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介休範掌櫃

小船多謝!

次日早上,看著徐長青的馬車穩穩開走,秀兒拉著李蘭芳來到了房內,低聲責怪道:“姐,你,你怎的想的啊,你怎麽能下那麽重的手,你差點把他的手腕咬斷了知不知道?”

李蘭芳也有些心虛,但嘴上卻不肯認輸,啐道:“誰讓他那麽魯莽欺負我來著?秀兒,你別怕,我昨晚已經認他做孫子了。”

“……”

秀兒瞬時要吐血。

她實在無法想象,她這個姐姐到底是什麽腦回路啊。

不過,更讓秀兒無言的是,徐長青明顯對她這個姐姐更感興趣,被她把手腕都咬的鮮血直流,卻愣是沒追究。

這也讓秀兒意識到,她必須得轉變思路了,絕不能對李蘭芳貿然,必須要好好維持著。

否則,一旦沒有了李蘭芳的支持,她恐怕很難鬥過陳圓圓和卞玉京兩個大花魁。

“姐,我是真不知道說你啥好了,昨晚你不知道他對我多凶。”

“啊?昨晚上他欺負你了?秀兒,你別怕,姐幫你找回公道來!”李蘭芳臉色瞬時變了。

她可以允許徐長青欺負她自己,卻是絕不允許徐長青欺負她的妹妹。

但秀兒的俏臉卻瞬時紅了,她這個愚鈍的姐姐,明顯理解錯了她的意思,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這時,李蘭芳也回過神來,俏臉也開始發燙,“秀兒,那個,我好像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會了啊。”

看著李蘭芳逃一般離去,秀兒不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的撫摸起了她的小腹。

現在形勢雖說還在控製之內,可,如果她的肚子不爭氣,那,說什麽也沒用了。

……

“伯爺,您這邊請。”

半個時辰後,徐長青來到了外城白紙坊附近的一片棚戶區的一幢獨棟院子內。

這院子隔壁不遠,隻隔著一條一米多寬的水渠,便是京營西大營的一處駐地,也正是當初徐長青和王承恩來挑匠戶的那個駐地。

院子外普普通通,看著也不大,裏麵卻是別有乾坤,亭台樓閣,假山流水,好不愜意。

彎彎轉轉來到院子裏,吳三桂早就在這裏等候多時了,他身邊還有一個十分靈動的綠裙少女,正陪著吳三桂烤一隻小羊羔。

看到徐長青過來,綠裙少女趕忙深深一禮:“見過忠義伯爺。”

吳三桂卻起身都懶得起身,笑道:“長青,來,坐下喝口茶稍等,馬上就好了。”

徐長青笑著過來,綠裙少女趕忙幫徐長青搬過一個小圓墩,徐長青順勢坐下,笑道:“二哥好情調啊。”

吳三桂沒好氣的白了徐長青一眼:“不好情調怎麽辦?二哥能給你比嗎,兩大花魁都入房了。噯,你手上這是怎麽搞的?”

吳三桂這時也發現了徐長青手腕上纏著的繃帶。

徐長青不由苦笑:“不小心讓家裏小狗給咬了一口。”

“哈哈。”

吳三桂大笑:“長青,沒想到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旋即便笑的前仰後合。

徐長青白了他一眼,也懶得跟他計較。

綠裙少女俏臉也有些泛紅,看徐長青看過來,她忙羞澀的垂下了頭,對徐長青輕輕一禮,低聲道:“伯爺,我,我去叫父親。”

看著綠裙少女離去,徐長青微微眯起眼睛,居然能讓吳三桂在這裏招待客人,這位來自山西的老爺,真的可以的。

吳三桂笑道:“小檀不錯吧?給你準備的。”

徐長青麵色微微一變:“二哥,咱們弟兄,你可不能給小弟我挖坑啊。”

吳三桂取出匕首,笑著割了已經金黃色的小羊羔上一片肉,慢斯條理的放入嘴中:“兄弟,哥幹嘛要坑你。老話怎麽說的來著?給你你就收著!這些山西老西財大氣粗,不要白不要,這麽可人的丫頭,嫁妝還多,你難道想便宜別人?”

“二哥,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我怕人家胃口太大,我滿足不了啊。”徐長青還是保持著足夠的謹慎。

這個山西人,決不能等閑視之!

吳三桂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來,嚐嚐二哥的手藝,好久沒有這麽輕鬆寫意了。”

徐長青陪著吳三桂在這邊吃了幾口羊肉,一個粗布麻袍、身形消瘦、留著一縷花白山羊胡的老者,在綠裙少女的攙扶下,快步陪著笑朝這邊迎過來:“忠義伯爺,老夫這幾日身體不適,勞煩您久等,真是老夫的罪過呀。”

說著,他深深一禮到底。

吳三桂笑道:“長青,這位便是我的老朋友,山西介休的範永鬥,範掌櫃。嗬嗬,範掌櫃可是個豪爽之人,這些年,二哥我的軍需物資,沒少勞煩範掌櫃幫忙。”

“平西伯爺厚愛了,老夫不敢當,不敢當啊。能為我大明,為平西伯爺效力,這是我範家的榮幸那。”

範永鬥趕忙又對吳三桂恭敬行禮,姿態極低。

“範掌櫃,久仰大名!”

徐長青心中好笑,吃裏扒外的二皮臉,搞的自己跟大明忠烈一樣,真是會玩啊。

不過,麵上徐長青肯定不會輕易表露出來。

看徐長青態度柔和,範永鬥也放心不少,在這邊坐下來,又招呼綠裙少女小檀去準備酒宴。

幾人寒暄幾句,逐漸熟絡,吳三桂笑道:“長青,你在平穀的那批物資,有沒有考慮過出手?”

