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虎落平陽被犬欺
當年總統府辦公室有句名言：“從這裏出去的計劃，都是天才般的，可是執行卻……”
送走了朱由棷，徐長青一時也有些煩躁的來回踱步。
登萊此時的局麵，比兩淮強點，卻也強不了太多，唯一拿得出的門麵，便是登州、萊州、包括這邊的青州一直堅挺了。
究其原因，最核心的便是他們不聽徐長青的招呼，很多人舍不得家業，舍不得城池，不肯執行遊擊戰。
這就導致阿濟格沒怎麽費力便滾起了第一個雪球，隨之便引發了連鎖反應。
許多已經隱入深山老林裏的鄉紳團練武裝，隨著城池被破，心態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加之被漢奸出賣等各種原因，先後被阿濟格逐個擊破，被抓了當奴才、炮灰，形成了對登、萊這種大城的攻擊力。
若按照徐長青在戰前的籌謀，隻要各部認真執行，哪怕不全部執行，隻執行一半，阿濟格絕對在登萊地區占不到半分便宜。
他們根本找不到輔助的人手。
好在王廷臣和劉肇基兩個老油條都很堅挺，青州這邊也準備充裕，給許多幸存的團練武裝不少底氣，還有不少人不肯任命，在堅持鬥爭，讓阿濟格不能流暢起來。
總體而言，此時的青州與登萊，明軍與阿濟格部在五五之數，明軍奈何不了阿濟格，阿濟格縱使有些收獲，卻也難奈何登、萊這種核心。
“報——”
“海城最新戰報——”
這時，有親兵送來了海城最新的戰報。
徐長青接過來看了看，精神頓時好了不少。
僅僅今天白天的時間，暫時留守海城的張虎部便是擊殺了豪格部真滿洲八十餘人。
這兩天時間，已經利用這種設伏的模式，擊殺真滿洲超過二百人，不說斷了豪格一臂，卻也差不多了。
不過此時阿濟格有進逼青州的跡象，徐長青終究還是對青州不放心，想了一會兒，招呼親兵去給張虎部傳令，讓他們收網，讓豪格部把消息傳出來。
如果時機合適，在與清軍主力交戰前，先懟阿濟格一次，倒也不錯。
對大明，對華夏民族而言，阿濟格這廝，可是雙手沾滿了鮮血的劊子手！
……
隨著張虎部收網撤退，過來追趕主力，豪格關於模範軍主力的消息，終於是送了出來。
次日一大早，趕著十幾萬漢人奴隸正在圍攻萊州城的阿濟格，第一個收到了消息。
一眾奴才們不由炸了鍋。
“主子，這，這不能夠吧？徐長青這廝若是沒得失心瘋，怎麽可能出城來？難道他還想跟咱們大清主力決戰不成？”
“肅親王是不是有點魔障了，這種消息豈能亂報？”
“保不準那，肅親王這段時日不好過，說不定真會出什麽幺蛾子……”
一眾兩白旗的主子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的恍如幾百隻鴨子在亂叫，第一反應都是不相信這個消息的準確性，以為是豪格在搗鬼。
畢竟，他們大清國這段時日的勢頭又重新上來了，他們若處在徐長青的位置上，怎會如此亂來？
肯定首選先縮著，穩固全局。
阿濟格也緊緊皺起了眉頭，沉思不語。
便是他此時也吃不準這個消息的準確性。
說實話，他雖與徐長青和模範軍的交手中沒吃過太大虧，卻畢竟有這麽多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眼前，他對徐長青和模範軍還是很忌憚的。
