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林木木的邪華才發現自己已經無處可去。龍華幫已經斷掉了關係，幫裏那麽幾個稍微認識的熟人也已經鋃鐺入獄。吳筠心死抱著坐穿牢底的念頭不願見人，邪華探了幾次監都沒見到人。
閎鄯市雖然已經把他當做拯救萬眾的英雄，但在龍華幫已成過街老鼠的現狀下，邪華才發現自己連個喝悶酒的地方都沒有了。
幸好古墨居還是賣酒的，邪華好歹找著了個去處，他在這裏長住了下來。
邪華坐在臨窗的位置，身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都是些掙紮著早起打包些包子饅頭的小市民。
邪華喝了點涼酒，心中盤算著。聽說陰都封印了不少僵屍，要是去把他們放出來，禍害下人間，自己再去把他們一一封印，民眾會不會像後神話時代一樣給自己塑個神像頂禮膜拜呢？
忽然有人坐到了邪華的對麵，邪華有所察覺，把視線從窗口收了回來。
坐到邪華對麵的是秦秋水，今天的她不像以往熱褲短衫的清涼打扮。她穿了條素潔的裙子，微微畫了點淡妝，櫻桃小嘴地看上去像是個文靜閨秀。
“你失戀了？”
邪華不認得秦秋水，不過他對女人還是很和善的，特別是像林木木一樣漂亮的女人，他隻是淡淡一笑便回道。
“沒有。”
“沒有，大清早的就要借酒消愁？”
“我隻是有些累了。”
“不用為生計，每天和鹹魚一樣躺著奔波都會累嗎？”
邪華有些詫異：“當然會。人生中好多珍貴的事物都以高昂的價格出售。最初我是很厭惡艱辛地積攢去得到兌換的資格，可是當我品嚐過它們的滋味後，便無法自拔地去和別人血淋淋的拚殺換取繼續兌換下去的資本。我很厭惡這種肆掠的過程，但結果卻是人生的意義。你說我怎麽能不累呢？”
“那你想不想找個舒服的地方休息一下呢？”
邪華更加詫異了：“十四年前也有人問過我相似的問題，我答應下來也隻不過是把後十四年的爭鬥放在了一起，一次性付出了足夠代價。那麽你想開得又是什麽價碼？”
秦秋水站了起來，複又坐了下去，隻不過這次的坐墊是邪華的大腿：“一個愛慕、鍾情的終生伴侶。”
邪華不由嗤笑：“你連我想要什麽都不知道，就想要來和我做買賣？”
“不論你想要什麽，我有的你一定會想要的，仔細看看我好嗎？”
邪華本想一把推開秦秋水這愈發貼近的身體，當但他認真觀察秦秋水想瞬間呆愣了。他看見了一絲流動的紅，就如同他第一次看見許月時一樣震驚。
“怎麽樣？”秦秋水問道，“帥哥，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談戀愛太費事了，不如直接見家長吧？你叫什麽名字？”
“秦秋水，望穿秋水的秋水哦！”
“似乎兵卒的秦萬川有個女兒和你同名呢？”
“就是我啊！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見我爸呢？”
“現在。”
秦萬川接待邪華的時候已經是中午，秦萬川把地點放在了自己的休息室，就在他辦公室的隔壁。透過這裏的落地窗也能看見遙遙可見的那座市長雕像，很久以前還是紀念碑的地方。
秦萬川的招待很簡單，就是兩份普普通通的盒飯，他和邪華麵對
著麵，秦秋水被風衣男帶到了外麵。
“我以前從沒有聽說你有在和我女兒談戀愛？”
“是的，這是交易，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這事。”
“交易麽？還真是胡鬧！”秦萬川沉寂了一會。
“你想要什麽？”秦萬川問。
“一塊紅水晶。”
“唉……”秦萬川長歎了一口氣，“跟我來吧。”
秦萬川起身走到牆邊在上亂按了一通，地麵忽然升起一部電梯。邪華跟隨著秦萬川坐著電梯到了最底層，穿過一道金屬的甬道後重見天日。
甬道後是片死氣沉沉的樹林，雖是正午但經過旁邊大廈的遮掩後幾近不見，整個空氣陰氣鬱結。
秦萬川依照指南針的牽引來到中央，繞過門口的大磁石，乘坐中心的電梯進入了研究所。而後曲曲折折，最終到達了放置紅水晶的那間密室。
秦萬川小心地拾起展台上淡黃的玉簽，撤下玻璃罩，卻沒再繼續把紅水晶交給邪華，轉而就這樣，兩人凝視著炫目的流彩，秦萬川自言自語。
“時代要變了。我一直都有這種感覺。”
“我的一個朋友，很久以前就提出了永生的理論，他也堅信這個理念是正確的，隻是缺少一些已經永生的細胞作研究，所以一切都在理論中而已。他想如果人能永生不死，曆史會不會從不犯相同錯誤，他便由此致力於這方麵的理論研究，還頗有成效。我偶然間遇見了機緣，使得理論有了實踐的機會，不過在這個過程中遇到了點問題，所以才需要這塊紅水晶的協助。你現在想要它，我是不能給你的，但我清楚我攔不住你，所以你去試試看吧，能拿走它就是你的了。”
