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顧雪瑤和宇文絕便已經在京城外的樹林了,此處是達到京城唯一的路徑,那天在那小客棧休息了一晚之後,第二天一早他們便馬不停蹄的往這邊趕了。

約莫天亮之前便可以入城,因為快到了,而且已經入夜了,馬車行駛的很慢,顧雪瑤在車上昏昏欲睡,這些天在馬車上都沒有休息好,睡不好,又犯困,所以精神有些萎靡。

顧雪瑤眼睛一合一張,似睡又沒睡。

“對不起。”宇文絕的聲音打破了馬車內的寧靜。

顧雪瑤驚醒,疑惑,“嗯”

黯淡中,宇文絕淡漠的聲音傳來,“你本來就因為舊傷元氣未恢複,那日我又累你受傷,這些天又急著趕路,讓你這般累,是我的不是。”

顧雪瑤看不見他,但能感受到他的關切,事實上這些天宇文絕對她的照顧是無微不至的,她就是再不聰明,經過這些天也知道宇文絕對她是什麽心思了,但她不想跟他之間產生糾葛。

他說的話裏處處是在為她,如果她是他的女人,那麽她一定會感動,但她不是,她心裏隻有雲祁軒啊,所以這話她聽著就別扭了。

顧雪瑤笑笑,也不管他能否瞧見,“我的傷不關你的事。”語氣裏有拒絕的味道,但其實她很想問,對方是怎麽知道她胸口上的傷的,她之前暈過去了,雖然她不想懷疑宇文絕的為人, 但事關名節她很想問一問,隻不過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隻是,這宇文絕似乎是從來都十分了解人心,馬上他說的話,便讓顧雪瑤安心了。

宇文絕語氣裏有一絲擔憂,“你身上的傷,是怎麽弄的當初臨時買來的婢女替大夫,給你看傷的時候,我就想問卻也知道不便問,如今見你這樣虛弱,我心憂亦心疼,你能否告訴我”

顧雪瑤聞言,便放了心,她就知道這些天沒看錯,宇文絕是個好人。

顧雪瑤抱著膝蓋的手,隔著衣裳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傷,說道,“是有一次我和夫君被血劍門的人算計了,把我擄走,然後調包讓我夫君去湖底救,我擺脫了控製後趕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便跟著他跳湖了,眼見那人要刺傷他,也顧不得什麽,在湖底拉了他一把,然後那人從湖底衝上來竟刺傷了我。”

顧雪瑤說完,馬車內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不知道為何宇文絕忽然不說話了。

但,顧雪瑤看見宇文絕的身子在黯淡中移了過來。

窗戶外的月光照射進來,落在了他的俊顏上,讓他的臉朦朧又柔和,讓他好看的麵頰覆上了一層黯淡,他的眼神不知什麽時候,不在深邃亦不再冰冷,溫柔卻帶著一抹寂寥的憂傷看著她。

顧雪瑤背對著月光,背靠著窗,瞧著眼前這個讓人忽的覺得有些心疼的男人,輕輕喚了一聲,“宇文絕”

宇文絕眼神柔和,輕柔道,“如果是我,我定不會讓你受傷。”

這時候,馬車的聲音變得嘈雜了。

宇文絕淩厲的目光一閃而過,凝眉瞧著顧雪瑤不露聲色。

馬車外宇文絕的人馬照舊行駛,不遠處一隊人馬亦行駛,隻不過那人原本帶著馬隊準備離去,卻似乎聽到了心心念念熟悉的聲音,便默默的往這邊靠了一些,卻沒有立即衝過去,他想要先確認一下是不是她,亦想知道她和馬車裏的男子會說些什麽。

此時此刻,兩隊人馬都在默默行駛,雖皆是自顧自行駛,但氣氛是顯而易見的劍拔弩張。

隻不過顧雪瑤她不會武,她就是一個普通人,她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變化,她還以為那嘈雜的馬蹄聲是宇文絕的人馬發出的。

見宇文絕忽的說出這樣露骨的話,也不知為何心裏沒由來的慌了一下,但很快,她又鎮靜了下來。

顧雪瑤想說很多話,來讓宇文絕明白,亦不想傷害他,但同時覺得沒有必要說那麽多,感情這種事,拖泥帶水的反而不好。

顧雪瑤神情忽的清冷了,“宇文公子,我心裏隻有我夫君一人,你是個好人,將來一定會有更好的女子般配。”

宇文絕隻覺得心裏被一把尖刀狠狠的砍了一下,疼得他眸子眯了起來,他的驕傲一瞬間土崩瓦解,前所未有的挫敗感鋪天蓋地襲來,他忽的殺意四起,他很想把外麵那個人殺死,然後把顧雪瑤強行帶走,可他知道不能這樣做,不能衝動,

他原本以為隻要做的夠好就能讓她改變心意,但是他此刻發現他錯了,一個對感情全心全意付出的女子,怎麽會如此輕易改變,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宇文絕也越發對她看重了,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即便顧雪瑤不接受他,那麽他也知道自己所付出的感情的對象,是他所值得去追求的,

