，竟然生生頂的趙增金部主力動彈不得。
北路與南路，紅娘子部和王洪洋部都已經開始大麵積進入清軍戰陣了，趙增金部此時還被卡在清軍工事外，急急的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卻是沒辦法。
因為這種狀態趙增金也不敢貿然往裏衝，萬一這陣地裏還有炸藥包殘留，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呼。”
徐長青不由長長吐出一口氣。
孔有德這廝，是想用這種方式把模範軍的熱氣球給逼出來啊！
“大帥，讓我上吧！給我一炷香，不，半柱香就夠了，我一定會傳回來韃子陣地內最精確的消息！”
這時，一直在徐長青身邊值守、遲遲沒有得到命令的張太平再也坐不住了，急急出列請戰。
他雖然年輕可不傻，烏真哈超此時這種作戰方式，看似是沒有給模範軍造成什麽大傷亡，但對全局的影響力是無以複加的，模範軍必須要迅速做出改變！
徐長青想了一下，點頭道：“不要貿然，要首先保證自己的安全！”
“是！”
張太平大喜，急急去準備。
徐長青眉頭皺的更緊，潘多拉魔盒，已經處在開放的邊緣了！
不過，徐長青很快又釋然。
清軍轉變思路、戰力變強，也不完全是壞事，有清軍這個‘試劍石’在，一旦模範軍邁過去，再麵對周邊區域，包括麵對那些‘文明社會’的白毛番鬼時，必將會更有底蘊與自信！
……
“哈哈，恭順王這廝做的不錯，很不錯！我以前倒真沒發現他有這種本事呢。哈哈哈……”
九仙山上，看到孔有德用這麽小的代價便取得了這麽好的戰果，多鐸忍不住肆意大笑。
雖然他們準備極為充裕，早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但模範軍熱氣球不出，就猶如那遮天蔽日的烏雲，大清各部誰的心裏又能踏實？
如果此時孔有德能逼出模範軍的熱氣球，哪怕隻逼出一部分，必將是大清國的首功。
代善、濟爾哈朗、阿濟格、阿巴泰等人也都是振奮起來，事情比預計中還要更順利。
多爾袞的眉眼間也露出笑意。
老八那個死胖子，究竟是有他的長處啊，多爾袞也是到了現在才明白，為何，老八會投入那麽大代價，不遺餘力的提拔、重用那些漢人奴才了。
隻要給他們機會，他們的表現，往往能比想象中更好！
“熱氣球！”
“模範軍有熱氣球出來了！”
這時，有眼尖的奴才忽然高呼。
眾人趕忙看過去，果然，有一架模範軍的熱氣球，正飛速的朝著孔有德部這邊飛過去。
眾人本來還很興奮，可看到竟然隻有一架熱氣球，明顯是偵查用的，頓時又有些喪氣，模範軍這幫狗雜碎，還真的是能沉得住氣啊。
多爾袞卻是猛的振奮起來，死死的鎖定戰場區域！
孔有德這廝，還能不能給他更好的驚喜呢？
……
“爺，模範軍有熱氣球來了！”
烏真超哈戰陣內，眾人一時也都有些**，便是鼇拜都止不住期待的看向了孔有德：“恭順王，能不能把這玩意兒弄下來！”
孔有德眯著眼睛仔細看著飛在天空中至少有一百七八十米的熱氣球，一時並沒有說話。
他對此早有準備！
而且準備了絕不是一天兩天！
就是為了找個機會，能使出來，一戰成名，在大清國獲得更多的話語權！
此時雖是個極好的機會，但卻是隻有一架熱氣球，明顯隻是偵查用的，又讓孔有德有些猶豫了。
若是現在便將這熱氣球打下來，讓模範軍有了準備……那，他這麽長時間的籌謀布置，極有可能就要打水漂了。
思慮片刻，孔有德一咬牙，心中也有了決斷！
模範軍有準備便有準備吧，總得先把他孔有德的功績拿到手，必須要先在攝政王心裏掛上號！
想著，他擺手招過一個親隨奴才，低低耳語幾句。
奴才趕忙重重點頭，迅速不見了蹤影。
……
“張爺，問題應該不是太大。中間部分或許還有差池，但兩翼應該沒什麽問題了。隻要咱們的將士們順著兩翼插過去，韃子也沒辦法！”
天空中的熱氣球上，一個三十出頭的夜不收把總，正在扯著嗓子對著張太平的耳朵低吼。
他的資曆無疑比張太平更老也更紮實，是模範軍中的實權派，按說無需對張太平這種這麽年輕之輩如此，但張太平此時已經成為模範軍中一個新的明星，簡直有點傳奇，軍中向來是實力為尊，張太平儼然已經有了被尊重的資格。
不過問題雖是已經略微清晰，但張太平依然不敢怠慢，隻對這把總點了點頭，卻沒有讓熱氣球的駕駛員停止飛行。
