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平穀城
“護駕，快護駕！”
“保護皇上，保護皇上……”
“皇爺，快走啊……”
幾分鍾的時間，天地已然色變！
隨著衝上城頭上的清軍越來越多，京營的大爺兵們潰散如潮，真的是豬羊般被清軍攆著滿山跑，肆意追殺。
崇禎皇帝這時哪還有之前的瀟灑淡定？褲襠裏早已經濕漉漉一片，在一眾大佬勳貴們的簇擁下，急急退下城頭，往內城逃跑。
朱媺娖也被護衛在其間，可她雖是機械般的跑著，卻是時而忍不住回頭查看城頭上的局勢。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局勢，怎麽就……一下子變成了這模樣呢？
“衝上去，把他們趕下去，誰敢退後，殺無赦！”
陳新甲本來已經逃跑了，都快下了城頭，可暮然回首，當他看到城頭上遺留的諸多火炮和火器後，他陡然反應了過來。
如果讓韃子就這樣拿下了廣渠門，火炮隨之調轉了方向，那，他陳新甲別說學於少保了，便是袁督師那般被淩遲處死，都無法洗刷那種恥辱啊，子子孫孫都要被釘在恥辱柱上！
“本兵，快撤吧，韃子已經上來了啊……”
“滾開！”
“誰敢退後，殺無赦！給本官頂上去！頂住了韃子，人人有賞！”
陳新甲此時也不怕死了，一把推開了一個京營副將，在親隨的拱衛下迅速又衝回到了城頭上，瘋了一般怒吼！
漢家兒郎究竟還是有有血性之人！
隨著陳新甲的大旗重新被豎起，許多人也不甘心的又衝回來，用各種武器來壓製清軍的空間。
“砰砰砰……”
“啾啾啾啾……”
“弟兄們，咱們身後就是皇上，就是咱們的父母妻兒啊！等韃子進了城，誰能有好啊！跟韃子拚了啊！”
“拚了，跟狗韃子拚了啊……”
混戰中，有人振臂高呼，也瞬時激發了許多人的血性。
漢民族的老百姓，往往都是最善良最勇敢的一幫人，此時京營腐朽的骨架被打碎，建製逐漸崩盤，在有血性的軍官號召下，反而是真正的開始激發出他們的戰力。
很快，清軍的攻勢逐漸被阻隔，囂張氣焰一下子被打壓下來不少。
京師究竟是城高牆厚，防守力量也是充盈，清軍隻有十幾個支撐點可以架上雲梯來，一個小時也未必能上來一千號人，更不要提還有上來就被擊殺者。
清軍中軍，多爾袞和一眾滿蒙王族本來綻放的笑臉，很快也開始凝滯下來。
他們這時也發現，這些明人就算是不中用，但是想一口氣就吃下去，還是不太現實。
然而多爾袞老謀深算！
他並沒有著急退兵，依然在安靜的觀望著。
就算此戰不能克城，卻也必須要把明軍的勢頭壓下去，更要好好試試明軍的極限！
否則，大清以後還怎麽混？
……
幾乎在同一時間。
平穀城外，模範軍也開始對平穀城發動了攻勢。
卯時中，天色還一片漆黑，模範軍已經完成了對平穀城的戰術合圍。
平穀城南門方向，徐長青帶著近兩千人的精銳是為主力，西、北兩麵，各有千把號人為輔，埋伏在城外五裏之外，等待中軍號令。
而東門這邊則是被放空了，隻有幾十號哨騎埋伏在暗中監視！
不過，東門五六裏外的一片墳包密林裏，早有千多號精銳隱藏多時，並且在周圍布設了諸多陷阱。
正是所謂的‘圍三缺一’！
此時，?徐長青已經與東路的主力軍洪承疇和吳三桂、王廷臣、馬科他們聯係上，有洪承疇這薊遼總督的大旗在，他們的五萬多、近六萬的主力，已經到了豐潤境內，前鋒最早明天早上就能趕到平穀。
京師方麵，徐長青也得到了清軍攻勢加重的消息，各方麵作用力之下，對平穀動手的時機已經成熟！
“哥，西門已經準備妥當，南門和東門也都差不多了！”
清晨幽寒的冷風中，吳三妹俏臉上卻紅撲撲的，甚至有不少汗珠，快步趕過來跟徐長青匯報最新局勢。
雖說以她的身份，安心待在徐長青身邊便可，該是她的肯定誰都不敢少，然而吳三妹卻並不這麽想。
她很明白，她在生意上的才能，遠遠比不上死對頭李幼薇，甚至比不上初雪和顧橫波她們，乃至在容貌上，她都是稍稍遜色一籌。
但她也有她的優勢，那便是對軍隊極為了解！
所以，哪怕徐長青的勸阻，依然沒有能阻擋她，她親自了徐長青的‘通訊員’，並且承擔了很多副官的工作，她要做一個‘既能幹又能幹’的女人。
畢竟，女人隻依靠容貌，永遠無法抓住男人的心。
“三妹，辛苦了。”
徐長青笑著捏了捏吳三妹的小臉兒，幫她擦了擦汗。
吳三妹有些羞澀的一笑，嗔了徐長青一眼，快步退到了徐長青身後，又開始拿出紙筆匯總她的工作。
旁邊，紅娘子的眼神一時也略有複雜。
誰能想到，堂堂吳家的千金小姐，居然能把事情做到這種程度，也無怪乎眼前的年輕人會成功啊。
不過，紅娘子很快也收斂了心神，恭敬對徐長青道：“大帥，這天就快要亮了，卑職願為先鋒，替大帥拿下平穀城！”
吳三妹有吳三妹的驕傲，她紅娘子自也有她的驕傲！
說到底，吳三妹就算努力，可還是個黃毛丫頭，而她紅娘子，是真正領兵打仗的大將，可以為徐長青攻城拔寨的，在這方麵，她有著雄渾的信心！
“嗬嗬，還不著急，咱們耐心點。”
徐長青卻是笑著擺了擺手，一副盡在掌控的雲淡風輕模樣。
“額……”