宇文絕語氣沉重,亦帶著黯然,“我不想傷害你,你走吧。”

顧雪瑤愣然,亦疑惑。

“下車。”

這時候,一個冷冰冰,卻帶著磁性的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雪瑤愣住過後,又為了這個她日夜思念的聲音怔住,內心頓時激動狂喜亦有感動和委屈,這些都化作一股巨大的湧動,讓她一時間差點邁不開步子。

顧雪瑤幾個急促的呼吸,讓她拉回了身子的控製,也不管宇文絕還沒下令停車,便快速的掀開簾子,

顧雪瑤隻看到不遠處的那邊一行馬隊,還沒找到雲祁軒的身影,便喚道,“祁軒。”

顧雪瑤說完,身子已經蹦了出去,她一點都不擔心,一點都不害怕,她知道一定會有個溫暖的懷抱穩穩的接住她,即便沒有也沒關係,摔疼了才能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停車。”宇文絕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沒有抓住她的那隻手,然後憤恨的握成了拳頭,狠狠道了一句,隻是顧雪瑤已經跳了下去。

馬車停下,與此同時,宇文絕亦衝出了馬車,卻瞧見顧雪瑤穩穩的撲到了雲祁軒的懷中。

宇文絕冷冷的瞧著雲祁軒,亦酸澀的看著擁抱著的兩人,她果然是屬於他的,聽見他的聲音就能歡喜得什麽也不顧,這樣的感情讓他好生嫉妒,他恨不得上去把兩人拆散了。

雲祁軒感受到宇文絕的目光,亦瞧過來,隻不過他那冰冷的眸子,此刻帶了分淡漠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雲祁軒將顧雪瑤裹進自己的披風裏,大手輕輕拍著已經哭成淚人了的顧雪瑤的肩,無聲的安慰著她,原本一路擔憂,一路的溫怒,在聽到她說的那句話之後,便發作不出來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也被她的哭聲弄得說不出來了。

顧雪瑤撲到雲祁軒的懷裏就不願意出來了,緊緊的抱著他的腰身,想說的話也被自己的哭聲給掩蓋。

因為哭的太厲害,好容易止住了哭的顧雪瑤,仍舊抽噎著。

“好了,我不是在這嗎”雲祁軒輕哄著她。

顧雪瑤吸了吸鼻子,仍舊窩在他懷裏不肯出來,不管不顧的說道,“我好想你。”

雲祁軒聞言,隻覺得心裏一陣滿足,“嗯,我也想你。”

宇文絕眼中已經藏不住那酸澀,似有意要打擾二人的溫馨重逢,淡漠的開口道,“既然姑娘與夫君已重逢,那麽絕便不變在與你在一起了。”

顧雪瑤太過投入到與愛人重逢的喜悅中,沒有在意宇文絕話語中的酸澀,隻不過聽到他說話,這才意識到此時此刻,這裏除了他們還有很多人。

顧雪瑤從雲祁軒的懷中探出腦袋,紅腫著一雙眼睛,想說些感激和抱歉的話。

雲祁軒卻沒有要她說話的意思,他挑了挑眉,冷冷念叨了一句,“宇文絕。”

“雲祁軒。”宇文絕亦是冷冷的回了一句他的名字。

雲祁軒眼中帶笑,嘴角略勾,“這些日子,多謝宇文公子照顧拙荊。”

顧雪瑤見雲祁軒要替她說,那麽她便不說,她抿了抿嘴,然後重新將腦袋貼到他的胸口,貪婪的感受著久違的溫暖的懷中,滿足的片刻都不願撒手。

雖然,這裏還有許多其他人,但顧雪瑤倒也沒有尷尬,雲祁軒的披風大的很,她窩在裏麵根本就瞧不見她,隻不過即便瞧見了,她也不會管了,久別重逢她是萬萬不舍得再鬆手了。

“雲公子不必客氣,姑娘他與在下有恩,我待她好是應該的。”宇文絕心裏不痛快,便有意要膈應雲祁軒,但顧雪瑤眼裏隻有雲祁軒的模樣讓他很泄氣,可他心裏見著雲祁軒那幅冷冰冰故作不在意的樣子,心裏又有些痛快了,戰場上不能分出勝負,情場上他即便仍舊占不到便宜,他也要惡心惡心他。

“我沒有跟你客氣。”雲祁軒說話毫不留情麵,亦不想再多說,“隻不過是替拙荊謝謝宇文公子的照顧亦謝謝宇文公子待拙荊的好意,還想告訴宇文公子一句,你不要妄想了。”

宇文絕聞言輕笑一聲,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至少此刻是,但他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宇文絕眯眼瞧了雲祁軒一會,“雲公子說這話,是因為沒有自信,擔憂姑娘她不會一直對你始終如一,終有一天會離開你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