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再三問過醫生,確認過沒有大礙,隻是象征性的觀察期,稍微要多注意一些。

雲詩詩也不敢睡,生怕自己睡得深沉了,萬一宮梵醒了,沒人照顧。

其實,她知道自己睡得不深,卻也睡不著。

腦子裏,滿是宮梵那失望而落寞的眼神,寂寞得就像是困在孤島的人。

先前,她還疑惑,為何他一下子變得冷漠了,如今,才懊惱地醒悟,大抵就像是慕雅哲說的,大概,昨天晚上,她與慕雅哲那番對話,大抵是讓他不小心聽到了。

雲詩詩後悔不已,即便,當初那一番話,已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如今,望著沉睡中的麵孔,她又開始懊悔了。

宮梵也是她的孩子,為何她說放棄就放棄了。

可轉念一想,畢竟不想將佑佑當作賭注。

倘若堵住是她自己,不管多少代價,她都願意豪賭一擲,奮不顧身。

隻是,若是堵住是佑佑的話,她擔心自己輸不起。

不敢賭。

病房很大。

盡管最近已臨春季,換季的病房已是很難騰空,慕雅哲仍舊竭力交涉,終於敲定了一間豪華病房。

兩室一廳,慕雅哲和小奕辰睡在另一個房間裏,原本慕雅哲說他留下來陪護,屆時困了,在沙發上小歇片刻就行,讓雲詩詩和小奕辰睡另一個房間,隻是,雲詩詩怎麽也睡不著,即便有睡意,卻也心事重重,怎麽也不肯睡,慕雅哲知曉她的心事,也知道她想把握每一寸時光,多陪陪宮梵,於是也沒有說什麽了。

他叮囑了幾句,若是困了,就叫醒他,他來照顧,讓她去睡。

雲詩詩口頭上答應了,卻怎麽舍得真的自己睡。

她睡不好。

佑佑曾經是她的一塊心病。

從出生起,體質就不好,身體弱,她一直想盡辦法給他補好身體,好不容易身體好起來了,如今,心病不減反增。

又多一塊宮梵的心病。

宮梵的病床旁邊,有一張陪護床,折疊起來是椅子,展開,便是單人床。

她就躺在單人床上,時不時卻又要坐起來,望著宮梵的臉,看了又看,看著看著,便不自覺得開始流眼淚。

她感覺自己,真的不配當一個好母親。

當初,小奕辰曾對佑佑說,他羨慕佑佑,從小就有媽咪的陪伴,然而雲詩詩卻懊惱,當初因為私心,將佑佑留在身邊。

若是小時候,他這樣的情況就得以控製的話,或許根本不會變成這樣。

或者,在那個時候,佑佑留在慕雅哲身邊,便根本不會因為那些童年陰暗,被欺淩的記憶,裂變雙重人格。

隻是,這個世上怎麽會有後悔藥。

如今再後悔,也沒有用了。

雲詩詩再也睡不著了,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宮梵的右手。

方才掛過水,原本清瘦的手臂,因為掛水,變得水腫,輕輕捏一下,都會產生一個久久不會恢複的凹處,整條手臂,連同手背,都冰冷得不可思議。

她心疼地對著他的手背嗬氣,輕輕揉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