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老天爺開眼了

“我——”林耀強壓著才沒把後麵的字給罵出來,當然,他也不一定還能把這倆字兒給說全了。

鼻子上酸疼的感覺讓他直接放棄了繼續伸胳膊捧著這人的動作,捂著自己的鼻子轉過了身,眼淚都快噴湧而出了,特別有撲到地上連打滾兒帶蹬腿嗷嗷兩聲的衝動。

大家一看這架式,匆匆把思想家往地上一放,也沒管站沒站穩。

“怎麽樣?砸哪兒了?鼻子?”江一飛過來就一連串地問。

林耀鼻子上的酸勁還沒過去,淚眼婆娑地半天說不出話,最後就憋出一個字兒來:“等。”

“嚴重嗎林耀?”邱總和教官小跑著過來了,“我看看。”

“不嚴……重。”林耀本來捂著鼻子不想說話,但邱總問了他還是咬牙回答了一句。

“關澤你知道醫務室在哪吧?你帶林耀過去看看什麽情況。”邱總看林耀這兒捂著鼻子不肯鬆手,隻好跟關澤說了一句。

喲,關澤對這裏還挺熟?林耀在酸痛中抽空吃了一小驚。

“嗯,”關澤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走。”

其他的人繼續別的項目,林耀垂頭喪氣地跟在關澤身後往醫務室走。

最近怎麽能倒黴成這德性呢!

林耀實在想不通,他決定這月一定要跟老媽一塊去廟裏拜拜,這沒事兒就撞個車傷個鼻子什麽的誰扛得住啊!

“流鼻血了嗎?”關澤在前麵問了一句。

“不知道。”林耀不確定,就覺得鼻涕肯定是沒少流。

他鬆開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一片殷紅,正吃驚呢,鼻子裏又滴出來一滴血,他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壓低聲音感歎了一嗓子:“哎我操。”

一張紙巾遞到了他麵前。

“謝謝。”林耀抬頭看了關澤一眼,一把抓過紙巾捂住鼻子,糊這一臉血,靠,形象估計都毀到猙獰級別了。

關澤帶著他繼續往前走,走了兩步又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仰望藍天,於是說了一句:“別仰著頭。”

“為什麽?”林耀不解,不過還是把仰著的腦袋放正了。

“你渴?”關澤眯縫了一下眼睛。

林耀挺喜歡他這個表情,看了兩眼才想起來沒聽懂他這話什麽意思:“啊?”

“會倒灌進你嘴裏,渴了就喝吧。”關澤指了指他的鼻子,扭頭繼續走。

林耀反應過來之後一陣反胃,瞪了關澤的背影好半天才追了上去跟著走,要不是這人是他上司,他真想頂兩句,沒見過這麽惡心人的!

醫務室裏居然沒有人,收拾得到是窗明幾淨挺有樣子的。

林耀走到洗手池旁邊擰開了水龍頭:“得,我洗洗就行,一會就好了。”

關澤沒說話,直接轉身走了出去。

“您不用管我……”林耀愣了愣,堅持把後半句話說了出來。

走得真利索。

林耀埋頭把自己的臉給洗清了一遍,鼻子裏還有點滲血,但不嚴重了,他從旁邊的玻璃櫃子裏找了包藥棉,揪了兩團塞到鼻孔裏,在椅子上坐下了。

歇會兒吧,這個拓展訓練真是開門紅。

剛坐了沒兩分鍾,關澤居然又回來了,手裏多了瓶還冒著冷氣兒的水。

林耀趕緊站了起來,有點感動:“謝謝關總,我真不渴。”

“沒讓你喝,”關澤瞅了瞅他鼻子裏塞的棉花,又有點兒想笑,“坐下。”

