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經常會手腳並用地爬到樹上,從樹上摘一下野果子吃,看多了武俠劇,就覺得這些野生的果子,或許就是神秘的靈丹妙藥,吃了有一定的幾率能夠長生不老。

還沒有成熟的青果,摘下來,嚐到嘴裏,又酸又澀,苦苦的,沒有甜味。

可這就是我的青春。

有些夢想,注定是夢想。

有些愛情,注定可望不可即。

有些承諾,就像是泡沫,一觸即破。

有些謊言,逼真的能夠欺騙過自己。

可是冬宇,我一生中,最失敗的謊言,便是騙自己說,我不喜歡你了。

閉上眼,以為我能忘記你,可是流下的眼淚,卻沒有騙到自己。

***

婚禮上,教堂妝點一新,鮮花,白紗,聖潔而美麗。

我將拱門上的花整理好,回過頭,卻見新娘在花童的攙扶下,趕到了會場。

冬宇負責去招待客廳,而新娘則去化妝室補妝。

我捧著鮮花走到化妝師,將一束玫瑰花插在花瓶裏。

新娘見到我,微微一笑,表示友好,指著我笑道,“你就是尹夏純,對吧?”

我回過頭,默默地點頭。

“冬宇經常提到你!”

新娘歪了歪腦袋,又道,“有時候,就連做夢,都經常喊你的名字。”

我背脊僵了僵,卻故作若無其事地做著自己的事。

“我叫安寧。”

“嗯。我知道你的名字。”

“不過,以後要改口叫‘嫂子’了哦。”

我轉過身,對著她笑著問,“嫂子,你和冬宇是怎麽認識的?”

她先是詫異了一會兒,我竟然就乖乖地順口用“嫂子”稱呼她了,反應過來我的問題,立即回答說,“大學同學!”

果然。

我猜想,以冬宇那麽冷淡的性子,社交圈定然隻能維持在同學,同事,這樣狹小的圈子裏。

我認真地整理著捧花,試探著問,“你一定很愛我哥吧?要不然,一定很難忍受他那悶葫蘆的性格。”

“你就這麽形容你哥呀?”安寧默默地打量著我的動作,驀地輕輕一笑,“嗬嗬!與他結婚,就像在夢裏一樣,總感覺不真實!我很愛他……就像他愛著你一樣愛著他。”

我手上的動作頓時僵住,難以置信地望向她。

“很意外嗎?我為什麽知道這件事?”

安寧站起身來,走到我麵前。

化妝室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她走到我身邊,忽然輕輕地撞了撞我的肩膀,“你知道嗎?他一直沒有忘記你,我知道,你在他心裏的地位,是不一般的,而且也是無人可取代的。”

“你……”

我有些覺得匪夷所思,不由得覺得費解,“既然你知道,你為什麽和他結婚?”

“因為我也像你愛著他一樣,無怨無悔呀!”

安寧一笑,眼中的笑容,卻是極為純真的,“愛一個人,卑微進了塵埃裏,哪怕他心有所屬,但是隻要能守著他,也會順其自然地接受的。”

“你不覺得,會不甘心嗎?”

我勾唇,顯得不以為然,“若是自己深愛的男人卻不愛自己,那這段婚姻,一定很不忠誠。”

“我並不覺得。”

安寧繼而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可是,我知道,他唯一深愛的那個女人,和他永遠也沒有可能。這對我而言,何嚐不是最大的忠誠?”

我臉上的怔愣更明顯。

安寧一字一頓地道,“我一定會努力,讓他愛上我,同時,我也會做一個好妻子,好兒媳……好嫂子。”

我平靜地笑,眼中卻毫無波瀾,“嗯,祝福你。”

我整理好捧花,放到一邊,就朝著門外走去。

背後,她忽然道,“我覺得我很幸運,至少,我能和心愛的男人結婚。”

我卻沒有半步停留,徑自離去。

我知道,她說這一席話,全然沒有任何惡意,她不過是為了證明,她對冬宇的熱愛和忠貞。

可是比起這些話,我曾經曆過比之殘忍百倍的煎熬。

……

教堂外,我站在門口,抬起頭,望向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輕輕地漂浮著。

我捏著一朵玫瑰,在手指尖玩弄著,一點一點摘掉上麵的花瓣,任憑花瓣落在地上,最終零落成泥。

我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親眼見證那一幕。

像是一個逃兵一樣逃到門外,宣誓卻正式開始。

教堂裏,傳來神父嚴肅的聲音:“安寧,你是否願意這個男人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或者貴賤,你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的盡頭?”

我低下頭,從口袋裏摸出戒指盒,輕輕地打開,一枚一克拉的戒指,靜靜地躺在裏麵。

——“哥哥,哥哥!長大以後,你會不會像電視裏的男主角那樣,給我買一枚上麵鑲嵌著很大很大鑽石的戒指,然後親自戴在我的手上呀?”

小時候,曾許下過天真爛漫的願望。

每個女孩,一定都有個有關新娘的夢想。

我夢想著有一天,能夠站在神聖的教堂,看著他親手為我戴上,鑲嵌著一顆大大鑽石的戒指,然後優雅地,戴在我的無名指上,對我許下諾言。

可是,戒指不一定是要一克拉的,婚禮不一定要在教堂裏舉行,但是站在我對麵,牽著我手的那個男人,一定要是那個人。

結婚前的那天晚上,他從口袋裏摸出這精致的禮盒,打開來,月光下,一克拉的鑽石,綻放出迷人的光輝。

童年時,那麽無心的一句話,卻讓他認真地記在了心裏。

背靠著他,我如獲至寶地捧著這小小的,卻精致的盒子,含著眼淚,笑得饜足。

人生中那麽多虛無縹緲的夢想,竟然真的實現了之一。

我輕輕地取出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了無名指上,五指並攏,望著那枚鑽戒,不由得勾唇,輕輕地在鑽石上落在一吻。

我微微啟唇,幾乎是與教堂裏的聲音一致同步——“我願意。”

冬宇的聲音猶然回響在耳:

——如果相愛真的注定無法在一起,不如就此糾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