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改掉的簽名(1/3)

當你看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看著你。

——淩晨兩點,我發現蔣婉婷把她的微信簽名改成了這個。

她是什麽時候改的?上午我打開她微信個人頁的時候,她的微信簽名還隻是“幫自己一個忙,不再承受身外的目光”。

我一直相信,微信簽名是一個人心裏活動的的映射,一定是今天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她做出了修改簽名的舉動。

那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呢?我無從知曉——蔣婉婷和我不在一個辦公區,我今天手上事情多,在格子間裏窩了一天,沒有看到蔣婉婷。不過,我倒是可以先翻一下她的聊天記錄,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些端倪。

偷看別人聊天記錄的確不太好,但是這不能怪我,如果她不在手裏裏安裝那麽多漏洞百出的A**,我根本就沒法入侵她的手機——我是說,至少不會那麽容易。

這樣做有被發現的風險,如果蔣婉婷這個時候起床,她會發現她的手機屏幕在自己動,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在撥弄她的微信。作為一名在信息安全類公司工作的員工,她會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手機遭到了入侵。如果她在第一時間關掉手機,我的行動就無法繼續了。

但是,我是那樣的好奇,而且她一般也不會在淩晨兩點起床,至少我還沒因為這個暴露過。所以,我還是繼續做了下去。

才看了幾條,我就找到了這句話的來路。是郭德平,是郭德平把這句話發給蔣婉婷的。但是聊天記錄隻剩下很少的一部分:郭德平把這句話發給蔣婉婷,蔣婉婷說‘好有哲理’,兩人道了晚安後,再無其他。我猜是蔣婉婷睡前用軟件深度清理了她的手機,這種軟件很討厭,被清理後,我必須拿到蔣婉婷的手機,進行物理恢複,才有可能看到被刪除的數據。可我現在正坐在家裏的電腦前,距離蔣婉婷住的小區有差不多十公裏遠。

郭德平是我們公司的後勤經理,蔣婉婷是他的女朋友之一。當然,蔣婉婷並不知道她是‘之一’,因為老奸巨猾的郭德平使用的是‘物理隔離’——我是說他跟不同的女朋友使用不同的手機和微信號,這給我調查他帶來一些困難。所以我暫時還沒搞清楚他究竟同時在交往幾個女人,隻知道至少兩個。

郭德平三十歲出頭,有點兒微胖,人很圓滑,不缺乏幽默感。再加上他幾個月前從公司新址裝修上撈了不小一筆,這些讓郭德平具備了勾搭未婚女性的良好條件。

可這些條件並不能讓我改變對郭德平的看法,我是說,我不相信郭德平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

於是,我把這句話放進了搜索引擎。

幾秒後,返回結果告訴我,這句話是尼采說的。

看起來,尼采的名言蒙蔽了蔣婉婷,使得郭德平的形象在她心目中變得更高大了一些。說不定他已經同時把這句話發給他在機場工作的另一個女朋友。

這時,屏幕右下角彈出了一個郵

件提示,我看到一封來自洛基的郵件。

又是他,光看到這個名字,我就能大致猜到郵件內容。

我把蔣婉婷的手機屏幕恢複到桌麵,斷開了遠程連接。回手點開了洛基的郵件。

郵件中的附件是一個桌麵時鍾的小程序,這個程序裏有一段獲取用戶隱私的代碼,因為這些代碼的存在,導致這款軟件在安裝的時候,無法通過一款主流殺毒軟件的安全監測,洛基要求我改進這個程序,讓它可以成功繞過殺毒軟件的安全監測。在郵件的末尾,他提供了一個報價。

這並不是我和洛基的第一次交易,想必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但盡管如此,除了‘洛基’這個昵稱,我並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和其他幾個和我有往來的交易人一樣,他時常更換郵件地址,用一個叫‘陳福全’的支付寶賬號給我轉賬。我查過這個叫陳福全的,他現年79歲,住在黔東南的一個小山村,沒有任何社交網絡賬號,在線上,隻能找到他的幾條醫療記錄,記錄顯示,這位老人患有相當嚴重的風濕。

基於洛基在郵件中所表現出的網絡技能,我無法相信他是一個79歲的山村老人,很顯然,這是是他隱藏自己的手段。但這個手段實在是太差勁了,一眼就會讓別人看出問題。像我這樣謹慎的人,絕不會這麽做:我用來接受他轉賬的支付寶賬號,名叫王永峰,是深圳一個27歲的湖南籍打工仔,他在一間美發店工作,喜歡在微信朋友圈發勵誌雞湯文,喜歡上****,喜歡看升級打怪的小說,喜歡在網吧通宵打英雄聯盟。雖然這個身份也很不完美,但就好比用手畫的假幣和打印出來的假幣,這反映的是造假者對待工作的態度。