林耀很聽話地坐下了,感覺挺沒麵子,合著這水不是給他買的啊,白感動了……正想呢,就感覺脖子後邊兒一陣冰涼,是關澤的那瓶水。

“能止血。”關澤解釋了一句,停了一兩分鍾又把瓶子按在了他腦門上。

林耀靠在椅背上,仰著頭,能看到關澤幹淨的下巴和向上挑著的嘴角,必須承認,這是享受。

其實這種情況下林耀應該說一聲“我自己來”然後接過瓶子自己按著才比較正常,他傷的是鼻子又不是手。但關澤這種為人民服務的姿態他實在是有些舍不得,於是硬著頭皮裝傻,還沒話找廢話:“您挺有經驗啊。”

“嗯,我兒子總愛流鼻血。”關澤笑笑。

這話讓林耀相當不爽,這種曖昧的時刻提哪門的兒子呢!不過那個小男孩兒瘸著腿邊跑邊樂的樣子又浮現在了他眼前:“小孩兒火氣大……你兒子……挺可愛的,活潑。”

“很鬧。”關澤一直不急不慢地把瓶子在林耀的腦門和後脖窩來回換著,似乎對於他抱著胳膊半眯著眼一臉享受並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小男孩兒都鬧,我小時候鬧得我媽想給我喂安眠藥。”林耀想到老媽說到他小時候的煩人勁兒就牙癢癢的樣子忍不住嘿嘿樂了好一會兒。

關澤居高臨下地看著林耀,這孩子笑起來樣子很逗,本來就不大的眼睛一笑就眯成倆彎,跟睡著了似的。

林耀樂完了之後發現關澤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兒自在大發了,趕緊伸手捂往了腦門兒上的瓶子:“我自己按吧,手沒傷。”

他這一把妥妥地按在了關澤的手上,瞬間有種過電的感覺。

關澤把手抽了出去:“換著點,水不冰了就可以了。”

“嗯。”林耀點頭。

“你……”關澤猶豫了一下,“用人陪麽?”

“不不不不不用,”林耀拚命搖頭,快別陪了,要不這鼻血估計止不住,“流個鼻血而已,您去忙吧。”

關澤也沒多說,依然是很幹脆地轉身就往門口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你……總這樣嗎?”

“哪樣?”林耀舉著水看他。

“沒。”關澤想了想直接走了出去。

他是想問,你總這麽一會兒挺放鬆一會又緊張兮兮的嗎,但要真問了,他覺得林耀得尷尬死。

林耀莫名其妙地愣了一會,也沒再多想這事兒,在醫務室裏把那瓶水給捂得不冰了之後又洗了個臉,慢吞吞地回到了訓練場地。

不知道在進行的是個什麽項目,他們那組的人都站在一根圓木上,圓木架在離地差不多一米高的架子上。

林耀一看這場麵,立刻後悔沒早點兒出來,就這,比剛才摸摸肩什麽的強多了!還不會被二愣子砸得一臉血,靠!

“這是什麽項目?”林耀坐到一個市場部小姑娘身邊問。

“啊你鼻子沒事了吧?”小姑娘趕緊盯著他的臉。

“沒事兒,撞一下鼻子能有多大事兒啊。”林耀笑笑。

“剛教官讓一組人站到木頭上去,隨便站,站好了以後讓大家按年齡大小再重新排列,挺逗的,配合不好站不穩就得摔下來。”小姑娘很有興致地給他解釋了一下。

難怪!林耀立馬轉頭盯著圓木上搖搖晃晃摟成一團的人,特別是看到一個小姑娘貼著關澤身前慢慢越過去的時候,關澤的手還在她腰上扶了一把。

林耀眼睛都看直了,這要換成是他,一準兒得好好蹭兩下……

不過也不能太過頭了,大家穿的都是運動褲,挺薄的,萬一蹭出點兒什麽反應來都找不到地兒埋自己。

林耀一直托著腮專心地研究著關澤,這人也許經常會參加戶外運動吧,他知道訓練營的醫務室在哪裏,這個訓練營也會組織各種戶外運動項目。身材也不錯,不胖不瘦,挺勻稱,胳膊上肌肉的線條也挺漂亮……

