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白廣恩

徐長青掃視老七一眼,黝黑英挺的臉孔上沒有太多波動。

他並沒有著急有所動作,而是極為緩慢的挪動兩步,就猶如山林間那即將發動的迅猛獵豹,處在暴風雨爆發前那最後的寧靜。

剛才,洪承疇與白廣恩之間的溝通雖是略隱晦,可徐長青怎麽可能聽不懂其中的深意?

本來,他還想低調些穩著些,但洪承疇和白廣恩都把他徐長青當成毫無反抗之力的卑微棋子,他徐長青又豈能任由他們擺布?

此時雖是把洪承疇當做跳板,但他徐長青可不想到時候跟洪承疇一起投降滿清!

看徐長青這模樣,老七彪悍的臉孔上,輕蔑的笑意不由更甚。

‘這黑小子,人不大,掐頭不夠一碟子,花招倒是不少,可這花拳繡腿的有個鳥用?自己一隻手都能捏出他的屎來!’

徐長青自然注意到了老七臉上的輕蔑,這時,笑著一拱手,“這位大哥,請您賜教了。”

“唰!”

話音還未落,徐長青腳掌猛然反踏地麵,瞬間,他勻稱矯健的身姿,完全化為了黑色獵豹,一拳直接砸向了老七的麵門。

“唔...我....”

老七麵色陡然大變!

他對徐長青輕蔑,隻是因為徐長青的年齡和那種嬌生慣養的少爺秉性,一看就是被寵壞了的‘白條雞’。

可此時,徐長青陡然一出手,那簡直如雷霆閃電般的淩厲,使得他後心上冷汗都是止不住滲出來。

這小子,怪不得敢如此,有點道行的啊!

危機襲來,老七哪還敢怠慢?身形猛然一側,同樣一拳揮出,就想截擊徐長青的攻勢。

但下一瞬,讓老七瞳孔猛然放大的是~~,徐長青原本轟向他麵門的鐵拳,竟然不可思議的陡然一變,直衝向了他的鎖骨。

“哢嚓————”

“啊.....”

恐怖的骨裂聲和老七的慘叫聲同時響起,在這安靜的營地中簡直說不出的刺耳。

瞬間,所有人,包括洪承疇和白廣恩都是懵了。

隻是看到,黝黑少年傲然而立,強健的老七此時卻像是死熊般橫躺在地上打著滾哀嚎。

關鍵是這一切實在是有些太快了,許多人甚至根本沒看清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隻有寥寥幾個真正的練家子高手,眼神都是極為凝重的看向了徐長青。

這,這到底得有多少的腰腹力量和身體協調性,才能做出剛才這種動作來啊……

尤其是這黑小子的果決和狠辣,簡直就像是野獸,不出手也就罷了,一出手就是殺招,讓人汗毛都要倒豎。

如果剛才這黑小子下的是死手,老七已經是必死無疑!

怪不得,剛才身高馬大的馬虎子,也被他收拾的跟死狗一樣呢,這小子,還真是個不能招惹的狠人啊!

紅叔、光叔、趙增金、二狗他們也都是懵圈了。

早就知道他們的少爺很強,可,真是沒想到少爺竟然會這麽強啊。

這可是白廣恩、白.軍門麾下的親衛親兵,竟然被少爺....簡直就像是殺雞宰狗一樣給放倒在了地上......

但旋即,他們忽然反應過來,本來白大帥就看他們這些人不順眼,現在少爺竟然把白大帥的親衛親兵都給收拾了,那接下來這....

“好俊的身手!”

這時,洪承疇終於回神,忍不住擊掌讚道。

便是他的城府閱曆,也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幹脆利索的搏殺手段。

這個叫徐長青的黑小子,何止是個人才?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超級人才啊。

但洪承疇何等老辣?

他自是看到了旁邊臉上雖是掛著笑,眼神裏卻已經說不出陰翳的白廣恩,忙道:“來人,快去檢查下,這位老七壯士有無大礙?”

“是!”

有秦軍親兵忙過去檢查。

徐長青當然明白洪承疇的用意,忙恭敬對洪承疇和白廣恩行禮:“卑職魯莽,肯請督臣和白.軍門責罰!”

白廣恩哈哈一笑:“無妨,拳腳本就無眼,軍中切磋受傷,也都是人之常情。小徐子,倒是~~,本帥小瞧了你哩!”

白廣恩看似在笑,卻是似笑非笑,陰鬱的氣質,恍如禿鷲,讓人極為的不舒服。

徐長青隻恭敬一禮,便不再多話。

這位白廣恩白.軍門的簡曆,徐長青也是知道些的。

這廝,早年曾經是流民軍三十六王之一的混天猴手下的得力幹將,燒殺搶掠,簡直無惡不作。

後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官軍,還做到了薊鎮總兵這種高位上。

但徐長青記得,後來,這廝先投降了闖王李自成,之後在山海關一片石的決戰中,又在關鍵時刻臨陣反水,徹底將流民軍一脈賣了個幹淨。

這種妥妥的三姓家奴,又對自己家這邊有著明顯覬覦,徐長青顯然不準備跟他有什麽太好的關係,得罪就得罪了!

