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朝,康酉年十二月,臨近冬至,平陽侯府。

“侯夫人說了,這天寒地凍的,就讓雲家少夫人再在這顧家歇一晚,明早兒就讓人把少夫人送回去。”一個年級稍長的胖婆子架著昏過去的女子說道。

和她一起送這女子回清秋院的丫頭,架著那女子另一半身子,感受著她冰涼的身子,心裏不禁有些擔憂,

“李嬤嬤,雪瑤小姐她畢竟是咱們顧家的小姐,她現在這樣是不是應該找個大夫瞧瞧”她說道。

李嬤嬤眉頭一皺,看著這半死不活的顧雪瑤,心裏也打起了鼓,但想起侯夫人的交代,還是搖了搖頭,

“少夫人如今已經不是顧家的小姐了,侯夫人說了,她是顧念著以往的情分才收留少夫人。”她對著旁邊的小丫頭說,亦是對著顧雪瑤說,也不管她聽不聽得見。

“可是”丫頭聽明白了話,能收留她就已經是很大的恩惠了。

“侯夫人已經放了阿英丫頭過來。”李嬤嬤打斷了丫頭的話,“你這小妮子有心思想別的,不如多學點東西,免得以後犯了不該犯的錯,說了不該說的話。”最後一句李嬤嬤加重了音調。

丫頭自然聽得懂李嬤嬤的提點,“侯夫人想的周到,有阿英姐姐照顧,少夫人肯定不會有事兒的,小潔多慮了。”

天氣冷,一路也沒什麽人,幾句話的功夫,兩人就架著顧雪瑤回到了清秋院的臥房,將顧雪瑤放到床上。

“少夫人是從顧家嫁出去的,不能丟了顧家的臉麵,如今少夫人自己犯了錯被人送來顧家,侯夫人才打的,本來是要立即送回雲家的,可那雲夫人派人傳了話來,有什麽明天再說,侯夫人見少夫人可憐便收留一夜。”李嬤嬤打斷丫鬟的話,“你這小妮子沒來多久,可別亂說話。”

阿潔連連點頭稱是,隨後便跟著嬤嬤一道出去了,李嬤嬤還要趕著回去給侯夫人複命,啊潔是李嬤嬤手底下管的婢子,自然也是要跟著她一起走的。

清秋院立即恢複了以往的清冷,窗外,冷風呼呼的刮著,一縷縷光稀疏的照進這屋子,卻沒有辦法讓這裏暖和一點。

片刻後,那床上的顧雪瑤,卻睜開了眼,火辣辣的疼痛隨著吸入的絲絲兒涼氣直灌腦門,隨後迅速席卷了全身,讓她猛地一個激靈兒,疼的她忍不住顫了顫。

方才她便有一絲清醒,但意識仍迷糊,盡管心中有一絲疑惑,卻也沒太弄清楚怎麽一回事。

這時,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少夫人,少夫人”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撞進來。

那丫頭進來,見了顧雪瑤的樣子,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跑過來,噗通一下跪在床前,

“少夫人,奴婢奴婢來晚了,讓您受罪了。”她說道,“奴婢一回來就被侯夫人關起來了,現在才放奴婢過來。”

顧雪瑤看著進來的少女頭上梳著雙丫髻,一身的古代衣裙裝扮,心裏不竟驚異了,這是哪兒我在哪兒

但她還來不及問出口,就見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冷著一張臉進來,

“阿英小蹄子,說什麽說我放你過來,可不是讓你在這嚼舌根的。”婦人一麵走進來,一麵冷冷說道,“這是侯夫人賞賜的藥,你伺候少夫人好生用著,明早就趕緊離開顧家吧。”說罷將手裏的白色小藥瓶仍在地上。

看著眼前這兩人,顧雪瑤腦中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穿越了。

“周嬤嬤,那雲家說了,不讓少夫人再進雲家的門,您讓她去哪兒啊”阿英聽了嬤嬤的話,又跪向那嬤嬤說道。

周嬤嬤聞言,沒有任何表情,“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不管”

“你們是誰”顧雪瑤躺在床上忽然悠悠的冒出一句話,讓阿英和周嬤嬤頓了頓。

“我是誰啊”顧雪瑤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兩人,又問一句。

周嬤嬤走近顧雪瑤,“少夫人,您不認得我嗎”

這顧雪瑤是顧家庶出的小姐,而周嬤嬤是十幾歲就進顧府的,在這顧府幹了十多年,雖說不是什麽大人物,但也是有輩分的嬤嬤了,這顧雪瑤不可能不認識她。

“不認識。”顧雪瑤瞧著周嬤嬤,淡淡說道,眼裏依舊是茫然的,她心裏對眼前的一切仍舊有疑惑,但無論怎樣,她都願意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沒有什麽比活著更好了。

周嬤嬤再一次仔細看了看顧雪瑤,覺著她似乎不是裝的,這才皺眉道,“少夫人失憶了,我去稟告侯夫人。”