在圓木上唯一沒有晃來晃去的就隻有關澤,江一飛搖得好幾次不得不蹲下來調整平衡,看得林耀直想樂,如果自己上去,估計跟他差不多德性。

看了一會,人差不多都調整好位置了,林耀發現關澤突然抬眼往他這邊看了過來,然後伸手指了指他。

“嗯?”林耀不確定他指的是誰,但還是跟著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然後做了一個茫然的表情。

關澤笑了笑,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林耀下意識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又流鼻血了!

我——靠!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林耀從地上一躍而起捂著鼻子就往醫務室一通狂奔,跑得跟被追殺似的。

這是林耀最鬱悶的一天,因為他弱不禁風的鼻子,他直接被邱總下令禁止再參加今天後麵的項目,怕他的鼻子會留下後遺症,江一飛還特地湊過來用手指順著他鼻子摸了一遍檢查有沒有歪。

而關澤的話讓他更是讓他無言以對,他說,你怎麽比我兒子還脆弱?又說,你血小板是不是有點低?

林耀特別想跟關澤說,第二次流鼻血沒準兒是盯著你看興奮過度了!當然,他沒敢這麽說。

後麵的項目林耀一直保持著圍觀群眾的身份,什麽斷橋啊,鑽網子之類的,最讓他不能忍受的,是有個雙人用背夾球的項目,倆人背對背中間放個球,手相互挽著……

關澤的搭檔是江一飛,也還好是江一飛,衝著跟江一飛的關係,林耀也就沒多用目光在他身上來回削了,要換了別人,他肯定得用意念把人給削得體無完膚。

第一天的項目訓練之後,大家在一起做了一個總結,鼓了一會兒掌,說了什麽林耀也沒聽清,一直在擔心自己的鼻子會不會又突然出血。

直到安排住宿的時候,林耀才又提起精神。邱總建議不自由組合分配房間,分男女抽簽,覺得這樣更能增進大家的關係。

林耀對自己最近走黴運的體質已經不抱希望,抽簽的時候他隻是默念了一下不要抽到跟砸他鼻子的思想家在一個屋就行了。

他抽到的是503。

“誰抽到503了啊?”他看了看紙條,回頭往同事堆裏問了一句。

“我。”沙發那邊有人應了一聲。

林耀一聽就迅速捂住了鼻子,是關澤。

老天爺你他媽終於開眼了啊!林耀在心裏振臂高呼。

但很快他又蔫了下去,整整一個晚上都跟關澤呆在一個房間裏,他會很別扭,這畢竟是一個跟他有過諸多挑釁與被挑釁往事的領導,而且這領導還不太愛說話……

林耀跟著關澤進了503,關澤過去把窗簾拉開了,因為是郊區,窗外的風景還不錯。

“你睡哪張?”關澤問他。

“都行,”林耀把包扔到地上,“我要困了坐台階上都能睡著了。”

“我以為小孩兒都挑床呢。”關澤打開空調,把上衣脫了拿在手上。

“小孩兒?”林耀對這個稱呼有點兒哭笑不得,扭頭想說別裝老頭兒,但剛一扭頭他就愣住了。

“嗯,我兒子出門不睡靠窗戶的床就失眠。”關澤背對著他,光著上身,正拿著手機低頭看著。

林耀有種撲上去摟著關澤在他腰上啃兩口的衝動,他咽了咽唾沫:“關總你現在洗澡嗎?”