我盯著屏幕想了一會兒,認為需要至少兩個小時才能搞定。但我太困了,我決定先睡下,明天再給洛基解決這個問題。

我躺到**,花了一些時間,終於讓自己進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可桌上的電話卻忽然響了,手機的震動功能瘋狂運作,把桌子震得嗡嗡直響,於這寂靜的子夜時分,聲音大得簡直如同怪獸的吼叫,把我吵得心跳都有些淩亂了。

我後悔我沒有在睡前關掉電話。猶豫了三秒,我爬了起來,來電者的名字讓我吃了一驚:是蔣婉婷。

完了,被她發現了。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

但是……她是怎麽發現的呢?各種假設在我腦子裏繞了幾繞,卻並沒有想到答案。

如果她真的發現了,來質問我的話,我該怎麽說?

我沒想好說辭,但是我還是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頭是蔣婉婷略有歉意的聲音:“高迪,不好意思這麽晚打擾你休息,但是老於人現在在北京,我隻能找你了。”

聽了這話,我頓時放心下來——她並沒有發現我入侵了她的手機,而且她剛才提到正在出差的老於,基於我們公司的一貫作風,我已經大概知道是什麽事情了。

“寶盈文交所

的係統剛剛被人攻擊了,Conor剛剛打電話給我,讓我立刻安排人去解決,老於出差之前跟我說,有問題就找你。”電話裏,蔣文婷的語氣顯得有些焦急,這可以理解,在這個時間,如果不是災難性的問題,是不會驚動公司老板Conor的。

“那麽出什麽事了?”

“具體狀況我也不太了解,我現正在路上,你可以幫我去看看麽?我在寶盈總部辦公樓等你,真的隻能麻煩你了。”

蔣婉婷的語氣很是懇切,讓我無法拒絕。她是一個情商很高的人,這種緊急狀況並不是第一次發生,而且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但從她口中說出來,感覺好像是我在幫她個人的忙。

我套上衣服,叫了輛出租車,匆匆趕往寶盈公司的總部。路上,蔣婉婷通過微信斷斷續續的給我講了一下她了解到的情況:寶盈公司本來是要做一次軟件升級,升級過程中,一個安裝包無法通過監控軟件的安全檢測。寶盈公司的安全主貿然關掉了監控軟件,強行安裝補丁。當時並無狀況,但淩晨時分,卻發現服務器數據傳輸異常,一個多小時之後,服務器基本失控製,客戶交易軟件已經無法正常登陸,寶盈的安全人員束手無策,層層上報後,最後還是找到了我們。

夜裏馬路順暢,很快就到了寶盈的辦公大廈,我看到蔣婉婷的雅閣停在空****的停車場。

我進到辦公樓,蔣婉婷在大廳等我,她拿著一張寶盈的員工卡,帶著我,通過層層門禁,進到了寶盈的主機房。

雖然說是主機房,但是在這個雲數據時代,絕大多數公司都把服務器托管給了雲主機提供商,寶盈也一樣。所以主機房裏也就有七八台機器,有兩個眼鏡男在正在緊張的看著屏幕,一個主管模樣的一手叉著腰,盯著一張畫了些說明圖的白板,在聽另一個人講解白板中的內容。

我掃了一眼白板的內容,見上麵寫了一些網絡安全術語,應該是在說眼前他們正在遭遇的問題。

蔣婉婷帶我走到近前,跟那個人介紹說:“這是我們公司的資深安全工程師高迪。”言罷又跟我介紹說:“這是寶盈負責網絡安全的侯經理。”

那男人衝我點了點頭,難掩臉上的焦急,但看我的眼神倒是頗有期翼,我跟他簡單聊了聊,情況跟蔣婉婷說的差不多。

我連到服務器查看了一下狀況,在係統日誌中找到了入侵的痕跡:這個病毒混在係統升級的安裝包之中,但它無法繞過我們公司提供的安全盾,如果不是安全經理冒冒失失關掉了安全監控,我本可以睡個好覺。

這個可疑的安裝包在傳到服務器之前,可能有十幾個人經手,中間有上百個環節可能被利用,但那些並不是我要關心的,我的份內工作,隻需要把這個病毒從係統之中清除掉就可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