這時,有親兵已經為老七驗完了傷,臉色卻有些不太好看,恭敬對洪承疇和白廣恩道:“督臣,白.軍門,老七他…他的鎖骨斷了。恐怕,至少要休養幾個月……”

“休養幾個月?”

洪承疇的眉頭頓時皺起來。

他也沒想到,情況竟然會這麽嚴重,徐長青這黑小子的出手,竟然會這麽狠辣....

但徐長青畢竟是他看重的人,又是在這種公正公平的公開場合,他肯定不能隻管殺不管埋,笑著看著幾如要殺人的白廣恩道:“白.軍門,這事兒,倒是本官欠你一個人情了啊。”

“督臣哪裏話,卑職怎敢。”

白廣恩忙恭敬對洪承疇行禮,麵上雖是保持的不錯,可,他的手指都是無意識的顫動著,儼然已經將徐長青恨之入骨。

即便白廣恩的反應很細微,但依然沒有逃的過徐長青的眼睛。

徐長青黝黑英挺的臉孔上依然沒有太多波動,靜如平湖。

這種時候,本身就是死局!

若是在這種狀態還瞻前顧後,那還想著跳脫枷鎖?隻能是淪為最卑賤的棋子,任由他人驅使墊背!

已經到了這種狀態,別說區區白廣恩了,隻要能達成目的,就算是直接駁洪承疇的麵子,徐長青也在所不惜,必將一往無前!

洪承疇笑著點了點頭,卻是玩味的看向了徐長青:“小徐,你小子身上的尖刺兒,連本官都有些拉手哩。”

他倒是沒往深處想,能洞悉徐長青的決心。

畢竟,徐長青隻是個少年郎,一個少年郎,毛都沒長齊,又有多少機心?

但洪承疇卻必須要借著這個機會,好好敲打下徐長青,要不然,這小子雖是匹好馬,可還真是有點難以馴服呐。

當然,也是補給白光恩些麵子。

徐長青忙打蛇上棍,恭敬跪倒在地上:“卑職魯莽,懇請督臣責罰。”

洪承疇看徐長青瞬時便是將他的意思領會的如此通透,他也省了不少力氣,不由對徐長青愈發滿意,笑著看向白廣恩:“白.軍門,那~~,這個小刺頭,本官可就帶走咯?”

白廣恩又豈能不明白洪承疇的深意?

洪承疇必定會在事後補償他。

臉色也稍稍好看了些,笑道:“督臣,小徐這人我還是知道些的,的確是忠良之後。他的父親早年在遼地曾官至參將,與毛文龍、毛帥交情很好,後來,跟黃龍在旅順守衛戰時戰死。這小子應該得到了他父親的幾分真傳,也隻有您才能把他**到正途上。”

說著,他又看向徐長青:“小徐子,以後,跟著督臣,要忠於職守,盡職盡責,不能辜負了督臣的一番美意!否則,若敢作奸犯科,本帥絕饒不了你!!!”

“@#¥%……”

徐長青一時牙根子都恨得癢癢。

白廣恩這烏龜王八蛋,堂堂一品總兵官,竟然他麽的跟個娘們兒一樣沒有絲毫氣度,跟自己這區區總旗官來這套?

這他麽不是擺明了說,自己他麽的有‘海外關係’,與滿清三順王有關聯,腦後生著反骨嗎!

又想起白廣恩這龜兒子之後的舉動,這他麽還真是‘賊喊捉賊’啊,真不知道這龜兒子到底是怎麽竊取到了這種關鍵性的高位。

可惜,官大一級壓死人。

徐長青此時就算不爽,卻不好再在這種時候拂了白廣恩的麵子,那對洪承疇也是大不敬了,沉聲道:“謝白.軍門教誨!”

說著,徐長青偷偷看向洪承疇。

老洪在碰到白廣恩這種大刺頭的時候,到底又該怎麽搞呢?

果然,洪承疇的眼神一時略有飄忽,明顯在想著事情,但很快便恢複如常,笑道:“白.軍門,戰事即將開啟,你我諸人皆深受天子聖恩,當同心協力,精忠報國才行!等明天吧,明天我會令人盡快補齊你部後續糧餉。”

說著,洪承疇又掃視身邊諸將:“諸君,共勉啊!”

“是,督臣!”

周圍瞬時嘩啦啦跪倒一地。

徐長青也跪在地上,眼角不由微微有些**。

老洪這當家的,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