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逸沒說晚上要回來吃飯,南清就自己隨便應付了一下,吃完飯,他把自己的大提琴拿了出來,他已經很久沒有碰過自己的琴了,張承逸一直不喜歡他玩音樂,南清和他在一起後,就沒有再拉過了。

他小心地伸出了摸了摸自己的琴,拿出鬆香在弓毛上來回擦拭了一下,再把琴身溫柔地擦幹淨,檢查了一下琴馬,又把弓毛放鬆,最後才把大提琴放到了墊著絲絨布的琴盒裏。

做完這一切,南清換上了白色的襯衫,倒了一杯水,坐到了沙發上,又開始他長久的等待。

……

外麵車燈閃過,南清像往常一樣跑到了樓下,恭敬地站在門口等張承逸開門進來,隻是這一次張承逸久久沒有出現。

南清似乎有所察覺,低著頭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緩緩走到了窗口,外麵飄著細雨,在路燈的照耀下像是飄在空中的小小的塵埃,窗外的景象格外的好看浪漫,柔雨、路燈、枝影,影影綽綽的,斑駁的像是一幅畫。南清目光落在不遠處,透過冰冷的玻璃,看到張承逸低頭吻著一個男生,因為天太黑了他實在看不清男生的樣子,隻知道他們相貼在一起,是戀人的距離,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分開。

雨點落在他們的肩頭,溫柔而又小心,南清看到張承逸把自己的雨傘遞給了那個男生,他們在雨中說了好一會兒話,最後張承逸抬手揉了揉男生的頭發,那個男生才戀戀不舍的上車離開。

看著這樣眷戀的場景,南清的心髒毋庸置疑的又開始沉悶的跳動起來,是疼的。

他緩緩收回自己的視線,落寞的站在窗邊,像是一棵腐朽的樹。

張承逸好溫柔,南清這樣想著。

他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那麽溫柔的張先生了。有多久了,他記不清了,隻記得最溫柔的時候,張承逸也是這般小心地捧著他的臉同他接吻的。

南清你該習慣了。

還有一分鍾張承逸就要開門了。

南清退後了幾步,伸手拉住了窗簾,把外麵的一切隔絕在了厚重的窗簾之外。

可是……

南清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可是,還是好疼啊。

還有30秒。

好疼啊。

為什麽,明明應該習慣的了。為什麽再次看到,還是疼地發酸。

還有15秒。

南清。不可以哭。

不要哭。

還有3秒。

南清抬手用力地抹了抹眼睛。

傳來的門鎖的聲音。

門緩緩打開。

南清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笑臉:“張先生,你回來了。”

張承逸跨進家門口的步子一滯,他皺著眉看著笑得好看的南清:“不是說,讓你不要笑嗎?”

南清像是知道會如此,立刻收了笑容,小聲地說道:“對不起。”

張承逸擺了擺手,脫掉外套遞了過去。南清立馬伸手接住了,他看著張承逸擦身略過他,看著張承逸的背影一點點變小。

南清當然知道張承逸不喜歡他笑,可是當下,他要是不笑,他就會哭出來,他不想在張承逸麵前哭。

南清看著張承逸消失在自己視線裏,他才挪動腳步的,來到房間,浴室裏傳來了水聲,張承逸沒有泡澡,他好像把水全部放掉了,南清有些茫然地站在門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手敲了敲門,站在門口問道:“水溫不合適嗎?”

過了好久張承逸都沒有理他,南清隻好把他的睡衣拿了過來,乖乖地站在門口,等張承逸出來。南清一直等到腳開始發麻,張承逸才從霧氣繚繞的浴室裏走了出來,他全身濕答答地沒有擦幹,頭發幹淨利落地理到了腦後,他有些居高臨下地站著,好看的眼睛微垂,眼神淡然地從眼皮裏晃悠悠地落在南清的身上:“你還不睡?”

南清愣住了,按照往常,必不可少的就是做、愛,南清每次都會在張承逸回來之前洗好澡,換上他最喜歡的白色襯衫,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準備工作,是這幾年來南清刻入骨髓的行為,是默認的流程。可今天張承逸卻倚在門邊,漫不經心地問他:“你還不睡?”

這句話像巴掌一樣,狠狠的扇在了南清臉上,讓他習慣性地等待,成為了一個笑話,南清像是個欲、求不滿的人,等著被男人cao的賤貨。

張承逸見南清沒反應,抿了抿嘴,有些不滿地撞了一下南清,然後抽出南清懷裏的睡衣,來到床邊,南清的身子被撞得往左邊側了側,然後他就聽到張承逸說道:“別人已經把我伺候過了。”

眼眶幾乎在張承逸說完話的同一時間就紅了,他非常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以此來緩解眼睛裏的酸澀感,怕張承逸看出異樣,南清若無其事地說道:“我去把浴室的排風扇開了。”說完就走進了浴室,裏麵還有黏糊糊的潮濕感,以及張承逸身上的氣味,那味道隨著漂浮在空中的水汽,一點點粘在了南清的皮膚上。南清有些痛苦地撐在在洗手台邊,然後打開水,洗了一個臉。他在浴室待了一會兒,等眼睛裏的紅色褪去,他才走出來。

外麵隻開了一盞床頭燈,張承逸已經躺到了被窩裏,身子靠在床頭,膝蓋上放在著電腦,正低著頭啪啪啪地打字,電腦裏屏幕的光印在他的臉上,說不出來的好看,五官有明有暗,深邃的地方像是被加重了墨似的,而柔和的地方顯得格外的溫柔,要是這是一幅畫,一定是一幅賞心悅目,會讓南清花大價錢買下來的畫。

這張臉蠱惑南清太久了,以至於無論發生什麽事,隻要看一眼張承逸的臉,心裏就會好受點。

南清發自內心地看不起自己。

可是,誰讓自己喜歡他,喜歡本來就沒有什麽道理可講的,也沒有什麽委屈可講的,畢竟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願,怪不得任何人,尤其是張承逸。

南清一言不發的爬進了被窩,靜靜地躺了下來,兩個人隔著不少的距離,全程張承逸沒有和他講一句話,南清很想靠近他,很想在他身上攝取一點溫暖,哪怕隻是一點點,可他不敢,他隻能小心翼翼地躬起背,企圖用這樣的方法離張承逸近一點。

張承逸的鍵盤聲在安靜的夜裏,有節奏般地敲擊著南清地心髒。張承逸工作了多久,南清就清醒了多久。

張承逸躺下來的時候,被窩裏鑽進了一陣風,輕輕地刮了一下南清躬起來的背,緊接著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背緊緊貼在一個堅硬的東西上,不是張承逸的懷抱,他對張承逸的一點一滴都太清楚了,不用眼睛看就可以知道這是什麽。

是張承逸的背,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抱住他,隻留給他了一個冷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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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木子魚:

謝謝我已經被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