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南洋漢人的現狀

“卑職等,見過大帥……”

碼頭上,在遮天蔽日的旌旗映襯下,徐忠,徐紅,二狗等數十名將官,無比激動的跪倒在徐長青麵前。

二狗和紅叔已經完全變成了黑鐵蛋兒,便是一直很白淨的徐忠,此時也似乎剛從小煤窯裏爬出來。

其他人也皆是如此,那種風水日曬的感覺,根本揮之不去。

但在這黝黑的膚色之後,他們的那種堅毅,挺拔,卻不是之前可以比擬。

“好,好啊!忠叔,紅叔,二狗,眾位弟兄,你們辛苦了!你們是我海城,是我山東左協的英雄!”

徐長青親自將眾人依次扶起,周圍頓時響起了浪潮般的歡呼。

以前,山東左協的水上力量就很強大,這也一直是無數山東左協人的驕傲,而此時,居然一下子又回來這麽多船,山東左協以後的水上力量必然會更龐大,有這種龐大的力量保護著大家,大家又豈能不振奮?

徐長青與眾人見完李,便是李岩和政事署眾人。

老兄弟們自不用說了,李岩、李紅雲他們這些後來者,此時常年居於上位,不論氣勢還是手段,都已經頗具大佬風範,很快,一幫人便熱切起來,也將周圍的氣氛搞的更加熱切又放鬆。

範永鬥看著這一個個如狼似虎的身影,心中不由長歎息一聲。

這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還好。

還好他抓住了機會,否則,一旦站在了徐長青的對立麵上,他真的不敢想象那種後果。

碼頭的歡迎儀式很大,估計要持續到傍晚,其中準備了諸多活動,贈送禮品之類,讓百姓們更有參與感,從而更加深凝聚力。

但這些活動徐長青就不會參與了,與忠叔,紅叔,二狗三人,同乘一輛馬車,返回官廳。

本來,二狗他們出海時,徐長青預計至多一年就能回來,卻是不曾想,這一去就是近兩年,二狗他們有無數話要對徐長青說,徐長青也有眾多的問題要問他們。

“大帥,南洋那邊,真的遍地是寶。咱們這兒種莊稼,一年才收一次,那邊,一年能有個三四次,而且,那些地太好了,不用怎麽管莊稼都能瘋長。尤其是各種水果,簡直漫山遍野都是,那些土人,根本都不幹活的,每天去山裏摘點水果就能過活了。可惜不能帶回來……”

二狗是徐長青的鐵杆兄弟,稍稍寒暄,這裏又沒外人,二狗馬上就敞開了,開始滔滔不絕的對徐長青敘述起他在南洋的見聞。

徐長青也是不斷點頭。

莫說南洋了,便是海南島,莊稼的生長速度也是北方望塵莫及。

得天獨厚的優勢,這些區域內,並沒有受到太多小冰河的影響,可惜,不論是白人還是土人,生在福中不知福,根本就沒有加以利用。

一路說到官廳,這邊,李幼薇早就親自張羅好了豐盛的酒菜。

吳三妹、初雪、唐鈺她們,也都是代表徐長青,出來見過二狗眾人。

尤其是得知了徐長青已經有了女兒,而且馬上還有好幾個孕婦要生產,眾人不由更加振奮。

因為政事署的諸多大佬都在碼頭忙活,這頓午宴也算是徐長青的家宴,大家更為放鬆,說起話來也沒什麽顧忌。

二狗喝了幾杯酒,這兩年積攢的鬱氣也開始止不住的噴發出來,有些暴虐的道:“哥,南洋那邊,不論是白毛猴子還是土人,都他麽該死!狗東西根本都不把咱們漢人當人看那!

我在南洋這幾年,單是咱們漢人的村子舉族被屠的事情,就有不下百回!

艸他娘的,那些王八蛋根本不是人那,連孕婦肚子裏的孩子他們都不放過啊!要不是忠叔和紅叔攔著,老子非把他們狗東西剁成肉醬,丟到海裏喂了魚!”

忠叔用力灌了一口酒,也有些壓抑的道:“大帥,以前咱們老說南蠻南蠻,我還有些不信,可此去南洋,我才明白,蠻子就是蠻子,老祖宗這麽叫,那絕不是沒有道理的。可惜,鄭家那麽大的勢力,卻是一直不曾往南洋發展,讓無數漢人百姓,就算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隻能帶著血往肚子裏咽。我們也是為了大局,能不跟那些雜種爭,就不跟他們爭……”

忠叔以前是很斯文的人,畢竟讀過很多年書,可此時,他說話都是帶上了不少髒字。

由此也可知,他是受到了多大的觸動,才會變的這樣。

紅叔見氣氛有些冷,忙笑著打圓場道:“咱們今天剛回來,說這些不歡喜的事兒作甚?來,大帥,卑職敬您一杯,咱們海城現在可是越來越好了,單看這城市裏,比那什麽馬尼拉和雅加達都要好多了。”

徐長青笑著喝掉了杯中酒,道:“這也不是不歡喜吧,而是事實。既然是事實,咱們就要認!隻有認了,知道了不足,咱們以後才能好好改進。不著急,咱們還有的是時間,忠叔,紅叔,二狗,你們慢慢說,我也好更詳細的了解下那邊的情況。”

“好來,哥。我正想說這些事兒呢,要是不說,憋在心裏,那他娘的真叫人不爽利……”

忠叔和紅叔剛才其實已經發泄的差不多了,本想轉移話題,可誰曾想,二狗這二愣子居然跟徐長青杠上了,也隻能無奈一笑,先繼續這事兒。

隨著二狗三人的敘述,徐長青的臉色也是越來越凝重,南洋漢人的現狀,著實是令人堪憂!

