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待顧雪瑤說話,那崔敬忠便又道,“少夫人,您說他是否該道歉”

“道歉個屁”程四公子怒罵道,“有本事告上官府,真要道歉,我拿命道歉,同樣領官俸,誰像你們似的,以為做個官就了不得了,就可以瞧不起咱們這些商戶人家,我告訴你,淮安縣我爹程大富說話亦是有分量的。”

“程四,你莫血口噴人,你家不過是有錢些,可我家大人乃柳江陸氏之後,名門望族,豈能比照”方才說話那仆從大聲起來,似乎護主心切。

“別吵了,我還沒問完呢。”顧雪瑤聲音不揚,但滿含清冷,令麵紅耳赤的兩人再次偃旗息鼓。

“少夫人還有什麽不明之處隻管問。”崔敬忠的仆從很活絡,態度謙恭,是討主子喜歡的那類人。但他不知道的是,顧雪瑤出身不高,且她跟人和禮數之類的都不搭邊,別看她平時見了長輩見了人施禮的動作做的到位,可她還就不吃他那套。

“不是問你,而是問他。”采蘩說罷,問向程四,“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妾身不可能隻聽崔老爺的一麵之詞,為了公平起見,妾身自然要問問程四公子。”

程四明顯愣了一下,他沒打算解釋什麽,也以為顧雪瑤會直接定論,更沒有想過讓顧雪瑤這樣一個女子來評理,他還說要鬧就鬧大,直接捅到雲夫人和雲老爺那就省事兒了,不管對錯,到最後他都不會怎麽樣,也不管怎樣,他都不會道歉。

不僅是他,那崔敬忠亦是愣了一會,他方才看顧雪瑤的架勢錯以為是個橫的,客客氣氣說了一通。想要她來幫他,沒想到這雲府的少夫人亦是個怕事的主兒,他還以為這少夫人能主事這樣的年事,不是一般人,看來那些之前對這位少夫人的言論有七八分是真的了。

崔敬忠想及此,不由看著顧雪瑤的眼神,從方才的客氣討好成了帶著幾分輕蔑的不屑。

顧雪瑤看著兩人麵部表情的變化,抿嘴笑了笑,“程四公子不打算把事情解釋解釋嗎”

程四瞧著顧雪瑤,無所謂的道。“有什麽好解釋的,錯了就錯了,沒錯就沒錯,我既已經說了不道歉。那便是不道歉,少夫人直接說結果即可,我能接受那便接受,我不能接受那便去雲夫人雲老爺那裏去說道說道。”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卻也不似方才那便盛氣淩人一副討人厭的摸樣。

隻不過程四這樣說,他身邊的仆從卻臉色不一。有的隻瞧著他的表情,似乎在隨時恭候命令,有的則皺起了眉頭,一副憋著委屈的摸樣。

“這裏是雲府。既是在雲府就要遵守雲府的規矩,出了事也自然要雲府的人來管,今兒雲府這樣忙,妾身又是主事的,這件事自然妾身自然要問個清楚,程四公子這般不配合,是不是太為難妾身了啊”顧雪瑤卻說道,“而且妾身說了。如果妾身覺著這事情嚴重自會稟告父親母親知曉。但前提是得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麽一回事啊。”

程四還沒開口,他身旁一仆從便道,“少爺。還是跟少夫人說說吧。

程四遲疑,這仆從說得,他自然明白,是讓他不要把事情鬧大,免得最後即便得了對方的道歉,還要被父親罵。

程四想了一會,道,“那好吧,那本少爺就說說。”

顧雪瑤做了個請的手勢。

程四便開口道,“事情是這樣的,方才本少爺才來這雲府,被管事的領路領著往這邊走,然後碰巧遇見了他。”說著他指了指崔敬忠,隨後又道,“我程家和他崔家向來不和,但也不至於一見麵就鬧事,而且本少爺還是知道今兒是雲府的大日子,豈料本少爺才又走了幾步,便聽見那仆從在那瞎謅。”說著他又把手指向了崔敬忠旁邊的仆從,“還有他身旁的仆從亦是如此,其言語尤其惡劣,本少爺聽了自然生氣,便要與其理論,誰知他們罵完了人就想走,我和自家仆從自然不會這般輕易讓人辱罵了,還讓人就這樣在眼皮子底下走,見他們硬要走,便伸腳把這路擋了,他們打頭的自然就被絆了,然後就這樣鬧起來了,但這事情,的確不是本少爺先惹出來的,而且本少爺惹出來的事,本少爺自然會承認,不向某些人,敢說敢做卻不敢認,什麽東西。”他說著最後還不忘鄙視一番。

