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葬非人

出乎意料的是,吊死鬼一直尾隨著我們,雙方之間的距離,總是保持在十來米。

也不知道,它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怨念。

莫非,是被張全蛋提及了名字,犯了它的忌諱?

“完了完了,這回完了!甩都甩不掉啊!”張全蛋跑得大汗淋漓,急得都快哭了。

我一看勢頭不對,也準備讓張全蛋和梅玫先走,再放出蘇如煙來對敵。在我看來,謝老五媳婦就算成了怨魂厲鬼,也遠遠不是蘇如煙的對手。

沒料到,梅玫卻是先動了手。

她一抖袖口,三張符紙燃燒起來,掉到了地上,隱約形成了一道屏障。

吊死鬼跟到近前,左衝右突,就是過不來,在原地晃來晃去,急得頻頻翻白眼。

“快走,這些符紙僅能阻擋它幾分鍾。”梅玫催促道。

“喲,小玫挺厲害啊!你怎麽不早施展出來。”張全蛋見狀,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它會追得這麽緊…;…;”梅玫臉色緋紅。

“行了,大頭你少廢話,事情都是你惹出來的!你以為那些符紙不要錢啊?”我白了張全蛋一眼。

之前,我對這方麵不太懂。

後來,與梅玫閑聊的時候才知道,普通的黃裱紙,是無法製成具有法力的符紙。唯有特殊的紙張,再用匹配好些秘製的材料,這才有機會勾勒成功。製符的時候,更要全神貫注,哪怕稍微畫歪了一丁點,這符就算作廢了,如果是新手,失敗率會很高。

傳聞中,上好的符紙,甚至能溝通門派祖師爺,憑空借到法力,價值自然不菲。

“盲仙婆”門下所製的符紙,在市麵上很暢銷,每張的起步價至少兩百,而且還是品階最低,效果最差的那種。

回頭想想,我也有些汗顏。因為二叔的事,梅玫這兩天沒少耗費各種資源,這些可都是有價的!雖然她沒有說,但是,我已經決定,找個機會把錢給她,或者是,以別的方式來補償。

張全蛋一向聽我的,這時也知道說錯了話,隻能縮著脖子,朝梅玫投去了歉意的眼神。

好不容易,我們才把吊死鬼甩得無影無蹤,個個都累得直喘。

跑的時候,我腦子轉個不停,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個問題不解決,估計我睡都睡不著。

“阿牛,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有什麽想不通的,說出來聽聽,哥們替你想辦法。”張全蛋拍著胸口,一副義薄雲天的樣子。

“這事你幫不上忙,就少添亂了。”我搖了搖頭,“我剛才在想,屯裏現在鬧鬼這麽厲害,李大炮的棺材,究竟送不送得進來?!”

“對喔,我怎麽就沒想到。”張全蛋也犯了愁。

“確實比較難。”梅玫思忖著,“就這條路,道行低一點的都過不來,李大炮一個賣棺材的,更加不行了。”

我默然無語。

難道,李大炮運棺材進屯時,我得全程陪同,用雙瞳女鬼蘇如煙來開道?!

這倒是個辦法,就是未免太張揚了,傳出去的話,肯定對我的生活有影響。

又或者,明天未必下雨,白天陽光熾烈,陰魂鬼物不敢出來,那就容易多了。

我暗暗決定,回去的時候,要看看天氣預報才行。

歇了一會,我們繼續趕路。

不料,路過墳山的時候,卻又遇到了一件蹊蹺事。

這個墳山靠近路邊,漫山遍野的,至少鼓起了上百個長滿荒草的土丘,屯裏有人過世,通常都會暫時葬在這裏幾年,“撿金”後再遷走。

我原先就打算,在這裏的某個高處,替二叔謀一個安眠之所,後來被“盲仙婆”否決了。

還是張全蛋眼尖,看到了不尋常的一幕。

泥濘的地上,有一排清晰的腳印,一直延伸向墳場深處。

要知道,若不是清明掃墓,平時根本不會有人闖進去,遍地墳包,埋藏數不盡的枯骨,想想就讓人瘮得慌。

“你們聽,好象有什麽聲音。”張全蛋停下腳步,疑惑的望向山上。

“有嗎?我怎麽沒聽到?”我豎起耳朵,隻聽到雨點打在地麵上,落在灌木叢裏的沙沙聲。

“應該是有人在挖土。古怪!”梅玫靜靜的聽了一會兒,下了結論。

張全蛋的話,我有點半信半疑。但是,梅玫給我的印象一向是冷靜靠譜,她都這麽說了,我不得不認真起來,同時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問題,聽力都特麽減退了。

下雨的鬼天氣,居然會有人隻身上墳山挖土?!莫非他以為那裏是番薯地,隨便刨幾下就有收成?!

轉念一想,我頓時覺得脊背升起一股子寒意。

莫非是撈偏門的?!