這消息若是真的倒好了，若是假的，他的整個戰略都要受到影響。
半晌，看奴才們還是吵吵個沒完，阿濟格終於忍不住出聲：“肅靜！都給本王閉嘴！”
一眾奴才們頓時不敢再說話，都是眼巴巴的看著阿濟格。
“判斷這個消息也不難，派人去看看就知道了，徐長青不出來也就罷了，若是敢出來，嗬嗬！”
阿濟格陰聲一笑。
眾人也都止不住興奮起來。
若是能滅了徐長青，這該是何等規模的功績？
乃至，他們的主子阿濟格更進一步，擠掉他的兄弟都是並非沒有可能啊……
看成功勾起了眾人的興致，阿濟格嘴角邊微微翹起一絲弧度，但很快便又收斂起來，冷聲道：“機會隨時都有，就看咱們能不能抓住了！今日，咱們再最後攻萊州城一次！若是攻克，萊州所有財物、女人，本王現在便做主，全都賞給你們！”
“主子爺威武！”
“哈哈，主子爺，您就瞧好吧！”
“勇士們，咱們該出死力了……”
簡單軍議後，阿濟格麾下的兩白旗諸部迅速氣勢洶洶的匯聚，準備再次對萊州城發起衝擊。
……
“帥爺，情況不太妙啊。阿濟格這條瘋狗是想玩命那……”
萊州城頭上，看著阿濟格部迅速匯聚起了七八個牛錄，至少五六千人的龐大規模，一眾人等誰的臉色也不好看。
王廷臣的眉頭也緊緊皺起來。
他在今天早上也收到了徐長青的親筆信，得知了徐長青的計劃，也預料到阿濟格今天有可能會發飆，卻沒想到，阿濟格居然一大早就這麽衝，要跟他真搏命。
王廷臣本不想把徐長青出城找清軍主力主動幹的消息透露出去，怕影響到軍心，畢竟，就算徐長青有一些把握，其中風險還是太大了。
可此時，阿濟格要玩命，他也來不及留手了，大呼道：“你們這幫兔崽子怕個球子的！知道阿濟格為什麽要玩命嗎？因為咱們海城候爺已經出兵魯南，要找多爾袞主動幹了！阿濟格這狗兒子的至多明天早上，乃至今天傍晚就要退兵！所有人都有了，都給老子提起精神來，幹個狗日的！”
“這……”
“哈哈，海城侯爺威武！”
“弟兄們，幹狗韃子哇……”
王廷臣麾下這幫老遼兵油子的確有點怵清軍，但也要分什麽情況。
沒有希望、壓力沉重的時候，誰儼然也不敢真玩命，肯定還是要苟著，可此時，徐長青都出兵了，形勢已經明朗，那還苟個屁啊，肯定是多搞幾級韃子首級升官發財啊。
很快，萊州城的士氣便高昂起來，一個個猶如打了雞血。
……
這種變化很快便引起了阿濟格的警覺，眉頭皺的更緊，喃喃道：“難不成，徐長青出城的消息是真的？”
這就讓他不得不多留一手了。
猶豫了片刻，阿濟格直接撤回來三個牛錄。
這讓的萊州城壓力不由大減，一片歡呼。
兩白旗各部也都明白了阿濟格的意思，不再是真玩命，而是開始佯攻。
有徐長青這‘大肥肉’吃，誰又願意吃萊州城這破鹹菜？
……
就在萊州城這邊的攻勢逐漸鋪展開來的時候，午時出頭一點點，已經相繼匯聚到濟寧城下的多爾袞、多鐸諸部，也收到了豪格的消息。
多鐸不可思議般道：“這，這該不會是真的吧？徐長青難道不想過了？咱們的主力雖說還需要三兩天才能匯聚齊全，可，徐長青要到這裏來，至少得十天八天吧？”
此時他們的王帳雖是都過來，但大清國此次在兩淮的收獲太過肥美了，諸人都有不少進賬，都需要處理分配，這就導致他們的主力匯聚過來還需要一些時間。
不過，對於濟寧城而言，單單是他們這幫人的王旗，便足夠嚇破人的膽子了。