程四把事情說完,便瞧向顧雪瑤,“怎麽樣少夫人可有定論是覺著事情小了自個兒解決,還是覺著事情嚴重了要去雲老爺和雲夫人那裏”

顧雪瑤抿嘴笑了笑,對程四狂妄的神情和言語不為所動,淡漠道,“事情是輕是重,妾身心中自有定論,不勞程四公子費心。”

“費心”程四聞言,反問一句,隨後又輕蔑的笑道,“那到不至於,隻不過本少爺想說一句,今兒這事若少夫人不解決好了,那本少爺可不會就這麽罷休。”

顧雪瑤不理會程四,而是瞧向了雲府的仆從,問道,“方才你們有誰看見事情發生的如何。”

雲府仆從紛紛搖頭,其中一人說道,“回少夫人的話,奴婢們都是事情發生了才來的,所以都不知道。”

顧雪瑤聞言皺了皺眉,這是不是叫沒有對證是想讓她無從查起不過不管怎樣,她可以確定一點的是,今兒鬧得這一出,程家和崔家的人是臨時鬧起來的,但他兩家確是有人特意安排走到一起的,否則怎麽雲府那麽多門,偏巧管事的就把這兩家的人引到了一起

“方才領路的管事呢”顧雪瑤看了一圈,這裏除了仆從嬤嬤丫鬟就沒有個管事的,照道理每個門旁邊都分派了兩名管事的,必定會有人看見,即便管事的不在,那也必定安排了人引路,否則又怎麽會讓這兩家的湊巧走到一塊兒了呢

一位仆從立即出來,“少夫人,管事的不在。”

“去給我把管這塊的管事找來。”顧雪瑤當即就命令道。

“是。”那仆從立即就離去。

顧雪瑤瞧向程四和崔敬忠,施禮道,“還請程四公子和崔老爺稍等,這件事妾身以為還是找個旁證的好,否則不好定論,若事情鬧大了,那人家也會說閑話的。”

崔敬忠不打算再好言好語,隻輕哼一聲卻沒有作聲,眼睛瞧向別處,也不知在思索什麽,雖然他沒有說話,態度卻和方才相差十萬八千裏。

程四卻和崔敬忠相反,此刻雖然態度說不上恭敬,但與崔敬忠相比,稱得上是和顏悅色,“少夫人說的是,這件事確實該有個證人。”

程四此刻不再似方才那般蠻橫,那相貌原本就清秀,安靜下來竟然也讓人瞧的挺順眼。

沒一會,那仆從便回來,到顧雪瑤跟前施禮道,“管事的說他現在有事眈擱了,一會就過來,讓少夫人體諒體諒。”

體諒顧雪瑤聞言忍不住笑了,她冷冷道,“那我就體諒體諒,這件事妾身以為算不得什麽大事,雖然事情的緣由,程四公子和崔家老爺都已經說了,但各執一詞,又沒有人證,妾身很難分辨,但兩位方才的話中,妾身可以確認一點的是,那便是你們確實是起了衝突,既起了衝突,不管誰先誰後,都已經是鬧起來了,既鬧起來了,那這件事便是和程四公子和崔二爺都有關係了,所以,妾身以為這件事程四公子和崔老爺都有錯。”

崔敬忠聞言,立即冷哼一聲,不滿道,“那少夫人意思是,我和他都要道歉咯”

“自然。”顧雪瑤說道,“若不道歉亦是可以,且可以說更好,本來程四公子和崔老爺都是有身份的人,沒有必要為了這樣的小事大動幹戈,大可以大方的退一步,如此既能為自家爭臉麵,讓別人覺著是兩家的氣度好,又可以少一些不痛快,要不然程四公子和崔老爺覺著在這裏和對方過不去很痛快還是以為這件事鬧大了以後,亦或是鬧得讓對方道了歉,家裏邊兒就痛快了還是說覺著雲府就痛快了”

程四公子和崔敬忠聞言皆愣,這件事若換做平日必定要鬧得人仰馬翻,但今日這是在雲府,鬧大了即便讓對方道了歉,那雲府多少會因此失了臉麵,今兒這些賓客眾多,又都是些權貴,搞不好就讓雲府不痛快了。

崔敬忠和程四公子此刻想的差不離,但一轉念的態度就又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