記得前陣子,我看到縣裏的有線電視台播了個奇葩新聞,說是隔壁的鳳凰鄉,有人的祖墳被人刨開,先人骸骨被惡意盜走。後來,這家人接到電話,對方說若想迎回你的老祖宗,必須打二十萬到我的銀行卡裏…;…;

要知道,這宗敲詐案驚動了警方,但是至今還沒有破案,盜墳賊仍舊逍遙法外。

上麵那個挖土的,會不會就是這個歹人?!

我把我的想法,和張全蛋、梅玫說了,兩人都比較讚同。

刨人祖墳,壞人家的風水,這個就太缺德了。反正,我們三個是不能忍。

於是,我們決定上去看看情況。

要真是盜墳賊,那就逮他個現行!

更何況,屯裏的人大多數都是沾親帶故,誰知道,山上那個刨土的,刨的是不是我家親戚的墳?!

本來,讓我一個人在這種天氣爬墳山,我是心裏挺犯怵的。但是,我們有三個人,互相鼓勁加油,頓時沒那麽害怕了。

沿著對方留下的腳印,我們悄悄摸了過去。

不得不說,這路實在難走,荒草都快齊腰深了,而且,草裏藏著不少帶刺的灌木,一下子給我的褲子勾了好幾個小洞。

梅玫的嫩手上,也被劃出了兩三條血口,看著挺讓人心疼。

倒是張全蛋皮粗肉糙,隻管猛往前衝,根本不在乎。

或許是我們上山的動靜太大,又或者是別的原因,山上那人一下子站了起來。

遠遠的看過去,那人身上披著一件黑雨衣,又戴著口罩,根本認不出真麵目來。他手上,還真拎著一根東西,似乎是鋤頭的木柄。

“誰?!幹什麽的?!”隔著四五十米,張全蛋就開始大吼。

聽到這中氣十足的喝斥,黑雨衣慌了神,轉身就跑。

這樣的行徑,明顯是心虛理虧,做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也印證了方才我們的猜測。搞不好,這貨還真是刨墳來了。

張全蛋罵罵咧咧的,順手折了根比較粗的枯枝當武器,開始發勁追趕。

我和梅玫也不甘落後,加速往上衝,隻是坡陡地滑,想快也快不起來。

等我們追到事發地點,張全蛋已經追著那個神秘人到了山的另一邊,隻聽得大頭他吼聲如雷,估計把那歹人嚇得不輕。

看著眼前的情形,我和梅玫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地上的這座無名墳包,已經被刨開了一個大洞,棺材板都露了出來。這塊地方似乎很潮濕,反正,露出來的棺材板象是被水泡了多年,已然腐爛之極,再稍稍來點外力,怕是要垮了。

“尼瑪,我就知道這貨不是什麽好人!如果不是我們來得及時,恐怕就要出事。”我眉頭緊皺,思考著,到底是保留現場等鄉親們來查看,還是好事做到底,把土給填回去。

也就在這時,梅玫突然用手肘頂了我一下,低聲道:“阿牛哥,依我看,不僅刨墳的有問題,這座墳,本身也很不妥!”

“什麽情況?!”我聽到這麽一說,心裏的那根弦立即繃緊了。

梅玫從包裏取出羅盤,仔細的看了看,然後解釋道:“如果我沒看錯,這裏有山無水,地勢低窪,而且,前麵衝著路口,根本就是個凶煞之地,不該用來埋人。你看這旁邊就空得很…;…;”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還真是這樣。

風水好的,被公認為吉位的地方,墳包一個挨著一個,密密麻麻的一片。唯獨這個地方,數畝之內都是閑置著的,被刨開的這座墳,也幾乎與地麵齊平,若是不仔細找,根本很難發現。

“那你說,人家想挖點什麽出來?”我試探著問道。

“這墳裏,或許葬的就不是人…;…;不好,咱們馬上走!記住,千萬不要回頭!”梅玫掐著指頭,象是在推演什麽,驟然間悚然而驚,拉著我就跑。

我當時頭都大了。

這還是頭一回聽說,墳包裏葬了非人的東西,究竟是我聽錯了,還是梅玫弄錯了?

可是,沒等我們跑出幾步,那座墳居然悶響一聲,塌了!

聽起來,應該是棺材被壓爆,木頭支撐不住上麵封土的重量,大約已經四分五裂。

聽到聲音,我好奇的回過頭去,竟忘了梅玫的叮囑。

她讓我千萬別回頭看!

果然,我轉過脖子,還真的看到了一件奇事。

垮塌的棺材露出了一大片空隙,裏麵根本沒有半根骸骨,卻有一樣毛茸茸,黃燦燦的東西,吸引著我的眼球。

“老天爺!”我暗暗捏了一把汗,半邊身子都僵了,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暗處盯著我,看得我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