紅娘子頓時懵了，忙道：“大帥，咱們再不動手，天可就要亮了啊，一旦天亮，咱們若是強攻，肯定會平添不少傷亡啊……”
徐長青看了紅娘子一眼，也是有心提攜她，笑道：“現在攻城，才會造成更大傷亡。韃子一混亂，他們往哪兒突圍的好？紅將軍，你這幾天打製了不少雲梯吧？”
“這個……”
紅娘子一時跟不上徐長青的節奏，臉都有些紅了。
徐長青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耐心點，要耐住性子，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
紅娘子徹底無語，不過此時她早已經對徐長青五體投地，知道徐長青絕不會無的放矢，忙也飛速的開動腦筋，開始跟著徐長青的思路來走。
……
不多時，隨著天色逐漸放亮，平穀城上，暈暈乎乎的清軍值守士兵，很快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尤其是南城外，竟然有著不少的明軍！
很快，消息便是被稟報到正紅旗的牛錄章京赤魯奴這裏。
赤魯奴早年是代善三子薩哈廉的奴才，一步步從小兵混到了牛錄章京，後來薩哈廉死後，他又投靠了老二碩托，但碩托不久也被孝莊做掉，他隻能又改換了一遍門庭，投到了嶽托的長子羅洛宏門下。
這總算是找到了門路，一下子扭轉了厄運不說，還得到了鎮守平穀的這個肥差。
聽到有明軍來襲，赤魯奴並未怎麽當回事，冷笑著從幾個白花花的漢人女奴隸身上爬起來，囂張道：“給爺披甲！”
“喳！”
很快，一身戎裝的赤魯奴便是帶著幾十號奴才，氣勢洶洶的出現在城頭上。
這些時日，他雖是酒色纏身，腿都有些發軟了，可底子依然尚存，不僅肩寬背厚，身材十分協調，而且幾乎沒有一分的贅肉。
此時這一身戎裝下，他的眼皮子雖是有些發青，抬不太起來，可雄渾的氣勢絕不是蓋的！
早已經在這邊的親衛奴才趕忙急急跟他匯報：“爺，就是那幫明軍，看樣子是步軍，沒有幾匹馬的。”
這些奴才在這邊已經快兩月，也著實是享受了生活，每天堪比帝王一般，血性也隨之被磨去了不少，麵對這股突如其來的明軍，他們都表現的很謹慎。
赤魯奴卻是不屑的冷笑：“區區狗雜碎，也敢來打我平穀城的主意？火炮都給爺準備好了，他們敢上來，給爺轟他娘的！”
周圍奴才趕忙恭敬稱是。
但赤魯奴說著，也有些止不住的打起了哈欠。
他究竟不是神仙，就算底子好，也不可能逃脫事物運轉的規律。
看赤魯奴說完便是去城門樓子裏補覺去了，一眾奴才就算無奈，卻也隻能強打起精神來，謹慎的盯著不遠處的模範軍。
平穀城周圍的防禦非常稀鬆，幾乎就沒什麽工事，隻有寥寥的陷坑和拒馬，護城河凍的跟溜冰場一樣了，也沒人清理。
這裏更準確的說是一處中轉站！
收集夠了人口物資，便是往關外運送。
赤魯奴早就得到了消息，十天左右，還會有二十幾萬，甚至更多人會來這邊中轉，屆時會同這裏的諸多奴隸，一起發往關外，他又要享受一遍帝王般的待遇。
而且，周圍的明人幾乎快要被殺絕了，關寧軍主力過來勤王，肯定也不會走這邊，那眼前的明軍，隻能是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小毛賊了，他赤魯奴又怕個鳥毛？
自然是要更妥帖的享受生活了。
但這時，對麵，徐長青的嘴角邊卻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一擺手道：“開始吧！”
“是！”
吳三妹親自傳令，迅速把命令通傳下去。
“邦~”
“邦邦邦！”
片刻，數顆‘信號彈’飛上天空，劃出幾道紅色的刺目煙霧。
這也是徐長青根據後世的經驗，讓軍器坊研製出來的新品，跟後世的小玩具‘鑽天猴’有些類似，隻是其中火藥量更大，飛的更高，同時增加了不少顏料粉末，比明軍傳統的旗語要好使不少。
“嗚~~嗚~~”
很快，激昂的號鳴聲響起，徐長青的主力和西、北兩側的兵力，迅速朝著平穀城逼過來。
紅娘子也是鬥誌昂揚，親自領著她的幾百號刀盾兵頂在前列，誓要拿下首功。
“主子爺，不好！咱們被包圍了，明狗至少有近萬人那！”
城頭上，幾個正紅旗的奴才一看這模樣，哪還敢再托大，急急把赤魯奴叫出來。
赤魯奴火氣也上來，“哪裏來的不開眼的狗雜碎，看爺怎麽收拾你們！”
但當他看清眼前的局麵，也有些懵了，趕忙用力的揉起了眼睛，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嗤嗤——”
可還等赤魯奴想著怎麽對敵，一裏多之外，突然有著數條火龍，瘋狂的匯總而來，直衝城門。
“這，這是什麽鬼東西？”
赤魯奴下意識的叫了一聲，但他還沒來得及看仔細。
“轟！”
“轟隆隆——”
下一瞬，恐怖的爆裂陡然在南城門範圍延伸開來，熾熱的氣浪暴怒而起，赤魯奴眾人就猶如被秋風帶起的落葉，橫飛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