範永鬥也陪著笑謹慎的看向徐長青。

徐長青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出手也可,不出手也可,還是看價錢吧。”

吳三桂一笑:“長青,這方麵你盡可放心,範掌櫃在這一行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信譽你可以隨便查,保證會給你一個最公道的價格。”

範永鬥也忙陪笑道:“忠義伯爺,我老範也沒其他的本事,也就做些端茶跑腿的活,不過,我老範此生最佩服豪傑之輩,能為忠義伯您效力,那真的是我範家祖墳上冒青煙了。”

“範掌櫃,您太客氣了。這事兒咱們先不著急,等忙完這幾天,我讓人把清單送過來,咱們再詳談如何?”

“嗬嗬,說的也是,倒是範某唐突了!來,兩位伯爺,老朽敬兩位一杯!”

不多時,一道道菜肴便是被綠裙少女小檀親自端上來,肉類不多,多是青菜,卻是極為精致,讓人看一眼便胃口大開。

等菜上齊了,小檀便乖巧的在一旁隨侍,端茶倒水。

卻是正巧在徐長青身邊,好聞的盈盈幽香,不斷的滲入到徐長青肺腑間。

喝了一會兒酒,聊了一會兒此次清軍入關的戰事,吳三桂拍著額頭笑道:“長青,不行,這幾天哥哥我有點喝大了,先去睡一會兒,你跟範掌櫃好好聊聊。”

吳三桂說完便是笑著離去,範永鬥忙親自幫徐長青倒了杯酒:“伯爺,老朽再敬您一杯,此次韃子入關,伯爺乃我大明的中流砥柱也!”

徐長青笑著喝完這杯酒,玩味的看向範永鬥的眼睛:“範爺,我這人吧,其實不喜歡藏著掖著!有些話,咱們還是說明白的好!”

“額……”

範永鬥一愣,沒想到徐長青居然會這麽直白,忙是對小檀使了個眼色。

小檀略有些幽怨的對徐長青一個萬福,乖巧的退下了。

範永鬥忙賠笑道:“伯爺,老朽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您交個朋友!您知道,咱們生意人,哪方麵的關係打點不到,那都是罪過呀。”

徐長青不可置否的把玩著酒杯:“不知道範爺想跟我徐長青談哪方麵的生意?你不會不知道,我在平穀的那些物資,已經跟人口一起,運走的差不多了吧?”

“嘿嘿,老朽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伯爺您這雙慧眼那。老朽的確是想跟伯爺您談筆生意,要不然,也不會請動平西伯爺這位大神了。不知道,伯爺您,需不需要糧食?”

範永鬥謙卑又謹慎的看向徐長青的眼神。

“哦?”

徐長青麵上依然不可置否,心中的警惕卻是達到了頂點,“不知道範爺有多少?”

“倒也不算是太多,五十萬兩之內,老朽還能拿得出來,皆是去年的新糧。若是伯爺想要,老朽可再給伯爺打個折扣,三十萬兩,五千輛大車的糧食,如何?當然,伯爺若暫時沒銀子,也可以用其他抵賬,實在不行賒賬也行!”

範永鬥老臉上滿是真誠。

“這個嘛……”

徐長青麵上雖是依然保持著克製,但胸腹間已經有些翻江倒海!

範永鬥這龜兒子的,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徐長青此時別的倒是真不缺什麽,山東這邊獨特的地利優勢,隨時隨地都能買到想要的東西,唯獨糧食,著實是個命脈!

主要是大明已經災禍連綿數年,自耕農崩盤的厲害,地主階級有田卻沒人種,你有錢一時都很難買到糧食。

尤其是進入崇禎十六年以來,糧價已經達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鬥米已經超過了五百文,而且大錢都不收了,現在各家商戶基本隻認銀子。

範永鬥此時這,根本就不是做生意,而是完全為了討好徐長青!

便是徐長青也不得不佩服,這老賊後來青史留名,成為滿清的八大皇商之首,並且是唯一一個在正史中留名的商賈,的確是不簡單!

他這種膽量、氣魄,包括誠意,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範爺厚愛,長青受寵若驚那!”

徐長青深深對範永鬥一抱拳,可謂是給足了範永鬥麵子。

範永鬥麵上雖是保持著矜持,可眼睛裏的那種喜色,已經遮掩不住:“伯爺,您過謙了。能為您分憂,也是為我大明做點實事啊,老朽義無反顧!”

“此事,可以!”

徐長青很快便是做出了決斷,送上門的肥肉,傻子才不要,而且是去年的新糧,“範爺,長青也真心想交範爺這個朋友。不過,範爺,長青最近這些時日,隱隱聽到了一些對範爺不利的消息呢。”

“這個……”

範永鬥的笑意頓時一僵,忙道:“伯爺,這個怎麽講?”

徐長青一笑:“範爺想必知道,我此役抓到了不少韃子活口,審問中也是得到了一些清軍方麵的消息,他們有人說,範爺好像跟大清國那邊,聯係很密切呢?”

“這,這怎麽可能?”

“伯爺,這是汙蔑,汙蔑啊!我範某人雖非英雄好漢,卻也絕非賣國求榮之輩!我也不想死了還被人戳脊梁骨啊!伯爺,您知道,我老範這種做生意的,平日裏沒少得罪人,有人要坑我,我一時也無法準確確定敵人,真的是百口莫辯啊……”

範永鬥有些急眼了。

此時大明的形勢雖說也幾近崩盤,但比曆史上要好很多,若是徐長青把這個消息坐實,分分鍾介休範家就要灰飛煙滅。

商人家族,在大勢麵前,肥羊而已。

“嗬嗬。範爺,我自然是相信您的。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