濟爾哈朗皺眉道：“倒並非沒有這種可能。徐長青現在的日子很不好過，非常被動，已經影響到他的根基。按照徐長青的性子，狗急跳牆也並非不可能。攝政王，咱們必須得早作準備。”
這些時日連日奔波，疲憊不堪的老代善此時都振奮了不少，點頭道：“鄭親王所言不錯。觀徐長青發跡之路，多是不走尋常之道。他對詭道的理解，遠非常人可以企及！若是他真出來，想來是已經有了穩妥的準備。不過，這對我大清而言也是好事。若是能在野戰中解決徐長青，那就再好不過了……”
其他眾人也紛紛表態，都有些激動的不成模樣。
現在的形勢已經明朗了。
南京小朝廷，根本就不足為慮，整個大明的脊梁，國運，全靠徐長青一人在撐著。
隻要滅了徐長青，一切幾乎瞬息可定。
結束了軍議，讓眾人回去準備，跟徐長青好好來一場決戰，多爾袞也有些止不住的摩拳擦掌。
不多時，範文程、洪承疇、索尼、寧完我等文臣便去而複返。
到了這個程度，多爾袞也有些理解皇太極當年為何要重用漢臣了，比如這種時候，漢臣絕對比滿蒙王族好使，因為凡事必須得有兩手準備。
徐長青豈是好相與的？
“說說吧，諸卿，你們有什麽思量？”
多爾袞炯炯有神的看向幾人。
寧完我率先開口道：“攝政王，徐長青此人，虎狼也！咱們這段時間把他逼的有點急了，他和模範軍恐都憋著不少怨氣。以臣之見，此役，我大清當以圍攏為主，小火慢慢熬，先耗掉他們的銳氣，再徐徐圖之。不宜直接硬剛他們此時鋒銳的爪牙。”
多爾袞不由笑著點頭。
範文程、洪承疇、索尼幾人也是止不住點頭。
寧完我這廝雖然好賭也好色，許多地方上不得台麵，但是不能否認，這人是有大才的，眼光極為歹毒。
範文程不善軍事，倒是想發言，一時卻吃不準，便不貿然，耐心思量。
索尼道：“攝政王，奴才也讚成寧大人這方略，我大清諸多勇士出征已經有些時日，都已疲憊，的確不宜硬剛徐長青虎狼之鋒芒。可以濟寧、曲阜為誘餌，將其拉到此地。屆時，我大清以逸待勞，是攻是圍，是進是退，便皆由我大清而決也！”
多爾袞愈發滿意的點頭，這些方略，正合他意。
不過看洪承疇一直愁眉緊皺，多爾袞微微蹙眉道：“洪卿，你有何思量？”
洪承疇這才回神，忙恭敬道：“攝政王，臣也讚成寧大人和索大人的方略，但是臣以為，徐長青極為狡猾，恐不是那麽輕易上鉤，他恐怕不會輕易鑽到濟寧、曲阜一線。咱們若想完成這個方略，須得更仔細的籌謀……”
“這個……”
幾人臉色都是有變。
寧完我的老臉更是直接黑下來。
什麽玩意？
拆他的台嗎？
多爾袞卻是愈發對洪承疇讚賞。
這就是書生與實幹派的區別。
寧完我縱然大才，卻明顯缺乏一些實幹，洪承疇在大方略上比寧完我要差些，卻實幹經驗豐富，正好彌補寧完我的不足。
“嗬嗬，洪卿所言也有道理。咱們便仔細商議嘛。來人，去烤一隻肥羊，再取些美酒來！今日，本王要與幾位愛卿詳談！”
“喳。”
隨著幾個奴才急急去忙活，寧完我的臉色這才好看起來，卻是已經將洪承疇嫉恨上。
洪承疇微微歎息一聲，臉上雖是強顏歡笑，心裏卻是止不住的悲涼。
他今天根本沒有跟寧完我爭鋒的意思，隻是就事論事，卻是已經被寧完我這個小人給嫉恨上……
這他娘的，虎落平陽被犬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