漢人去南洋討生活,早已經由來久矣。

具體什麽時候開始,徐長青一時也說不清,但唐宋時,雙邊的貿易量就已經很大了。

毫不誇張的說,漢民族,絕對是天下間最優秀的民族,甚至不用帶之一!

但是,常年經受儒家文化的熏陶,漢民族也有著許多‘毛病’,或者說叫劣勢。

最為顯著的一點,漢民族對‘尚武’精神明顯缺乏。

大家凡事都講究‘息事寧人’,‘和氣發財’,什麽‘韜光養晦’,但凡是能過去的事情,差不多就過去了。

而且,漢民族對血統也極為看重,一般情況下,但凡是有條件的人家,絕不會輕易與外族人通婚。

這就導致了漢民族諸多人,在南洋生活已經很久,卻是並未真正融入當地的生活。

土人懶散,這是公認的事實。

久而久之,諸多財富,自然也就更多的掌握到了漢民族的手中。

然而,這種狀態在西方殖民者沒有到來之前,還沒有什麽,畢竟,漢民族多年來的餘威還是很強大的,更不要提國朝還有三寶太監七下西洋,背靠如此龐然大物,除非真的是孤家寡人的亡命,否則一般人是絕不敢輕易挑釁這龐然大物的威嚴的。

可自從西方殖民者入駐之後,很多東西迅速變了!

這些白人憑借航海經驗和器利之憂,迅速便是平定了諸多土人勢力,興建起了雅加達、馬尼拉這種大型港口城市。

這雖說卡住了核心要塞,開辟了航路,然而他們究竟人少,往往幾十幾百人便是管理著偌大的土地。

這顯然不夠看!

更不利於他們統治的穩定。

但是他們也有著他們的辦法,便是分而劃之,搞民族仇殺!

漢民族本來就有錢,卻又鮮與土人們為伍,加之漢民族不好戰,大明此時對南洋的影響力已經微乎其微,很多東西,便開始爆發出來。

就猶如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土人在殺害了漢人之後,忽然發現,並不會受到懲罰,反而是會受到獎勵!

這就猶如一個地獄魔盒,無數惡魔開始被釋放出來。

縱觀曆史,在這方麵,其實西班牙人和荷蘭人還是low的,真正玩的溜的是日不落帝國。

後世的世界格局,有多半,都是這幫人留下來,管殺不管埋!

此時南洋之所以出現如此多的漢人海盜,這就是核心原因!

說著說著,忠叔忍不住落淚:“都是同根同族,咱們卻也隻能是看著,幫不上什麽忙,愧對那些鄉親們啊……”

“唰!”

二狗這時忽然抽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猛的放在桌上,眼淚也是如湧泉般往外翻湧:“哥,這把匕首,是馬尼拉附近的一個漢人海盜,紅妹子送給我的。可,我非但沒幫上她什麽忙,反而是把她害了,我們剛走沒幾天,他們就,就被狗日的坑死了啊……”

看著傷心欲絕的二狗,徐長青不由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忠叔、二狗他們雖然說的零碎,可其中許多東西,徐長青猜也能猜出來。

說起來,這事情也怪徐長青。

主要是船隊出發時,力量太過薄弱了,根本就沒有什麽動手的餘地,自保都是有些勉強。

不過,縱然心中難受,卻也必須要去接受。

冰凍三尺,又豈能是一日之寒?

這都是無數曆史積累的殘留啊!

以前,他們是沒有依靠,也找不到依靠,但此時,徐長青絕不會讓無數流落南洋的漢人們,再沒有依靠,任人欺淩!

……

說完了南洋漢人的事兒好一會兒,眾人這才逐漸調整過情緒。

忠叔也開始詳細對徐長青匯報南洋的現狀,畢竟,清單是清單,很多東西,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

“大帥,我來時已經聽說了,鄭家好像找過咱們?”

徐長青點了點頭。

忠叔精神頓時一振:“大帥,此去南洋,我們除了購買物資,收攏人手,也是發現了不少的好買賣。

其中,馬尼拉,雅加達,包括馬六甲地區的許多大家族,都非常想跟咱們合作。比如蔗糖,香料,珍珠,包括一些西洋的舶來品。

如果咱們能從他們手裏拿貨,由咱們的人來運輸,這成本價能低上幾倍!

隻要能跟鄭家那邊談好,依照咱們現在的船隊運輸能力,恐怕,單單是這海貿,就足以養活咱們這些人了。”

紅叔也興奮道:“大帥,我們回來的時候還特地去廣州打聽過,那邊的貨,比賣到咱們這邊其實高不了多少,多半價都讓狗日的白毛猴子掙了。而且,他們那邊很多貨居然是走陸路過來……”

二狗也開始興奮的補充。

看著三人激動的模樣,徐長青不斷點頭,胸腹中的熱血,也逐漸開始燃燒起來!

必須得加快速度,搞定鄭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