邪華詫異著看了看袖手以待的秦萬川，又被那唾手可得的紅水晶吸引走了所有目光。
“有機會的話，我會付報酬的。”邪華不再多想，直接伸手去拿。
那塊紅水晶忽然閃出亮眼紅光，邪華手心刺痛，再看時手掌已經灼出了豆大的傷口。邪華神色不善，盯著秦萬川就看他有什麽說法了。
“這是大眾的夙願，很顯然你並沒有成長為眾生皆信服的那種神，它不信任你。”
“那麽總有辦法的對嗎？你既然說要用它，總不會隻是用它做個擺設對吧？”
“這你還真猜錯了，我真的隻是當它是個擺設。別這樣看著我，你不信就跟我來吧。”
邪華跟著秦萬川又在這個地下研究所裏曲折地走了不短的時間，他很懷疑兵卒大廈的整個地基是不是都被挖空了，做成這個龐大的研究所。
在盡頭，邪華看見了一座地牢，裏麵粗大的鐵鏈牢牢地鎖著兩隻血色獠牙的死屍。他們的特征很明顯，邪華一眼就看出來了他們是將臣一係的後裔，傳說中的吸血僵屍。
邪華觀察到了他們似乎在畏懼什麽，圍著他們的幾個工作人員，不斷地從他們身上細細的切下些細胞組織，他們也隻是低低地嘶吼，不敢有太大的反抗舉動。
“說起來真是機緣，那次我坐動車出差，恰巧遇見他們。他們好巧不巧的就附身在了我的兩個貼身保鏢身上，我不抓他們都不行了。”
“自從抓住他們研究以後，他們一直暴動不休，還傷了好幾個研究人員，提取出來的細胞也詭異地枯死，導致研究都無法進行下去。我就想著能不能找到點他們害怕
的東西，好讓他們安靜配合。當我找到那塊紅水晶時，效果顯著，就跟鬼王蹲在了這研究所一樣，這兩屍異常老實，就連細胞都能一直生龍活虎的。”
“不虧是連神都會心動傳說寶物啊！有它的幫助我的研究進展順利多了。我們發現細胞增生所限的海弗裏克極限的由於一種雙環蛋白質導致的。這種雙環蛋白質會在細胞分裂時多次重組、累積，當其達到一定額度時就會抑製細胞的分裂了。”
“我們在他們倆身上提取的細胞裏也發現了這種雙環蛋白質，但不同的是他們體內這種蛋白質從來不會達到抑製分裂的地步。我們便培養了些他們細胞時時監測，發現了當中的奧秘。”
“他們的細胞每次分裂的時候都會吐出小泡，我們在這些胞吐中發現了一種奇特的核糖核苷酸。這種核苷酸能夠與雙環蛋白質結合並且通過胞吐的形式將其運輸出細胞。”
“所以這些僵屍的體內還真的如同傳說一樣，是有屍毒的。就是那些長年累積的雙環蛋白質，當然了隻要不接觸他們的血液、唾液之類的也不會有太大問題。所以你看那些工作人員的防護服嚴嚴實實的。”
“我呢，現在也已經帶你看了，你該不會再懷疑我隻是拿著那塊紅水晶當擺設了吧？”
邪華有些失落：“看來我還是得繼續走我自己的路，再見吧！交易的事就到此為止了，還有，這兒的秘密我會幫你保密的。”
“慢著！”
“怎麽？你想殺人滅口？”
“當然不是，隻是我希望你不是交易，這樣的話，我也許有其他解決辦法，至少比你去裝神弄鬼強多了。哦……好像說的不太準確，你確實應該是神，那也會比你在無神論的時代去讓人相信神要簡單一些的。”
“你有辦法？”邪華語氣忐忑。
“畢竟，它在我這已經放了這麽久，多少還是有點研究。”
“你知道它的名稱麽？‘永存的逝去’，很貼切啊！神話時代求神拜佛的時代已經永遠逝去了，現在的一切都已經找到了科學的解釋，從生到死，至病而老。所以民眾已經不信仰從神那裏實現願望了，所以紅水晶不會再認可任何人。”
“不過，你要記住它的前綴。民眾或許不會相信有神，但在掙紮時無力便會盲信盲從的形象卻會永存。大眾不信任世間有神，但卻相信科技無所不能。既然上一個時代已經逝去，不如你就引領未來，走在下一個時代的前沿。”
“可是我對這個新世界一無所知。”
“神從來就無需做些什麽，世人自會將一切歸結為神跡。”
“你要幫我？那麽代價是什麽？”
“每當新世界來臨時，舊時代的老人總是最先被清算。我隻希望你能帶上我女兒一起去看看。”
邪華猶豫了一會：“雖然很想騙你，但是抱歉，我做不到。很感謝你為我點醒的道路，如果有機會我會照顧好你女兒的，僅僅是照顧。”
“等等！不要這麽著急走……慵罪可是很早以前就知道我做的一切，如果說他得到了紅水晶，你還有把握戰勝他嗎？”
邪華停下了腳步：“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麽你又重新選擇了我？”
“不是我選的，這是她選的。”
“唉！”邪華仰天長歎，“我有點懷念活在古墓裏的日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