張太平非常明白徐長青需要他做什麽，所以，他必須要比別人更細致，更精準，決不能出現紕漏！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若是他判斷失誤，影響的可就是趙增金部數百上千兒郎們的性命！
很快，熱氣球已經掠過劉良佐部前哨陣地，進入了中段。
把總也止不住緊張起來，低吼著提醒道：“張爺，咱們不能再往前了，要小心韃子有陰招！”
模範軍熱氣球雖是對清軍有著絕對壓製力，卻並不是無敵的，兩軍這些年交戰的過程中，模範軍墜毀的熱氣球已經高達近三十架，所以部隊在對熱氣球的規範上也很完善了，要始終保留餘地，不要以身犯險。
否則，真要運氣不好，清軍中的神射手用火箭都有可能把熱氣球射下來。
張太平此時儼然也承擔了很大壓力，死死的咬著牙。
他心裏已經有了一些判斷，但還不是太過精確，底下的清軍戰陣中，雖是有諸多土牆被炸的不成模樣，一片狼藉，但許多地方依然有空間，若是真有炸藥包陷阱絕不足為奇！
甚至，這種狀態工兵兄弟們都不好排查，他必須要瞪大眼睛再瞪大眼睛，給部隊最準確的提醒。
“善爺，再往前片刻，片刻就好！”
張太平猶豫片刻，對身邊的把總善爺道。
善爺仔細看了片刻，見周圍並沒有幾個韃子，並沒有太多危險，咬牙道：“那就片刻！張爺，咱們不能再耽擱了！”
“好！”
隨著善爺招呼駕駛員，這架為偵查而生的輕型熱氣球繼續往前。
“轟！”
但就在這時，底下淩亂的廢墟裏，忽然傳出一聲轟鳴。
“不好！”
張太平還沒反應過來，善爺忽然一把用力的抱住了他，猛的將他撲倒。
“善爺，這……”
張太平剛想說些什麽，忽然聽到旁邊的駕駛員一聲尖呼：“兩位爺抓穩扶好了，咱們被擊中了，必須馬上撤離！”
“什麽？”
“被擊中了？”
張太平剛想抬頭看，忽然感覺熱氣球陡然搖擺起來，迅速失去了平衡，張太平隻看到頭頂上的熱氣球有一個部位正發出激烈嚎叫，卻是根本來不及看清到底是發生了什麽，隻能本能的死死抓住了籃筐底部的一個扶手，咬著牙不讓自己再發出聲來。
“轟，轟！”
但底下的烏真超哈明顯不隻一手準備，隨著第一擊命中目標，緊接著又是兩聲巨響。
本來差不多還能保持著一定平衡的熱氣球，這下子徹底受到了重創，已經兩麵漏風，根本再吃不住風力，‘啪啪’的來回亂擺。
也就是操控熱氣球的駕駛員經驗極為豐富，也是真的不怕死，還在死撐著熱氣球往模範軍戰陣的方向飄，否則，他們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墜落了。
然而即便暫時還能撐一下，他們卻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恭順王立功了，立大功了！他竟然真的把模範軍的熱氣球打下來了！”
九仙山上，看著這架模範軍的熱氣球儼然失去了控製，馬上就要隕落在地，多鐸簡直無法形容的振奮，隻覺渾身四萬八千個毛孔沒一個不舒坦。
多爾袞、代善、濟爾哈朗、阿濟格等人也都是止不住的興奮，根本無法控製！
終於！
終於啊，他們終於可以從容的擊落模範軍的熱氣球了！
此時，雖是隻有一架，而且隻是偵查所用，包括會讓模範軍戒備，但此時這個場景卻是無以複加！
不隻是中軍這邊，大清各部戰陣此時都在看著，無數人已經止不住的高呼起來。
這對大清國整體氣勢的提升，將是千金、萬金都無法買來的。
“幹得漂亮，漂亮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恭順王，爺我算是服了，服了啊，哈哈哈……”
這邊，鼇拜更是興奮的無以複加，忍不住手舞足蹈，放肆的大笑，多少年了，都沒有這麽真正的肆意過。
孔有德也止不住緊緊握住了拳頭，眼圈都有些紅了！
付出了這麽多，乃至他自己都自掏腰包賠進去了近萬兩銀子，終於是值了，值了啊！
……
然而。
此時趙增金部，包括身後的模範軍主力戰陣，無數模範軍的將士都有些懵了。
所有人都有些無法形容此時的感覺，目光全是被這架熱氣球吸引，看它的命運，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