“不急,你要熱你先洗。”關澤走到窗邊。

“嗯。”林耀趕緊抱著自己的衣服蹦進了浴室,把門關好了。

手機上有幾張陸阿姨發過來的陸騰的照片,照片裏陸騰坐得很端正,小臉上表情相當嚴肅,他在向關澤表達自己很乖,周末應該可以出去玩的意願。

關澤笑了笑,周末帶他去動物園吧,陸騰對大象很著迷,每次去動物園都能在大象籠子邊兒上呆一個多小時。

他給陸阿姨回了條信息,周末我帶他去動物園吧。

這句話發到一半的時候關澤的眼前突然一陣模糊,接著黑了一下,隻是一瞬間,又恢複了正常。

他歎了口氣,繼續把這行字輸完,按了發送之後從包裏翻了瓶眼藥水出來滴了兩滴,再吃了兩片藥。

最近眼前發黑的情況有些頻繁,太累了?

關澤隨便套了件衣服靠在**打開了電視。

林耀在浴室裏洗澡洗得跟打仗似的,關澤隱約聽到了他蹦來蹦去的聲音,還時不時能聽到幾句哆哆嗦嗦的歌聲。

你是否……會覺得冷……心……是否……還有……餘溫……

關澤豎著耳朵聽了一會,笑了笑,這小孩兒真能自娛自樂,性格完全不像做設計的,這性格做市場不錯,招人喜歡。

“哎我的媽,”十分鍾之後林耀蹦著出來了,頭發上還滴著水,“這是我太土了啊還是熱水開關太高端了啊,折騰半天愣是沒出熱水,凍死我了。”

“你洗的涼水?”關澤愣了愣,現在白天氣溫挺高,但畢竟是秋天了,洗冷水肯定受不了。

“啊,是,”林耀撲過去把空調給關了,“強烈懷疑是抽的地下水,給我都快凍成哈根達斯了……”

“我看看。”關澤起身進了浴室。

林耀蹦著跟過去看,關澤伸手在水籠頭下麵的一個小閘門上撥了一下,打開了熱水開關,沒幾秒鍾就看到了熱氣騰騰的水流了出來。

“要再洗一個找平衡麽?”關澤回過頭看他。

“……不用了,”林耀瞪著那個小閘門看了一會,轉身回到房間往**一撲,“這也太沒天理了,用個熱水兩道開關!”

關澤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林耀跪在椅子上對著鏡子吹頭發,正處於把頭發都吹得立起來呈小火炬狀的階段。

看到關澤出來,他把頭發往下按了按:“關總用風筒麽?”

“你用吧,”關澤扭開臉,他想笑,“飛機頭啊?”

“不是,”林耀有點兒不好意思,趕緊把風筒舉到腦袋頂上往下吹,“我媽說這麽吹幹得快,小時候給我吹頭發她都讓我趴**腦袋衝下掛著吹……”

“真有創意。”關澤靠到**接著看電視。

林耀從鏡子裏能看到關澤,他身上的白色T恤因為靠在**而有些繃著,林耀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扛住好奇心,還是大著膽子問了一句:“關總,您有紋身吧?”

“嗯,”關澤沒掩飾,應了一聲,又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對著鏡子,“你怎麽知道?”

“我……”林耀不太好意思直接說我揪你衣服的時候看到的。

正想該怎麽說呢,關澤啊了一聲:“你今天撕我衣服來著,那會兒看到的?”

“我沒撕。”林耀放下風筒,用手胡亂在頭發上抓了幾下檢查吹沒吹幹,不知道為什麽,這種跟關澤一塊兒對著鏡子說話的感覺很舒服。

“你再使點勁兒肯定就撕了。”關澤笑笑,轉身躺回**。

林耀看關澤對紋身的事並不太在意,於是又得寸進尺:“我能看看麽?”

“怎麽看?”關澤估計是沒想到他會有這個要求,回答得相當神奇。

林耀有點無語,還能怎麽看,掀開衣服看不就得了,這人真逗。不過關澤這會兒的狀態跟之前的有所不同,起碼願意跟他對話來著,所以林耀放鬆了不少。

但放鬆的有點大,他想也沒想就肆無忌憚地接了一句:“撕開看。”

關澤一下樂了:“來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