說罷,周嬤嬤就離開了清秋院。

阿英卻是立即就過來,握住顧雪瑤的手,“少夫人,你怎麽了”在觸到了她滾燙的身子之後忍不住道,“好燙”

顧雪瑤此刻腦袋,身子都似被火燒一樣滾燙,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思維,

“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她輕聲問道,

阿英頓了頓,“少夫人,我是阿英啊,你不記得我了嗎你真的失憶了嗎”

阿英詢問了幾番後,確定了顧雪瑤是真的失憶後,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在心裏再三確定了自己穿越後,在沒有弄清楚一切之前,她選擇了失憶,這是很好的借口,而且此刻自己這模樣,說失憶好似也說的過去。

顧雪瑤問明了阿英自己的身份,她原名叫做顧雪,是一名普通的會計,被困在起火的辦公大樓裏,濃煙嗆暈了她,醒來後穿越到了夏朝一個名叫顧雪瑤的女孩身上。

顧家祖先是武將出身,當初為先帝平定了不少叛亂,後卸甲回了這淮安縣養老,先帝便賜了這座平陽侯府,隻是後來顧家一直就沒有大的功績,於是隻能在這大夏朝的淮安縣啃著祖先留下的基業。

顧雪瑤是顧家老爺與通房丫頭生的女兒,出生後沒多久娘就病死了,所以顧雪瑤在這府中說是庶出小姐,但很不招人待見,若不是有這麽個身份,怕是連個下人都不如,少爺小姐嫌棄,奴仆下人嘴認心不認的小姐。

後來一直到顧雪瑤長到十五歲就把她嫁給出去了,卻沒到一年就被婆家雲府的人給送回來了。

好不容易嫁出去了,不用再在這顧府繼續受委屈,怎麽又給送回來了

“原因”顧雪瑤忍不住問道。

“因為少夫人在侍奉雲夫人早茶的時候打碎了一個杯子”阿英皺眉道。

“什麽就因為一個杯子”顧雪瑤簡直是不敢相信,這顧雪瑤的婆婆也太狠了吧。

阿英搖搖頭,“當然不是,本來少夫人隻是被責罵,然後被關了禁閉思過,後來啊蕊她因為不滿雲家長期待少夫人不好,去偷了雲府的東西,當場杖斃了,少夫人為了啊蕊的事去找雲夫人說情,也受了連累,被趕回了顧家”說到啊蕊,阿英眼眶又紅了。

“她偷了什麽東西竟然能要她的命”顧雪瑤皺眉道。

“她去偷腰牌偷銀子,想要少夫人能逃出雲府。”阿英說著又哽咽了,“卻是連管事房的門都沒進,就被抓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你意思是說,她連東西都還沒偷到就被杖斃了”顧雪瑤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阿英。

“是的,少夫人”阿英點點頭。

顧雪瑤不敢再多想,卻是意識到這事情少了些什麽,

“不對啊,我隻是被趕回家,怎麽會受這麽嚴重的傷”她問道。

阿英看了一眼,再次相信了顧雪瑤是真的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了,抿了抿唇,

“是侯夫人見少夫人被趕回來,覺得少夫人讓侯府丟了顏麵,所以也對少夫人施了罰,亦是杖刑。”她說道。

顧雪瑤聞言皺眉,“所以,我是被這娘家人打的了”

阿英點點頭,“是的,少夫人。”

顧雪瑤聞言黛眉蹙緊,她發現這具身子的原主人在這裏的處境和地位非常的不好,不過更多的卻是氣憤,一件這麽小的事就不把人當人,把人往死裏打,若不是這具身子此刻被她的靈魂占據,怕是下場也如丫鬟啊蕊一樣。

顧雪瑤抿了抿唇,想著從前的自己不說十指不沾陽春水了,連從小到大做錯了事,爸媽都不舍得打一下,再看這顧雪瑤的處境,可謂淒涼淒慘。

不過,回去現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辦公樓那場大火應該沒有人能完好無損的活下來,

所以,她必須既來之則安之,她必須要好好的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並且不再受到任何的傷害,以後若誰待她好,那她便待誰好,若誰敢欺她辱她,她必定會加倍奉還。

顧雪瑤看了看窗外,那周嬤嬤去稟告了這麽久都沒有來,她估摸著,要麽是周嬤嬤根本就沒去稟告,要麽是稟告了,那侯夫人是不待見自己,估摸著連叫人來看看都覺得是多餘,否則也不會打成了這樣,也不聞不問。

隻是,顧雪瑤如今病成這樣,若再等不來人看她,怕是就要病死了去。

顧雪瑤讓阿英去燒了熱水來,在那熱水裏加了點鹽,給傷口消毒消炎,出了屁股和腰背上有傷以外,其他地方都是些淤青。

直到把傷口完全清理好,那侯夫人的藥她連看都沒看一眼,隻是讓阿英拾起了放到桌上。

這清秋院本就是顧雪瑤沒出嫁的時候住的,雖然偏僻簡陋,但被褥暖爐之類的東西也都還齊全,也恰恰因為這個,才在她走後沒有變樣,因為府裏的主子少爺小姐,沒有人會到這麽個小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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